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杨尚宫说的,冷天于伤势的恢复多有不利,银辉躺在榻榻上已经好几日,身子骨碰不见好转,真贵人看着忧心,破例传了太医给她看病。
也幸得真贵人有了身子,又得皇帝宠爱,才有这样的特例。银辉倒也争气,经着调理人也慢慢恢复。
喝过几日汤药后,便撑着起了身。真贵人拦着不让,银辉却一根筋的坚持,真贵人拧不过,只得留她在自己身边,紧着轻松的活计给银辉。
看着的人都说银辉身子恢复得快,才几日便能下床,只银辉心里清楚,若再不起来准备,那事便再难做成。
这样想着,就算身子仍旧不行,那也得强撑着起来,也是乘着能做的时候,把事儿都给解决了。
因着过两日便是冬至,阖宫洋溢起喜庆的氛围,将前些日子的晦气事儿一扫而空,当然这是旁的人这样想,那些个当事人是不是这样想可就不为人知了。
至少,凡小青就不是这样想。
跟着周元慎回三所殿时,管事的谢老公公正指挥着一应内侍给除尘打扬,老公公见着周元慎回来乐呵呵行个礼又招呼着宫人忙里忙外。
周元慎立在殿门口将院子环视一圈,干净爽利的模样叫他赞赏地点了点头。
回了身,正要去琼堂,三所殿外,皇帝跟前伺候的总管内侍祖谦却一脸谄媚地进了来。
这往日里,祖谦是甚少来三所殿,便是来了,也是满脸的趾高气扬,今日这模样还是第一次,他一双贼眼紧盯着周元慎,眼睛里是满满的贪婪:“三殿下,万岁爷口谕。”
周元慎看着祖谦的神色已然猜出些头绪,后日便是冬至,宫中只两则事得办,一是家宴,二是祭祖。
家宴往年都是交由徐惠妃来办,这次想必也不会例外,而祭祖的事皇帝虽一早就交由礼部主持大小事宜,但参与的人选尚未完全定下来。这口谕,十有八九便是后日让他跟着去祭祖。
祖谦笑眯眯看着周元慎:“万岁爷说了,冬至祭祖大典让您跟着去,还有太后的事,等您一并办好了,万岁爷有赏赐。”
宫里但凡消息灵通点的,都知道皇帝对三皇子颇为忌讳,不但限制他的自由,甚至连供奉祖宗牌位的奉先殿都不让他进去叩拜。
可这次竟然让他参与祭祖大典,实在叫人跌破眼镜。
凡小青琢磨着难道是上次周元慎帮着真贵人救出银辉姑姑让皇帝对他改变了态度?可仍旧觉得不对劲,十几年来的定局怎么可能因为这么件事儿就被打破,凡小青摇摇头,那又会是什么原因呢?
想着,凡小青悄悄看了眼周元慎,却不料周元慎也看着她,见她看向自己,周元慎瞥了一眼,将目光挪走。
待接了口谕,周元慎才背对着凡小青道:“成日想东想西,也不怕长白发。”
嘿,这感情说她多管闲事呢!凡小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得,以后不理您的事儿还不成吗!
只是这事儿凡小青不琢磨,却仍有大把的人在思虑。
单就那传口谕的祖谦便是,那么一副谄媚的样子便料想这三皇子要出息了。
其实,祖谦心里也是打鼓的,毕竟皇帝如同软禁一样困了三皇子十八年,皇帝这样做的原因,他多少还是能猜到点,可皇帝这时候换了主意,想必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祖谦传了口谕还没回到乾清宫,口谕的内容便传遍了整个后宫,祖谦领着小徒弟顺义尚未进月华门就被个年轻宫女拦了下来。
祖谦看清来人,这小胳膊小腿一副柔弱身子骨的不正是徐惠妃跟前的果绿么。
果绿人如其名,年界双十仍旧青青涩涩犹如少女,她可怜巴巴地看着祖谦的眼睛:“祖公公,我向您打听个事儿……”
都说伴君如伴虎,祖谦在皇帝身边这些年却有升无降,这点便能说明他的厉害。祖谦老早便知道果绿来意,这会儿他看着果绿那张嫩出水来的脸,眉头一挑,伸手摸了一把,嘿,这小脸蛋儿可真滑啊,他眯着眼又往果绿衣领子里看了看,这才道:“有什么事啊?”
果绿也不躲避,笑了笑:“您是顶聪明的人,我想问什么,您心里早有数了。”
这话祖谦听着受用,脸上露出得意:“你这小嘴可真甜,就是不知道尝起来是不是甜的。”
果绿像是有些害羞,低下头,扭扭捏捏道:“您可真坏!”
祖谦这下笑出声来,拉过果绿的小手,将嘴巴贴在她小巧的耳珠子边:“慧主子得放只眼睛去三所殿啦!”
果绿一惊:“公公这意思是万岁爷要起用三皇子了?”
祖谦拿舌头舔了一下果绿的耳朵珠子,又笑了两声拉开两人距离:“能说的我都说了,怎么做,就看慧主子了。”
果绿憋着一口气摆出个笑脸:“那便谢过公公了。”说罢,又塞了包银子给祖谦。
祖谦暗地里掂了掂分量,露出个笑脸,这才离开。
等着祖谦师徒二人离开,她这才狠狠地啐了口唾沫星子:“呸,个没家伙的腌臜东西!”
回了钟粹宫,果绿把祖谦的话说给徐惠妃听,又委屈地泪眼婆娑说了祖谦对她做的事,徐惠妃果然蹙了眉:“三皇子的事,不得不防,如今敦儿尚幼,绝不能叫上头那些个占了先机。祖谦说得不无道理,三所殿里多个眼睛也没什么不好。”
果绿点点头,仍旧是一副委屈模样对着徐惠妃:“五皇子是主子您所出,如今这皇宫里除了您就没有更尊贵的了,加上五皇子天资聪颖,这储位啊,想来是没多大悬念的。”
徐惠妃笑了笑,头上戴着的珠玉跟着摇摆起来叮咛作响:“要真这样就好了。再说你啊,祖谦是万岁爷跟前的人,他若真有这份心,你且同他对付着,总没错。”
“主子……”果绿不乐意。
徐惠妃温柔的脸瞬间冷下来,眼睛对着果绿一瞪,果绿心下一惊,即刻应了下来。
徐惠妃这才满意地揭开茶盏,优雅地呷了口茶水,看着殿外玩耍的儿子露出温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