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地利首都维也纳附近,有一个迷人的乡村小镇———默德林。小镇清爽、恬静,具有典型的欧式风格。在一片红瓦屋顶和几处喷泉之中,耸立着市政厅尖峭的房顶和壮观的圣·俄特玛大教堂。在弗朗茨·约瑟夫大帝广场上,矗立着一座装饰华美、金碧辉煌的避瘟柱,它是为纪念历史上一次征服黑死病的胜利而建造的。
小镇周围,是一座座风景秀丽的小山,山上布满了幽静的树林和绿意葱茏的葡萄园;鲜亮的、五光十色的野花点缀在平缓山坡的绿草间。每当周末或假日,维也纳城里的居民便前往那儿消闲度假。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6月的下午,一位小伙子和一位姑娘在小镇外那阴凉的林间散步,他们紧紧依偎在一起,情意绵绵。姑娘年仅21岁,长着一双绿宝石般的大眼睛,浓密的棕色秀发从中间分开,露出一道恰到好处的发缝,而后,它顺着耳根伏伏贴贴地梳在两旁:微微向上翘起的鼻子,显得调皮可爱;她的嘴唇红润丰满,娇媚诱人,只有下巴的线条颇有些刚劲,充满了信心和力量。
陪在她身边的小伙子个子不高,仅1.7米,但他有一双极富智慧的眼睛和一张坚定沉着的面庞。他就是正在布吕克教授的研究所里工作的、26岁的医学博士弗洛伊德。与弗洛伊德一块在默德林的山坡上散步的姑娘名叫玛莎·柏内斯。1861年7月26日,她生于一个犹太人的书香之家。玛莎的父亲是位很有学问的犹太商人,曾经给奥地利著名经济学家罗作兹·冯·斯泰因当过10年的秘书。1879年,他因心脏病发作死在了街头。玛莎的母亲来自瑞典一个富有的家庭,她知书达礼,聪明能干,一心想从维也纳搬回早年曾经住过的汉堡。
玛莎是位文静、温柔的女子,虽然算不上是什么绝代佳人,但也不乏优雅动人之处。她和弗洛伊德的妹妹是好朋友,1882年春天的一个傍晚,她随弗洛伊德的妹妹到弗洛伊德家里来,几个姑娘坐在客厅里,一面聊天,一面吃水果。当时,玛莎正在削一只苹果。这时,弗洛伊德进来了,他胳膊下夹着一摞书,正经过客厅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去苦读。他一眼看到了桌子旁的玛莎,立即被她的优雅和光彩迷住了。他欣赏着玛莎温柔美丽的笑容和她那正在削苹果的纤细灵巧的手指,内心不禁涌起一阵激动和喜悦。这位从不肯加入妹妹的朋友们中谈话的男子,此刻也破例地坐到了桌边,和大家热情地交谈起来。
就在这个春夜,爱情钻进了弗洛伊德的心间,他爱上了玛莎。
爱情使他既兴奋又有些手足无措。最初,由于害羞,他不敢向玛莎表白自己的爱恋之情。后来,爱情的力量战胜了腼腆,他开始给玛莎送玫瑰花。他每天都给玛莎送去一朵玫瑰花,并附上一张名片,上面用拉丁文、西班牙文、英文或德文写上箴言或格言。此时,他经常在心中暗暗说,玛莎就像童话中的公主,一开口就会落下芬芳的玫瑰和洁白的珍珠。在内心深处,他一直将玛莎称为“公主”。
弗洛伊德对玛莎十分珍爱。虽然玛莎不是绝色美人,但在弗洛伊德心中,她却是天下最美丽的女子,这一点,从他给玛莎的信中就可以看出。在信中,弗洛伊德这样写道:“我知道你在画家或雕刻家的眼中看起来并不算美丽。假如你一定要坚持用严格和准确的字眼的话,我必须承认你并不美丽,但在实际上,我是错误的。倒不是我有意奉承你。实际上,我也不会奉承。我的意思是说,你在你自己的面貌和身段方面所体现的,确实是令人陶醉的。你的外表能表现出你的甜蜜、温柔和明智。我自己对于形式上的美,总是不太在意。不过,不瞒你说,很多人都说你很美丽。”接着,他又在信中写道:“不要忘记,美丽,只能维持几年,而我们却得一生生活在一起;一旦青春的鲜艳成为过去,则惟一美丽的东西,就存在于内心所表现出来的善良和了解上,这正是你胜过别人的地方。”
1882年5月的最后一天,弗洛伊德和玛莎进行了第一次约会,他俩手挽着手在维也纳古老的卡伦堡附近散步。在林荫道上,弗洛伊德将一片橡树叶送给了玛莎。由于女性的矜持,玛莎没有接受,弗洛伊德感到很气恼。第二天,他又陪玛莎和她的母亲去散步,一路上讲了许多话,想赢得玛莎对他的好感。经过一番努力,他终于获得了成功,玛莎改变了最初的拘谨,对他火热起来了。
6月的一个周末,他们来到默德林镇度假,玛莎家在镇上有一幢房子,她和哥哥在头一天到达这里,弗洛伊德在第二天早上乘南方铁路的客车从维也纳赶到。见面之后,他俩马上就去镇上游览了一番,随后又踩着散发着清香的松针,朝附近的山上走去。他们登上了山顶,在一家绿树掩映的小小露天酒吧里坐下,一边呷着清凉的汽水,一边交谈。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两人的爱意都更加深厚了。弗洛伊德将自己的一只手放在桌子上,玛莎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中,弗洛伊德将它紧紧握住了。
他俩在默德林镇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周末。就在他们即将返回维也纳时,弗洛伊德和玛莎的感情有了实质性的发展。当他们收拾好各自的东西,准备出门时,玛莎踮起脚想折一根菩提树枝带回家去。她双手伸向树枝,和弗洛伊德挨得很近,那时,周围没有别的人,只有他们两个。弗洛伊德看到玛莎优美的身姿,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激情,他缓缓伸出双臂,轻轻地搂住了玛莎的纤腰,在她红润晶莹的唇上,印下了一个深情的吻。
回到维也纳之后,弗洛伊德和玛莎的往来更加密切了,他们相互拜访,频频约会,爱情已日渐成熟。一个星期天,弗洛伊德给玛莎送去了一本他很喜欢的小说《大卫·科波菲尔》,为了表示感谢,玛莎也给弗洛伊德送去了自己亲手做成的蛋糕。看到玛莎的深情厚意,弗洛伊德暗中下定决心,一定要娶玛莎为妻。
然而,要想同玛莎结婚,对1882年的弗洛伊德来说还有很多困难。当时,他虽然已经获得了博士学位,在维也纳大学从事研究工作和担任助教,但在经济上,他仍是十分贫寒的。他每月所得的收入仅40美元左右,这一点点钱既要养活自己又要资助家里。弗洛伊德的家中一向就不富裕,这时,他的父亲已66岁了,挣到的钱十分有限,而他的6个弟妹又都没有工作。作为家中的长子,他不得不挑起赡养父母弟妹的重任。在这种情况下,弗洛伊德要想同玛莎结婚就有一定的难度。他必须弄到足够的钱,才能使自己摆脱困境。
从默德林镇回来后的第一个星期一,弗洛伊德一大早就朝坐落在魏林格街的生理学研究所走去,他走上那幢灰色的二层楼房,来到了研究所所长布吕克教授的办公室。
布吕克教授是一位名扬欧洲的医学家,他长着一双冷峻的蓝眼睛,喜欢戴一顶黑绸贝雷帽。他虽然已经年过花甲,但依然有着旺盛的精力和敏锐的头脑。他生在普鲁士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画家家庭,父亲从小就希望他学画,布吕克钻研过绘画技巧,周游过意大利,收集了曼但那、巴萨诺、乔尔达诺和里贝拉的作品。这些藏画多年来一直挂在他的实验室中。布吕克很有艺术天赋,他既能画优美的油画,又出版过许多美术论著。不过,他最终没有成为一名艺术家,而选择了更喜欢的医学作为终身职业。
布吕克在医学上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在欧洲,他是一些大医院争相聘请的名医。1849年,维也纳大学以惊人的高薪将他聘来,并从宫殿式的约瑟夫大厦中拨给他一套豪华的办公室。由于他的到来和领导,维也纳大学的生理研究所很快成了中欧最重要的生理学研究所。
弗洛伊德十分崇拜这位大师,这天早上,他匆匆来到教授的办公室,目的是对他说一件重要的事情,不过,这件事情不是关于科研,而是关于爱情的。
“所长先生,我的生活发生了一个变化。上星期六,我所爱的姑娘刚给了我一个默许。事情来得很突然,我也感到意外。当然,我们还没订婚,结婚就更是几年后的事,但我确信我未来的幸福就寄托在这位女子身上。”
“恭喜你,博士先生。”
“为了能顺利订婚,也为了能认真地期待结婚,我迫切希望在学校得到一个职位,用我的工作成果来争取提升的机会。您是否可以向医学院推荐我当您的助手?我知道一开始不应有太高的奢望,但我只有这样,才有机会作出不辜负您的教诲和信任的贡献。”
弗洛伊德满怀希望地盯着布吕克教授,教授沉默了一下,说:“首先,博士先生,我愿不愿意要你当我的助手?当然愿意。其次,我能不能收你做我的助手?不能。”
“您为什么不能推荐我呢,教授先生?”
“医学院的制度不允许。每个研究所只有两个助手名额,要想让教育部同意增加一个,非得经过好几年的讨价还价不可。”
弗洛伊德心里很难受,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愿望落空了。布吕克教授和善地安慰了他一番,他告诉弗洛伊德,要想挣钱养家,就不应该呆在研究所里,因为即使担任了研究所的助手,头5年也只能每月挣到40到50美元。到了中年,收入也增加不了多少,如果要想顺利地同自己心爱的姑娘结婚,养家饣胡口,那就应该另谋他途。布吕克教授建议弗洛伊德去当个医生,开业行医,这样就可以挣到足够的钱了。
弗洛伊德一听这个建议,开始并不乐意,因为他的志向是做一个科学家而不是做一名医生。此时,他虽已经大学毕业,获得了博士学位,但要开业行医,还必须到医院再干4年,接受全面的医务训练,获得讲师职称,那时候才能挂牌行医。前途是艰难的,时间是漫长的,然而,为了同自己心爱的姑娘结婚,摆脱困难的经济处境,弗洛伊德最后还是接受了布吕克教授的建议。
弗洛伊德的这一转向,在当时看来不免是有所损失的,因为从此之后,他再也不能以全付精力从事研究工作了。然而,纵观弗洛伊德的一生,这次转向却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收获,他从此获得了真正的医学实践的机会,接触了大量生动的病例,正是在接触和治疗病人的过程中,他逐步创立了震动世界的精神分析学。
当然,1882年的弗洛伊德并没有料到他日后会取得那么大的成就,当时,他一心想的就是赶快与玛莎订婚,并为结婚作好充分的物质准备。
随着炎夏的到来,玛莎一家准备去万兹贝克避暑,一走就可能是3个月。弗洛伊德害怕玛莎走之后,他们的感情会疏远,所以,他希望尽快与玛莎订婚。在一次约会回来之后,他给玛莎写了一封信:
亲爱的玛莎,您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多大的变化呀。今天能够到您家里,坐在您的身旁,我真是高兴极了。。。。。。,我真希望这个傍晚和我们的散步永远不要结束。我不敢告诉您是什么使我这样动情。我不敢相信我将在几个月内见不到你那可爱的倩影,我也不敢相信新的经历不会把玛莎从我身边夺走。短短的两个星期,充满了多少希望、疑虑、欢乐和艰难。但我已经深信不疑。如果我曾经有过丝毫的疑虑,我就绝不会像在最近这几天那样流露我的真情。。。。。。
不,还是不能说,我不能在这里告诉玛莎我不得不说的话,我没有信心写完那个句子,那句姑娘可能会喜欢也可能会讨厌的话。我只允许自己讲一件事:下次我们再相见时,我要用“你”来称呼我最心爱、最思恋的人,并希望确定一种也许不得不长期隐瞒的关系。
这封信由玛莎的哥哥带给了玛莎。玛莎收到信之后会怎么想呢?她将怎样回答他呢?信发出去之后,弗洛伊德内心一刻不停地猜测着,他不安地在室内来回地踱步,觉得时间过得十分缓慢。
星期六下午5点钟,当他正在家里焦虑发急时,突然听见过道里有讲话的声音传来,他跑出去一看,见玛莎和她的哥哥,还有其他几个朋友都来了。
几个年轻人在弗洛伊德家中喝下午茶,弗洛伊德的妹妹端来了又香又浓的咖啡,拿出了名扬维也纳全城的萨赫尔大蛋糕。炽热的夕阳被白色窗幔挡在了屋外,房间里十分阴凉,散发着一股饮料的芳香。大家无拘无束地谈笑着,看到妹妹端上来蛋糕。弗洛伊德瞟了玛莎一眼说道:“我想起了萨赫尔和德默尔两家关于谁是正宗萨赫尔大蛋糕的发明者的争论。由于争论愈演愈烈,大家就决定呈请弗朗茨·约瑟夫皇帝裁决。一个星期天,所有的维也纳人都挤到了美泉宫后面的御花园里,皇帝和大臣们在宫里先尝了这一家的蛋糕,又尝了另一家的蛋糕。天快黑时,他们才出现在阳台上。只见皇帝高举起双臂,大声宣布道:经过必要的品尝和比较,御前会议已经作出决定,他们都是正宗!”
弗洛伊德所讲的轶闻引起了大家的兴趣,玛莎的眉毛也意味深长地朝上挑了一下。弗洛伊德离开桌子,来到另一间房里,玛莎也悄悄跟了过去。见玛莎来了,弗洛伊德马上问:“玛莎,你收到我的信了吗?”玛莎回答说:“收到了,西格,是今天早上才收到的。”她用了爱称来称呼弗洛伊德,这使弗洛伊德心潮起伏,激动不已。随后,玛莎送给弗洛伊德一枝菩提花,弗洛伊德接过花来,就发现花中间有一枚嵌有珍珠的金戒指。戒指十分精巧可爱,闪烁着耀眼的金光。这只戒指是玛莎的父亲送给她母亲的,她母亲又将这枚戒指送给了玛莎,这会儿玛莎将戒指送给弗洛伊德,算是对他那封信的回答。
1882年6月16日,弗洛伊德和玛莎订婚了,两个年轻人沉浸在爱情的喜悦中。他们牢牢记住了这一天。在以后的好些年里,每个月的16日,他俩都要热闹地庆祝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