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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百转柔肠——相伴经年的至爱(2)

如今的三毛,人生又多了一笔忧伤,身上少了一些锋芒。她不再像六年前那样放肆地在大街上抽烟,也不再大声欢叫着融入狂欢的人群,更无心去看商场里的漂亮衣服。偶尔她也会静静地伫立街头,看那些来来往往的熙攘人群,静静地想象,他们心中是否也有难以抹去的忧伤?

如果还可以爱的话,她希望是最后一次,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意和打击之后,她的心已是千疮百孔,她既期望人生有所起色,又害怕真的有爱来临。仿佛命运是个看不见的黑洞,每次遇上热爱的时候都无法让她抓住幸福,只好再度漂泊与流浪。

缘分,如果真的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又怎会轻易放弃他追随的脚步?时隔六年的三毛虽已没有了心境,但荷西的脚步却越来越近了,这脚步像心跳一样铿锵有力,敲击着三毛的胸膛。

荷西依然羞涩,他的兵役尚有最后一个月,之后便可恢复自由身,他在心里盘算怎样向三毛做一次惊心动魄的告白,却因为太过紧张而终未得可行的办法。妹妹伊丝帖看不下去,主动做起了红娘。她寻得三毛,请求她给哥哥写一封信,以示她的心中依然有他,哪怕作为最为普通的朋友,也能使荷西坦然不少。

三毛敷衍地写下自己的地址,意外收获了一场惊喜。那是一个并不明媚的下午,阳光躲在厚厚的云层里,马德里这样的天气并不多见,平常它多以热情明朗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这本是一个昏昏沉沉让人无法留住记忆的下午,然而对于三毛来说,那是一种强烈的信号,尽管她尚无法确定究竟该不该接受它。

那个沉闷的下午她正坐在沙发上与女友闲聊,突然女友让她回过头去,从后面蒙上了她的眼睛。三毛是这样描述那场惊喜的——

“当我闭上眼睛,听到有一个脚步向我走来,接着就听到那位太太说她要出去了,但要我仍闭着眼睛,突然,背面一双手臂将我拥抱起来,我打了一个寒战,眼睛一张开就看到荷西站在我面前,我兴奋地尖叫起来,那天我正巧穿着一条曳地长裙,他穿的是一件枣红色的套头毛衣。他揽着我兜圈子,我嚷叫着不停地撞打他,又忍不住捧住他的脸亲他。站在客厅外的人,都开怀地大笑着,因为大家都知道,我和荷西虽不是男女朋友,感情却好得很。”

苍天多情。荷西,这位痴情的西班牙汉子,分别六年之后,他心爱的姑娘,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身旁。二人再次相见,相拥而泣的冲动就好似火山融江一般喷发而出。流泪不止,狂笑不已,激动得不成样子。他是急流,她就像一条小鱼在他怀里快乐地游来游去,他的宠爱和宽容,让她心中燃起了久违的幸福和兴奋火焰,如同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曾经认为最不可能喜欢的人,再次相逢竟是这样难舍难分,紧紧抱拥,不愿放手。这是三毛没有想到的。在这深沉的拥抱后面,原来她竟然这样渴望他的怀抱;原来他早已深入她的血液,融入骨髓。

然而三毛却不敢轻易接受这份爱,一连串的不幸遭遇使她认定了自己是不祥之人,唯恐再次面对厄运。何况六年的时间不短,荷西究竟怎样并未可知,她须得再看看。

荷西确实长大了,六年后的他,不再是那个羞涩胆小、拈着帽子不敢说话的孩子了。他成长为一名真正的男子汉,学会了潜水,喜欢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航行,带着一身的本事和决心来找自己心爱的女人,他以一个男人的模样出现在三毛面前,健硕、温和,有自己的原则和主见。他刚刚回来,他和三毛的关系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改变,更多的时候像一对好朋友,虽说他现在让三毛惊喜,可是在三毛眼里他还是个孩子。

荷西也感觉到了三毛的变化,也许这就是岁月的力量,如同浅浅的河水在不经意间侵蚀了坚硬的棱石,磨平了棱角,他感觉三毛不再像六年前那样疯狂不羁和灵动快活,少了几许炫目的光芒,多了几分沉和的温婉,甚至他敏锐地感觉到三毛有些累了。

那个时候的三毛,没有恋爱,没有读书,没有工作,甚至没有钱,所以她要做的就是敷衍自己的生活,这时候的写作是三毛用来生存的手段,不再有往日的激情。失意的三毛此时很不适宜写作,她无法再像蚕那样自若地从胸中抽出灵感,织出绚烂的画布。没有可以挑选的主题,没有自由支配的时间,很多时候为了赶杂志社的任务,她都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没日没夜地写,很久不知阳光的味道,很久不曾出门闻过花香,一支笔,几张纸,一瓶墨水,书本,半开的窗户,微弱的台灯,消瘦苍白的三毛,听得到笔在纸上行走的刷刷声,听得到风吹落树叶的声音,看到的是她淡漠倦怠的神情,如此动人,如此冷清。

三毛第一次陷入了对文字的困惑,这种被动的写法已经糟蹋了她的热情,究竟她还是否要再坚持下去?三毛第一次见识了荷西的成长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在她不曾以为长大的荷西口中,说出了让她顿悟的一番话来。

那日他们正在公园里散步,有园丁在高高的树枝上锯着枝丫,荷西告诉三毛,如果让他选择人生,他宁愿做高高枝头的修剪者,也不肯被关进枝头的牢笼里争光吐绿。

荷西用他男性的强悍遏止了三毛的无味写作,此刻的三毛开始用对待男人的眼光来重新审视荷西,感受他强势逼人的男性气息。那是另一种说不出由来的惊喜,像一阵清风推开了她的窗户,将新鲜的空气和暖人的阳光放进她的心房,他们谈天,说话,拥抱,肩并肩行走,好似当初。

只是仍然少了一点儿触动,像是找不到的机关,他们之间,还缺一点点冲动的力量,以促进他们真正地结合。

4.金子般的心

马德里的建筑依然矗立街头,无声地流露它混合着罗马和日耳曼的艺术之姿,也许只有在这样的艺术之都,才能触发人内心最真实的爱意和情感。如同中国人讲究了五千年的风水一样,不同的地形造就了不同的风水,蕴含不同的玄妙和契机,培育奇妙的未来。

无法评判数国的先知和算命者们,是否真的是命运的信使,在测算之前早已胸有成竹,还是只靠不动声色的试探,是一个高超的心理学家?不管怎样,命运真的煞有介事,只是需要你去好好把握,在美妙之处即将到来之时,多加一点点生命的引线。

有人给三毛算过命,三毛出生于1945年,属鸡,流年不利,命运多舛,大凶而终。然而在1972~1973年间桃花行至正宫,果善。算起来正是三毛二十八岁之时,才会有与荷西结缘的硕果。

荷西感觉与三毛的亲近是迟早的事,却为这样的契机未曾到来而寝食难安,似乎无论他怎样努力,三毛总是将最真的心隔了一层,尽管这层东西越来越薄,却终是存在的。这样的存在着实为难了这位彪形大汉,让他一筹莫展。

可惜荷西不懂中国的诗词,不然若干年后人们记忆中的他必是带着丰满的巨作,一首首地咏叹心仪多年的女子了。长久以来在人们记忆中的荷西,都是来自三毛对他的描绘,简单认真的模样,标志建筑一般的大胡子,亲切而可爱。若干年以后三毛回忆荷西时这样说道:“荷西常常对人夸耀说自己的妻子是个作家,可是妻子写的什么他一点儿也看不懂。”

据三毛回忆,真正让她接受荷西是因为他的善良和单纯,这与她处心积虑的同胞们截然不同,荷西不在意她的过去,不过问她的追求和打算,只愿意无条件地相守在她的身边,给她默默的支持和感动。这样的事情,做一天容易,做一年也容易,可是做到一辈子,真的很难。

那日他们玩耍回来,荷西要带三毛去自己的家中,表情十分郑重。三毛不解,心中充满疑惑,然而这疑惑在她进屋的一瞬间瓦解了。

满满的屋墙,全是三毛的照片,或坐或立,或大笑或沉思,远远近近地伫立在岁月中。窗外有柔和的夕阳,透过窗帘柔柔地射进,恍如一部岁月的电影静静地播放,点点滴滴都是他对三毛的爱恋。

墙壁斑驳,毕竟荷西曾经离开了很久,但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新的照片贴上去,墙壁上有脱落的石灰印记,那是太过陈旧的照片再也粘不上去而留下的痕迹。这满满的几面墙,都是荷西深深的心意。

三毛感动,未语凝噎,她轻轻地搂住荷西问他从哪里寻来的照片,她并未给过他任何其中的一张。荷西不好意思地笑了,笨拙得像一只憨厚的熊,承认这些照片全是“偷窃”行为,是他在三毛的中国朋友家中见到,便如获至宝地翻拍下来,收藏在自己的屋中。

我时常想象笨拙的荷西在那些中国朋友家中紧张的姿态,一定是手心里捏足了汗,偷偷跑进她们私密的房间里,做贼一般地拍下心爱之人的照片,再装作无事蹑手蹑脚地出门。真是难为了这个彪形大汉,粗犷的外表下竟有如此细腻的一颗心,想来也着实为爱情煎熬了。

然而此刻比荷西更加为难的是三毛,她的心中竟是如同刀割了一般,她痛恨自己六年前的轻率拒绝,更痛恨自己六年间的复杂境遇,如今的她早已不能同荷西守望了六年的美好形象相比,甚至这还是不是他要等待的那一个人都未可知,她又怎能轻易答应,生生糟蹋了那记忆中的美好?

纵然时光风化所有的往事,纵然日子如流沙消逝,可只要是在心底驻足过的烟云,就不会被轻易忘记,犹如烙印!我可以欺骗自己,纯洁如同六年前的时光剪影,却不能束缚自己的思想不去怀念曾经的往事。你会接受我曾经嫁作别人的新娘,还是容忍我已经改变的性格与模样,你的爱情能够容忍我多久的往事沧桑?

三毛,曾经在爱情间肆意游戏美丽转身的花蝴蝶,如今面临真命天子,却如此地惆怅开来,看不清自己的处地了。眼泪在她的脸上肆意地流淌,荷西无助地看见她不停地摇头,手足无措。

荷西愿意,化身那座石桥,默默承载五百年的痛楚,只愿有朝一日能够拥有三毛。他轻轻地对三毛说,不管你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我这里都有一颗金子般的心,一直在为你守候。如果你的心已经碎了,那么请你拿它与我交换,我愿意拥有你的支离破碎。

真正的爱情,就是一场感动,彼此的心中被浓浓的暖意包围,两张笑脸纯纯地相对,无需太多的语言,清澈的眼神会传达心意。三毛终于愿意将自己的心交给荷西,愿意采下他那颗金子般的心。是的,那就是爱情,真正的爱情,不再闪躲,不再害怕,愿意将一切交给对方,一同深望天空中的晚霞。

真是感慨尘世中诸多的痴男怨女,总是在无望地追逐自己的梦,总是拖着倦怠不堪的身体,犹如在大漠孤城无助地寻找倒影,殊不知繁风吹尽黄沙,便会露出清泉,深爱的那个人,原来是泉边飞舞的蝴蝶,一直未曾离开。

荷西终于如愿拥有了三毛的心,算是对他六年守候的小小慰藉。在神奇的国度里,他们用梦的影子把心灵种植,在那份莫名的旅途上,他们用真心看见一簇簇鲜花把日子点缀得鲜亮。生命是否就是这份启迪在静默里才有那份安详把种子发芽,占有着太阳的光辉。他们携手漫步,他们红尘做伴,醒来在交替的心跳中。

爱是陪伴,刀山火海与冰窟悬崖也不离不弃;爱是宽容,无理取闹或天马行空也死舍生同;爱是分享,万千愁绪与快乐开心都同喜同悲;爱是创造,灵感喷发灿而绚烂美如夏花,唯愿有情人终成眷属,一起为我们的美好生活贡献我们的爱心和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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