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月看着殿外重重楼阁,心如沸水中浇了一瓢冷水,颓然收回了脚。
自己不能去找他,且不说这一望无际的深宫中,她虽然身为太医令女,却连太医署的大门往哪边开都不知道,而且她是宫女,怎可私自在宫中乱闯,对了,父亲,父亲是太医,他一定会拼了命救戒玉的,父亲此刻肯定和他在一起,一定会没事的!曦月安慰着自己。
一双小手拽着衣袖直发抖,这颗心自从入宫来便魂牵梦萦的思念戒玉,思念父亲,思念纪府,万没想到一朝传来这样晴天霹雳的消息,砸的她脑中一片空白。
曦月看着一旁侧目的德妃和辛无疑,这才如梦游般惊醒,知道犯下了大错,缓缓走回来,跪在德妃面前,“奴婢惊闻兄长受伤,失了魂魄,乱了心智,还请娘娘恕罪。”泪水一滴滴的落在裙摆上。
德妃看着她这幅模样,却又不忍开口责骂,“罢了,反正本宫也要去万岁宫走一遭,便帮你问问你兄长的情况吧。他救驾有功,陛下定会派人好好医治他的。”
曦月连连叩头谢恩。德妃收拾妥当便出了宫,辛无疑看了看地上的泪人儿,便一声不吭陪着德妃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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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纪原一头栽倒在地,段念把老爷送回家中让陈氏莲儿好生照料,自己又心急如焚的跑回露台处,却只见禁卫军重重守住露台,正在盘查百姓,台上已没了戒玉的影子,连杨珩也不见了踪影。
幸亏看到骠骑府的人马,相问之下,才知道戒玉被带回了宫中诊治。只得返回府去,纪原醒来听说人入了宫,便立刻穿戴好入宫去了。
街上戒严了,宫门也紧闭,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纪原求告许久,也不得进。
这一夜,不知道有多少人无眠。燕皇残暴,民生载怨,可这明目张胆的刺杀却是第一遭,百姓们既恨不得燕皇暴毙,又害怕皇帝一死,天下大乱。
但皇帝遇刺的消息还是迅速传遍了天下,不知道动了多少人的心思,暗处蛰伏的杀机和阴霾仿佛一夜之间冒出芽来,这一箭如同火引一般,将天下的火种点了起来..
连刑部大牢中的辛子良听到了狱卒们的私语,也在黑暗中眯着孤狼般黑亮的眸子,发出桀桀的笑声,让人生栗。
万岁宫里灯火通明,燕皇斜斜的靠在大龙榻上,手里捻着一穿佛珠,下面人头攒动,沸沸扬扬;皇后妃嫔,皇子公主,肱股大臣,个个面容关切,目有惊惶。
这些人都是靠着皇帝的恩典吃饭的,若是皇帝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也如同去了半条命了。
燕皇轻抬了下手,殿中立时噤声。
“中箭的武者现在如何了?”
御医急急上前禀道:“回陛下,此人被利箭穿透肠腹,离脾脏差之毫厘,险而又陷,如今已拨出箭头,尚无性命之忧,那箭头臣等查验过,无毒。”
燕皇点点头,看向司徒萧慎言,萧慎言忙上前道:“陛下,此子乃太医署令纪原之侄,姓纪名戒玉,由吏部大臣孟清保荐,也是段打虎的弟子。”
太医署令?燕皇似乎最近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字眼,可又偏偏思想不起来,对那御医道:“此子救驾有功,你等好生照料,不得有误。”御医连连应诺。
“那刺客可曾抓捕到?”
“回禀陛下,臣等正在竭力追查,已将今日在场之人全部挡截,逐个排查,如有身份可疑,来历不明的均入狱审问,金都各城门都加派了禁军,出城者需到尹府处报备核实,领了出城的符牌才可出城,同时全城戒严搜捕。”
丞相轩辕启道:“司空大人如何确定那刺客一定是外来之人?万一是早就潜伏在这金都里,若是只排查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岂不是让真正的刺客逃出生天了?”
萧慎言眼中有丝轻蔑,“丞相大人所言甚是,我等自不敢放过一个可疑之人。只是这金都武试,近日天下好武之人诸多涌入,金都历来戒备森严,何曾出现过刺客之事?偏偏今日出现,难道是巧合不成?”
萧慎言转目看向燕皇,“陛下,臣全城戒严盘查,是怀疑有人乘武试之机,混入金都,准备在殿试之时伺机动手,臣看过那只袖箭,箭头乃乌钢制成,绝非普通百姓所有,乌钢为兵部管辖,历来只配备与官衙精兵,之前清河郡暴乱,抢占地方官衙,臣担心此次刺杀是那些流民策划”。
燕皇颌首:“司徒将军所言有理,如此便由你全程督办吧。”
燕皇又道:“今日殿试生变,三甲未定,对那名护驾受伤的武者爱卿有何看法?”
“回皇上,此人在最后一局技勇之前,综合排名为丙,原本以为此子武艺平平,术阵了得,可在最后一局中,此人却和综合排名头甲的杨珩对局,两人纠缠许久,难分伯仲,后来突遇刺客来袭,此人能在刀光剑影中察觉有异,纵身挡箭,可见身手敏锐。”。
燕皇想着当时众人的眼睛都看着他们俩,无暇旁顾,此子还能警觉的发现异常,实属不易,不由赞同的点点头。
“皇上,此子以身挡剑,为陛下置生死度外,实乃大忠!那杨珩曾言败于过这纪戒玉之手,想来武艺定在那杨珩之上,故此,臣以为,此人应为此次武试之头甲。”萧慎言又道。
“好!”燕皇龙颜大悦,“武艺再高强,若无忠君之心,要之何用?那段打虎乃是先帝的近身侍卫,忠君爱国,他的弟子如今也为寡人所用,实在是师门传承,一段佳话;此子智勇双全,忠心护主,实乃我大燕之栋梁,寡人必昭告天下嘉奖之”
“高旦”
“老奴在”
“拟旨!”
——
夜已深了,万岁宫的人终于散去了。燕皇今日受了惊,自然要好好补偿自己,宽大的龙榻上,有一个女子身着寸缕,冰肌玉肤,在烛火下娇艳欲滴,脸上偏又羞涩懵懂,垂首低眸,让人忍不住好生怜爱一番。燕皇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他要的就是这分清荷初露的羞怯来宣泄自己的龙威。
他一把撕掉了女子的衣衫,看着女子楚楚可怜,脸上有掩不住的惊惶,身子也在微微颤抖,愈发兴奋,一把将她压在身下。
女子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却成了燕皇的助兴剂,女子趴在榻上任他摆弄,屈辱的泪水一滴滴落在榻上,却不敢让燕皇看见,知道这无用的泪水只会激起他更为变态的兴致。
“陛下,听闻今日有刺客,还有人受了伤,可有大恙?”女子突然问道,“无妨,死不了”燕皇低吼着,身下更为激荡,女子眼中露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闭上了眼睛。如此,我便心安了!
“来吧,寡人有更好玩的,我的小芷儿,寡人会好好疼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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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无疑放心不下,陪了德妃回若兰殿。两人都默默的走着,流光溢彩的宫灯照在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皇儿,今儿陛下钦赐那纪家公子为头甲,日后必会重用,你若有意,本宫便顺水推舟,为你去求了她。”
德妃口中的她辛无疑自然知道是谁,他袖中握着一枚香囊,手指轻轻的摩挲着,心中有一缕遐想漫开,若是母妃要了她来,她会愿意吗?若是她愿意,他定会带她离开这宫里
这宫中龌龊不堪,他早已不愿留在此处。奈何未到立府之年,不能搬出去。望着不远处的一处偏殿,想着两年前撞见的那些情景,让他恶心不已,至此,他宁愿混迹在军营中,也不愿在这肮脏****的宫中入睡。
她如一朵青莲濯濯而不妖,在这宫里危机四伏,他不愿她沾上这宫中的一尘一土,更不想他沦落到父皇手中。
可她愿意吗?无忌说她对他视如蛇蚁,躲避不及,那她中意怎样的人呢?虽然不想承认,但无忌确是个美男子,性情率真,自己.。。好吧,他其实并不是个招人烦的家伙。可这样的人她也不喜,又岂会心甘情愿听从母妃的安排?
无疑想入了神,没有回德妃的话,竟自顾走到前头去了。德妃摇摇头,别家的公子这般年纪,有的都娶妻了,偏这个儿子却不好女色,在军营中的两年也不曾听说床上有人,儿子不像老子那般荒唐,可洁身自好到这种地步,德妃不由又有些担心起来,连无忌那个长不大的孩子都有两个暖床的呢。
曦月独自坐在殿门内,双手抱着肩,垂首靠墙,脚步声和宫灯的光亮照进殿口,她便急忙寻找德妃的身影,德妃看着她忧心忡忡,脸上满是泪痕,叹了口气,道:“好了,下去吧,你兄长没有性命之忧,将养一段时间就好了,陛下钦赐了他武试头甲,定会有个锦绣前程的。”说罢,便入殿去了。
曦月一颗心这才落了下来,到殿里去谢了德妃的恩,这才退了出去。
“祖母庇佑,戒玉哥哥总算吉人天相”,曦月站在花圃旁,夜空中繁星点点,如明珠高悬,她看着天上的星空,泪光中,繁星化成了漫天的烟火,照耀着戒玉的脸,“我此生定不负你!”声音犹在耳畔,曦月泪水滑落,对着星辰喃语道:“你若不弃,我便不离。你一定不能有事,我在这里等着你!”
花树影下,看着皎月下的女子,眼中如星辰般闪着光芒,殷红的唇紧紧闭着,仿佛说出来的话重若千斤。他轻轻走向女子,女子陷入了自己的心境中,只仰头看着星空,低声倾述着自己的情怀。
听到了女子软软柔柔却又坚决的话语,拿着香囊的手缓缓收了回来,人影离去,院中又恢复了一片清明,仿佛从未有人出现,一切了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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