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〇九年四月二十三日,南京城。日升,日落,悄无声息,因为这只是时序更替自然而已。
东西南北中,芸芸众生挤满了这座无不透着现代气息的都市。站在墨绿色的紫金山顶俯瞰这个处在灿烂阳光中的都市,高楼耸立,直指苍穹。宽阔的马路和层层叠加的立交桥上是五颜六色形状不同的汽车,清脆的喇叭响声是城市上空的主旋律。白云蓝天下,摩肩接踵的先生小姐身着款式各异的衣裙和脚踩名牌皮鞋徜徉在都市的人行道上,被一个个充满艺术韵味的橱窗中的展示品所吸引,驻足,流连。朝朝暮暮,不断轮回,旭日升起,又落下,随后五彩缤纷的亮化灯在浓浓暮霭中跳入眼帘,把整座城市照耀的流光溢彩,炫目夺人。本地人,外地人,操着调声迥然、音量不一的口音和方言,一张张愉快的严肃的沮丧的彷徨的脸。
这就是当今的金陵古城,它妩媚,它现代,富有魅力和活力,同时又无限自豪——舍我其谁?
但是,风雨仓黄六十年前的这一天不是这样,不是,决不是这样,每一个当地人,甚至每一个中国人都可以作证。
那时候的金陵城,阴霾刚刚被拂去,大江南北,城墙内外,到处是破败凋零的凄凉景象;那时候,没有鳞次栉比的高楼,只有硝烟熏黑的残垣断壁;那时候,没有倜傥美貌的先生小姐,只有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拖儿带女的跑荒者;那时候,枪炮声已经全部停止,街道上行驶的不是一辆接一辆的小轿车,而是偶尔穿街而过的黄包车和叮当作响的马车,以及街垒、沙包、掩体和随处可见的战争废弃物。也就是那个时候,若不是一面鲜红的战旗迎着冉冉旭日猎猎飘扬在总统府上空,向世人宣告:一个独裁时代的结束和一个崭新时代的到来,我还以为在哪一座影视道场里,又有一个王朝戏剧性地坍塌倾覆呢?
的确,时间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那是灾难深重的中华民族彻底告别过去,告别半殖民地与半封建的旧社会,告别落后、贫穷与愚昧,走上了一条全新的路。
然而,独裁统治集团完败之后,那里却潜伏滞留了大批特务、武装匪特、散兵游勇和地痞流氓。他们贼心不死,蠢蠢欲动,妄想重温旧梦;同时,惯匪恶霸、黄牛毒贩、蟊贼妓女、乞丐游民充斥于城市各个角落,一片乌烟瘴气……英勇的公安卫士们不畏艰难和险阻,力破重重迷障,肃清敌对势力,清除社会渣滓,荡涤污泥浊水,改造旧世界,建立新秩序,为了一个人民的幸福事业而奋斗不懈。
于是,我想讲一个故事,一个可能是真实的故事。在这个故事中,有一群人——用今天时髦话说:叫团队,有男有女,他们中没有演说家,而更多的是行动家,因为那时不需要空洞没边儿的演说,他们用娴熟而丰富的斗争经验,随时为荣誉而战。这肯定是一个故事,我申明:是一个很少有人听说过的故事,除非您也在那个时代。所以,现在的您也只应该把它当作故事来看。就算我给这个故事绘制了一个真实的背景,但我还是杜撰(必要的)了很多很多的情节。叫人遗憾的是,我竟然没有足够时间和精力,去亲手揭开所有的那些弥足珍贵且尘封久远泛了黄的卷宗——可仍然有许多令人值得回味的地方。这个故事大多就地取材,有些故事好像就发生在紫金山脚下秦淮河两岸。那是一个很古老很古老的城市,人物辈出,典故极多,叫人浮想和追忆。好在人们都熟悉那地方,自然不必径直写明,有关人物一般也隐去真名实姓,以便省却诸多麻烦。我横竖不过照葫芦画瓢,一时还没学会编故事的本事就是了。
即便如此,这依然是个故事,一个久远的故事。
只是自己,不想也不愿意如往常那样说:这,仅仅是一个故事而已。我想,这个故事中还应该有更多的东西,兴许有些没写出来,有些写出来了也许别人不理解。这些,恐怕都是有可能的吧。
此时此刻,我觉得是到了该给这个故事起一个名字的时候了,记得雄纠纠气昂昂的《人民解放军军歌》里有一段歌词,其中耳熟能详的开头一句是: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那么,就让这个故事借用这段迫人奋发的歌词为名吧: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作者
二〇〇九年四月二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