淡淡的海风,轻轻的吹着,将天边云霞的炙热,尽数褪去,化为了暗淡,任凭这浪花如何翻滚,也挽留不住,那已经消散的余温。
这里是海域边缘,一处浅浅的海湾。
站在这金色的海湾之上,少年可以看到鱼船回港的帆影,听到海鸥归巢的啼鸣,嗅到海风滋味的咸涩,感受到他生命最后的宁静……
“已经……这么晚了吗?”少年叹了口气,眼中倒映着那天边的暗淡,目光渐渐失去了神彩。
他叫江凡,是漂泊于这海域边缘的一个少年。
此刻,这个叫做江凡的少年,将手中的长剑随意丢到了一旁,独自一人呆呆杵立在沙滩上,面朝着茫茫的大海,怔怔出神,良久……都没有眨眼。
大海很大,很蓝,恍若无边,一眼望不到尽头,如他所望不到的未来,如他所见不到的明天……
因为今天,江凡就已经十八岁了。
同时,也就意味着,他不得不死去!
或者说,是如同二十年前早已约定好的那般,被人给活生生的吃掉。
尽管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和他做出约定的另一方,也许……
根本就不能说是人……
“约定……”江凡喃喃自语,望着那昏暗的夕阳,眼中莫名变得有些哀伤,微微泛起的笑容也变得苦涩起来。
江凡的爷爷,似乎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只是这个玩笑,每每想起,都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二十年前,江凡的爷爷曾经一路东渡,穿越无尽海域,寻找到了传说中妖族的藏宝之地,并从一名大妖手中借走了一件妖族至宝,为期二十年。
双方定下约定,二十年后的今天,日沉大海之时,那名大妖便会现身取回至宝。
作为交换……
江凡的爷爷允许它吃掉江凡!
“被吃掉……”
迎着海风,自嘲的一笑,少年默默地低下头,眼中的哀伤之色更甚,微微泛起的嘴角,也变得无比苦涩。
这真是讽刺!
江凡实在没有想到,拥有不死之身的他,竟会是以这样一种可笑的方式死去。
不死之身!
说起来,这种事情确实是骇人听闻,甚至连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自他出生起,伴随而来的就是这样一种能力。
不死不灭,不坏的躯体!
仿佛拥有着无限的生命力,无论受到什么样的伤害,只要瞬间便能痊愈恢复,就连半点疤痕……都不会留下。
对于常人来讲,拥有这种的能力,或许高兴还来不及,但对于江凡,这其中却是多了另外一种意味……
随着时间的流逝,江凡也渐渐的明白,原来……那种能力并不是上天对于自己的恩赐,而是妖怪为了防止食物腐败,设下的保护手段,一种变相的诅咒罢了!
自己不过是一只被妖怪圈养起来,等待着被屠宰,被分食的牲畜。
可笑至极!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江凡缓缓抬头,望着茫茫的大海,脸上的苦涩渐渐散去,无比的迷茫,在他的眼中慢慢的变得清析了起来。
前所未有,甚至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一瞬间,对于生命,感觉竟会是如此的迷茫,不知所措!
自己究竟是为何而生?
又……为何而死?
难道这就是自己所注定的命运,如同蝼蚁一般,只能任由他人践踏,任人玩弄?
想不出答案,也没人能够回答他。
就如同掉进了迷茫的大海,又如同走进了无边的迷宫,似乎永远也找不到出路。
而等待他的,冥冥之中,仿佛也只有死亡,这唯一一条绝路。
没有明天,也似乎不知道明天究竟在何处。
“该……怎么办?”再次深息一叹,望着已经暗淡下来的天空,江凡只会觉得更加的不安,害怕,甚至是……有些恐惧。
毕竟,对于一个刚刚十八岁的少年来说,这样的结局,的确让人难以接受。
自己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痛苦,为什么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
这样的结果,换做谁,又能甘心?
更何况,自己曾经还付出了那么多!
他期盼着有一天,也能够像故事中,站在大陆巅峰的剑神那样,一人一剑,改变命运,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剑道神话!
这,是他儿时的梦想,也成了他童年的孤单。
疯狂的锤炼自己的剑术,似在积蓄,又似发泄,直到疲惫,直到忘我。
他相信,只要踏入剑道,靠着手里的长剑,就能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他相信,只要努力,就能够改变命运,依靠双手改写自己的宿命!
他相信,人的命运应该是掌握自己手中,除了自己,谁也没有权利去篡改分毫。
他相信,且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怀疑!
直到……今天,剩下眼中那消散的余温,耳畔吹来那冷冷的海风,方才……
如梦初醒!
原来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徒劳,自己也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梦想让他有了向命运挥剑的勇气,但他手中的剑,却没有想象中那般锋利……
什么都没有被改变!
恍若在这一瞬间,付出的一切,都成了梦幻泡影,回到了起点,如年少时的自己,凌云壮志,也是站在这里!
同样的天,同样的海,同样的场景,却只是心境……
截然不同!
“真的,都……结束了吗?”江凡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咬着嘴唇,目光中带着那最后的一抹摇摇欲坠的倔强,飘向远方,风中那孤单的身影,也被没落的夕阳拉的老长。
“谁!”
骤然之间,一道冷风吹过,江凡似乎感觉背后一股寒意,身子一顿,微微侧起,气势立变,眼神也在瞬间凌利起来,带着戒备的神色,凝视着身后,厉声一喝。
只见不知何时,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老者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面带着笑意的上下打量着江凡,眼神之中似乎还带着些许惊讶。
“居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察觉到我的气息,看来我没有找错人,你就是江凡吧!?”
黑袍老者轻点了一下头,黑色的瞳孔透过黑袍注视着江凡,干涩的声音似乎被海沙所婆娑一般,有些沙哑。
“这不是灵气,也并非妖气!”江凡眉头微皱,感受着黑袍老者身上传来的微弱气息,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顿时警惕起来。
“你是谁,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没见过我不要紧,你只要知道,你手上那把剑是我的就行了。”黑袍老者森然冷笑,话语之中带着诡异,让江凡顿时脊椎冰冷。
“青云剑宗掌门!”江凡心中一惊,眼神紧盯着黑袍人,声音立即冷了下来,“前辈不在青云山修行,不知找小子有什么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