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子说得对,没有人懂女人,没有人知道女人在想什么,所以从那天晚上后,C见着我就脸红让我十分不解以及万分惊讶。这就像什么呢?就像一只刚凶猛猎杀了猎物地狮子突然对你摆出剪刀手还略带娇羞,反差太强烈让人不知道是这个世界变得太快还是自己不明白。
我当时不知道涛子的这番理论,所以我很认真地去思考,为什么C变成这样,经过例举可能和思想验证,我觉得应该是那天早上她发现自己睡在我怀里,发现我正看着她看着我,所以作为女生本有的娇羞作祟,让她这时候比以往更加像红富士苹果。
因为这时候我坐在她对面,很正经地问她,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于是她脸更红了,扭捏地在桌子底下搓着手,我以为是我的态度不够认真,所以我坐正了,理了理西装外套,学着老方开会时的样子,十分认真地问,或者说,你觉得我能当你男朋友吗?
现在想起来真是傻X透了,想起来就想自己扇自己两巴掌,再骂一句,你丫真是蠢比!
C小意地看我一眼,又赶紧收回目光,似乎是觉得自己弱势了,于是一挺胸脯,努力轻松着语气说,还,还行吧,就是……
我一拍桌子,很严肃地问她,就是什么?
C被吓了一跳,不肯示弱地同样一拍桌子,扬着眉毛说,你,你凶什么凶!就是你,你……等我想好再说。
我同样是被C这一阵发飙镇住了,隔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说,那,你给句话啊?
C问我,什么话?
我说,做我女朋友?
C想了想,说,好吧。
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你当我老婆好不好?好啊!那你要做饭哦。好啊,那你要上班挣钱养我哦!好的。说实话我从没想过谈恋爱能谈到这样的份上,简单得就跟过家家一样,我原以为的如此那些,各种辗转的剧情并没有发生,装腔作势了半天最后两句话就成了。
做我女朋友?
好吧。
但后来我发现虽然确立了这个关系,其实对于我的功用并没有什么改善,依旧是给C带早餐,依旧是陪她吃午饭晚饭。我把这个情况告诉了涛子,伟大的情感导师冷淡地看了我一眼,给我出了一个当时的我以为是绝妙的主意。于是我拿着两张去海南的机票跑到C的面前,说,我们出去旅游吧!
C看了眼我手中的机票,说,疯了吧,还要上课呢!
我说,那就请个假?
C把手里的画笔放下,从脚下的画包里拿出个什么东西,小心翼翼地在画上捣鼓,一边问我,请什么假?你总得找个理由吧?
我想了想,说,就说要过六一儿童节。
C噗地一声笑出来,发现几点口水喷到画上,赶忙拿出纸小心擦掉,转过头对我说,小朋友,姐姐在读大学哦,不放儿童节的假。
我有些恼怒地挥舞着手里的机票,对C说,我不管,你要去请假,我机票都买了,要退票的话还要扣手续费,你必须去!
C也有些恼我这个态度,拿起画笔假假地戳我鼻子,吓得我往后一退,才有些得意地收回画笔,对我说,那你总得给我想一个请假的理由吧?我要说过六一辅导员不生撕了我!说完,她重新坐在自己的小凳子上,认真地画着。
我想了想,蹲在她旁边,十分肯定地说,就说你要结婚了!
……
所以,原来做的孽现在是会造报应的,曾经我怂恿着C去请假,让她跟辅导员说她要结婚了,虽然最后C并没有如我所怂恿地用这样愚蠢的理由请假,但现在C跟我说,我要结婚了!
当然,我还有最后一个月,不,现在只有半个月了,还有半个月的翻盘时间,至于能不能真正翻盘,我总觉得,或者是自我安慰着,总得试了才知道。
于是当馨姐跟我说C的父母来C市了,我才想起来我的翻盘计划,我才想起来,她的父母真的来C市了。
第二天,我趁着午休的时候开车去C的画室,C不在那里,画室里的一个学生告诉我C在不远的美食广场吃饭,我又跑到那里,打电话给C问清她的位置,然后气喘吁吁地坐在她面前,一口喝完她的果汁,对她说咱们去吃饭吧!
C皱着眉头看着被我喝完了还捏扁了的果汁,对我说,我正在吃饭。
我喘了几口气,觉得肺真是火辣辣的疼,有些自我疑惑地想为什么我要用跑的来,好容易喘匀了气,我对C说,不,我是说叫上你爸妈,咱们去吃饭吧。
C很怀疑地看了我一眼,说,算了吧。说完,站起来准备往外走,我赶忙从座位上起来,跟着她出了门,拉住她的手,把她拽住了。C用力想挣脱,没有被我拽住的一只手想要掰开我拽她的手,却被我再拽住,然后我俩就跟普通小情侣一样站在原地,你的两只手拽着我的两只手看似亲密无间。
我看着C瞪着我的两个大眼睛,对她说,你怎么了到底,怎么忽然就变成冰山女神了?
C很轻蔑地笑,对我说,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前男友已经算很宽宏大量了,我没有见你一次就给你一巴掌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我觉得她是装得很轻蔑,所以我很生气地说,那天晚上你还不是这样,怎么过了那天你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那天?哪天?
你去我家的那天。
C的脸突然红了,有些尴尬,却只是显露了极短的时间,然后很快的收敛了神色,依旧冷冰冰地看着我,然后依旧冷冰冰地说,那是我喝多了。
我更加生气,对她说,那天你喝的是橙汁,没有喝酒。
C的脸更加的红了,开始胡搅蛮缠,对我说,那我就是喝橙汁喝多了撑的,行吗?
我摇头,说,不行,咱们必须在一起吃一顿饭,而且必须有你、你爸妈和我!不能少了一个人,也不能多一个人!你知道我说的多一个人是什么意思。
C冷笑着哼了一声,说,别逗了你,我爸妈不会去的。
我看了一眼广场大屏幕上的时间,从裤兜里摸出车钥匙和手机塞到C的手里,说,你在这里等我,我的东西都在你手里,你不许走!说完跑回C吃饭的小店,点了一份外卖拿在手里,又急急忙忙地跑出来,看见C正看着我,我跑回她面前,从她手里拿回我的东西,然后一手牵起她的手准备往她的画室走,拉了两下却拉不动C,我转头,跟站在原地的她说,快走吧我的大小姐,边走边说,我还的回去上班的。
C撇我一眼,终于挪了脚,又想把手从我的手里抽出来,我赶忙一把抓紧。
我一边走着一边跟她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变成这么冷淡的样子了,既然你不想我说那天那我们就不说那天,但咱们肯定要一起吃顿饭,既然你父母来了,作为晚辈肯定要请他们吃一顿饭的,当然,是作为朋友,这一点你要相信我。
我看了一眼C,正好看见她眼里满是嘲讽的意味,自己心里也是补了一句,虽然我自己都不信。
我接着说,不要急着拒绝我,先听我说,如果你拒绝我,那我就请一个月假,每天跟着你,除了你在家里或者在卫生间的时候,你去画室我就跟着去,你去超市我也跟着去,你要去买内衣我也会跟着你,说不定我还会调一件你适合的尺码在营业员眼皮底下递给你,所以,不要拒绝我,我这个人脸皮一旦厚起来,我自己都害怕。
C站住脚,看着我很愤怒地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耻!
我拉了她两下,拖着她接着往前走,说着,来来,边走边说,我时间有些紧,其实你要不把我逼急了我不会这样的,你知道的,所以你不要说我无耻就算这是事实,明天出来吃饭,我明天正好不上班,明天晚上吧,具体的地方我订好了打电话告诉你。
我走在前头,不去同样是不敢去看C的表情,更怕我一回头她就给我一大嘴巴子,当我这一番话说出去时,通过这些年来对C品性的了解,她已经在爆发的边缘,只要我再得寸进尺一点她就会毫不客气地踹我两脚。所以我在画室外放开她的手,对她说,单纯的吃个饭,不要有太多心理负担。
说完不等她爆发,转身跑向停在路边的车,拉开车门做进去,点火换挡踩油门一气呵成地溜了。
晚饭时我把今天的事情对馨姐说了,馨姐夹了一夹菜,放在碗里,想了半天,对我说,你有没有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
我扒拉两口饭,含糊着说,有什么不对?我都这么厚脸皮了,她哪会再拒绝我。
馨姐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我,对我说,不对,这事真的不对,她一要结婚的人了,不仅跟你来了个一夜情,还要带着父母跟你吃饭?这到底是她要结婚了还是她要和你结婚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便跟她说,应该是对我旧情未了,像我这么优秀的人才,啧啧。
馨姐很不客气地白我一眼,吃了两口菜,对我说,反正我觉得有点奇怪,也不乏可能是她旧情未了,但旧情未了的人怎么会选择结婚呢?
整个晚饭就在馨姐的不对、很奇怪、有问题中度过,收拾完饭桌后我开车准备回自己家,半路上涛子给我打电话,说他在酒吧等我,要我马上去。我压根不想去,因为我打了涛子一顿,并且偷偷摸摸给他的前女友做了好几天的饭,更重要的是我瞒着涛子关于馨姐怀孕的事情。
但当我停好车看见涛子站在我家楼下的时候,我知道还是避不过去,硬着头皮走到他旁边,说,上去说吧。涛子一声不吭,跟着我上楼,进了门毫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自己点上一根烟,对我说了一个字,说!
就像是古装电视剧里知县大老爷升堂后,一拍惊堂木,对着堂下的犯人喝道,从实招来!
我跟着坐下,从他放在茶几上的烟盒里拿出一根烟自己点上,抽了两口,跟他说,这事情有点复杂,但终究还是你的事情,你自己做的孽,所以不要怪我那天打了你,如果你想打回来也可以,我不会还手的。
涛子吐出一个烟圈,一句话也不说,把烟头往烟灰缸里摁了摁,看了我一眼,突然一拳朝我脸上打过来,我抬起双手往脸上一封,挡住他一拳,还没回过神来,便觉得肚子一痛,就看见涛子又一拳正好打在我肚子上。
我顿时火起,一手挡掉他要打过来的第三拳,反手掐住他手腕,另一只手从他手臂下钻过去,将他的手反扭到他的后背上,把他整个人按在沙发上,对他吼道,你丫真打啊!
涛子趴在沙发上,咬着牙对我说,你说了不还手的!
我楞了一下,手上的劲一松,涛子挣脱开,翻过身一脚踹在我胸口,把我从沙发上直接踹了下去,然后趁我没爬起来,对我喊,好了,不打了,我出了气了!
我压根没理他,爬起来立马扑了上去,一顿乱拳打在他身上……
打了好一阵,打得我的鼻血像下雨一样往下流着,手上已经结疤的伤口又流出血来,涛子一只眼睛已经肿了起来,陪上另一只破了眼角的眼睛像一只先天不足的螃蟹一样看着我。我俩就半坐在地上,中间是碎了一地的茶几玻璃。
我擦了擦鼻血,对他说,你打不过我的,我是让着你。
涛子在那头冷笑,啐了一口带血的口水,表示着不屑。我摊了摊手,对他说,这个事情,真的是你的事情,但我答应过某人,我不会跟你说这个事情。
说着,我站起来,捡起地上掉的抽纸,抽出一张,研究着究竟是哪个鼻孔在流血,是该堵左边还是右边,最后还是没确认清楚,干脆两个鼻孔一起堵上,然后把抽纸扔给涛子。
你必须告诉我,就算你不告诉我,你也要透个风给我,不然我每天来你家打一架。涛子从地上捡起抽纸,拿出一张擦了擦眼角的血。
我坐上沙发,想了想,说,有人怀孕了。
涛子停下手里的动作,微眯着眼看着我,我接着说,到现在,有两个月,不,快两个半月了。
涛子依旧看着我,眼神明显有些错愕,我摊了摊手,说,是的,两个半月,她现在肚子大概有这么打了。说着我比划了一下馨姐肚子的大小。
差不多这么大,我不能再说了,我答应过不说的,我只能给你说这么多。
涛子捡起掉在地上的烟盒,爬起来坐上沙发,递给我一根,给我点上,然后再自己点上一根,神情呆滞地说,她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我摇头说,我不知道。
涛子舔了舔嘴唇,皱着眉头,问我,你有没有闻见什么味?
我想了想馨姐家里的味道,说,没有,她还是像原来一样。
涛子摇摇头,对我说,不,我是问你有没有闻见什么烧焦的味道。
我觉得涛子是在讽刺我做菜烧糊了,正准备说我做菜从来不会烧糊的时候,突然想起涛子不知道我给馨姐做晚饭的事情,于是动动鼻子闻了闻,说,什么烧焦的味道,我怎么没闻到?
涛子看着我,一把扯下我塞在鼻子里的纸团,我刚准备骂他两句,突然问到一股焦味,往身后一看,沙发已经烧出一个小窟窿,里面几点调皮的火苗正往外跳着。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涛子第一拳打过来时,我手里那根为了挡拳头被胡乱扔掉的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