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是一个很内向的人。小的时候,别的小男孩都在爬高上低打打闹闹的时候我就在家里写写画画;上小学时,班里的男生都会欺负女生,我从来不会,我不懂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欺负她们,这下好了,她们会变本加厉的欺负我;上初中时,班里的男生会去和喜欢的女生说话什么的,我一跟女孩说话就害羞,怎么会有机会喜欢。
我叫王开文,我的朋友很少,只有一个从小学开始玩的好哥们沈向非,我们两个家离得近,放学经常一块玩。沈向非是那种胆大的男孩子,从小就喜欢抓女生的小辫子,人也很外向,他家在商场里有店面,就经常跟商户的孩子们疯跑,有时他叫我一块去玩,我总是拒绝,我还是喜欢安静的呆在家里。现在想想,如果当时跟着他一块跑跑说不定性格就开朗了,还能提前遇到她。
看到哭得一塌糊涂的她我其实挺吃惊的,我一直以为她只是有一点单恋沈向非,没想到背后竟然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
如果她遇到的是以前那个心里藏不住事,大胆开朗的沈向非也许不会这么憋屈。沈向非性情大变是他刚上初一的时候,他爸爸突然出车祸去世了,他从此就变得沉默内敛,但跟我的内向不一样,他只是懒得说话,懂事的更早了点。
记忆中他上了初中就没有怎么笑过,只是初三下学期突然变得活泼了点,也会开玩笑了,我经常看见他笑着跟那个备注为小河的人发短信,但问他他总是什么都不说。他自从上了初中后就很少对别人吐露心事,包括我。现在想想,小河应该就是何宇箐。
刚上高一的时候我很不适应,但幸亏跟沈向非在一个班,还有他初中的好哥们刘起,刘起很有意思也很有有义气,军训时我们就迅速玩在一起了。军训时晚上无聊,他们一群人就谈论班上的女生,小欣提议说大家都说一说如果在班上找女朋友会找谁那种类型的。我觉得无聊,正准备睡觉,这种卧谈会我向来不插嘴。
大家都七嘴八舌说的热火朝天,我虽然一直在装睡但也没睡着,就听见刘起说:“咱班女生怎么都那么高,这让我们不太高的男的情何以堪,我喜欢瘦瘦小小,短头发可爱的那种类型,何宇箐那样的。”
何宇箐是谁,我完全不知道,也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记清楚女生的名字的,我现在男生名字还没记清楚呢。
“跟何宇箐站一块那小妮儿不也是那种类型的,叫沈煦来着,”那个男生接着说:“沈向非,你喜欢那种类型的吗?”
“差不多也是那种的。”沈向非说。
“哥们,那沈煦给你了。”刘起说完大家都开始起哄。
在他们的起哄声中我睡着了。
开学后沈向非他们都开始骑车上学,我讨厌迎风在路上的感觉,就坐车。班上也有个两个女生在坐车,我忘了她们叫什么了,其中一个低一点的女生上车了,另外一个女生跟我坐一辆车。我比她早下车,虽然知道是一个班的但我从来没想过跟她说话。她总是坐在靠窗那儿向外看,她瘦瘦小小的,头发到了晚上总是很凌乱,像没梳过头一样,长得很普通,但笑起来很傻很可爱,虽然班里人都说她和刚才那个女生像双胞胎,但我还是觉得刚才那个女生才可以算是漂亮。
后来天气冷了,那个女生不再上晚自习,刘起也不骑车了,就说服我也不上晚自习,每次都能在站牌看见她,那会儿我才知道她叫何宇箐。
我们三个等不到车就走回家,五六站,每天都能走一个多小时。刘起就凭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跟何宇箐侃大山,我基本就不说话笑笑。
元旦时,何宇箐击鼓传花输了,上去数青蛙,数的什么都不是,说什么一个青蛙两个耳朵,哈哈,我当时都要被笑死了,只有沈向非看着台上窘迫的何宇箐没有笑,我突然也不想笑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最近沈向非好像又变沉默了。
我越来越觉得何宇箐这个女孩有意思了,寒假开始了,我发现我很怀念晚上一起走回家的日子。
终于开学了,这个学期的座位我很喜欢,同桌是何宇箐,前面就是沈向非和刘起。我觉得这会是很不同寻常的一个学期。
我还是不敢跟她说话,但她总是会帮我,我书忘带了不好意思开口给她说,她注意到了就会把书放到我们俩中间;刘起说我胆小的时候她总会反驳刘起等等。我觉得,我可能是喜欢上她了,喜欢她总是盯着前面发呆,喜欢她帮助我,喜欢晚上放学一块回家。沈向非似乎不喜欢她,我每次在他面前提起她的时候他就很冷淡的说哦。沈向非可能喜欢沈煦吧,怕沈煦生气就不敢理何宇箐了。
开学没几天,刘起在体育课时对我和沈向非说他要追何宇箐,还问沈向非的意见,我心里想着问沈向非还不如问我呢,沈向非又不了解她。沈向非只淡淡说了句:“哦,”似乎在沈向非面前对她的意见就只有哦。然后沈向非愣了一会儿说:“我不介意啊。”我很想说沈向非不介意,我介意啊,可是我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晚上我在他们身后五米走着,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看情形应该是没在一起,我心中其实是很喜悦的。
第二天到班里,没想到大家都在说何宇箐喜欢我。我当时就糊涂了,也不敢看身边的何宇箐,有人过来问她是不是真的,她说:“当然是了,我没事能造这谣吗?”
我扭头看她,她态度坚决,直直的瞅着我,我突然有点紧张。从那之后,她对我更好了,我总算能和她正常对话了。可是我一直不敢同意跟她在一起,虽然刘起嘴上说着让我看着办,但我还是不想让刘起不高兴。而且,沈向非好像也有点讨厌她。
那天,我去沈向非家写作业顺便打游戏。我发现我一直在不自觉的提何宇箐,看到一道数学题就说起何宇箐写数学作业时都在鬼画符;打游戏时会说里面的小人像何宇箐;还一直在说何宇箐上课怎么捉弄我。
沈向非一开始没怎么接过有关何宇箐的话题,可能他实在受不了不想听了吧,来了句:“开文,你喜欢何宇箐啊?”
我这才意识到我刚才说得太多了,沈向非讨厌何宇箐,我还在他面前一直提她:“你讨厌她我以后就不提她了。”
“我没讨厌她。”沈向非打游戏的速度突然慢下来了,都快被对手打死了,我赶紧接过来,才挽回了局势。
“真的吗?那你要是不讨厌她我就接受她了,我觉得她挺有意思的。”
沈向非没说话,我以为他也不反对,就和何宇箐在一起了。
何宇箐对我很好,反倒是我,一直不知道怎么付出。但她对我好是好,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我不知道别人谈恋爱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刘起还挺羡慕我的,我就一直安慰自己想多了。可是时间长了,我总算注意到哪不对劲了。
沈向非从进班到坐到座位上她的眼神总是跟着他;沈向非在座位上伸个懒腰靠在她的桌子上她写的字就会变难看;她上课发呆时总是盯着沈向非,我本来以为是沈向非有头皮屑,可是我仔细观察了发现没有;她本来高高兴兴的跟我说话,一看见沈向非和沈煦说话就会突然沉默不高兴;最重要的是,她每次对我好时总会偷瞄沈向非。
而且沈向非也很奇怪,我怀疑沈向非是知道何宇箐在偷瞄他,所以他才偷看她,她在桌子上睡觉时沈向非刘起扭头跟我说话,沈向非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她;上体育课四人一组跑八百,沈向非其他时候都不看别人跑步,只有到她时才会抬起头看跑道,我本来以为是因为沈煦他才会看的,可是好几次沈煦请假不跑步他也依然会看,我觉得他是在看她。可是那怎么可能呢,难道是因为我是他好哥们,他才会对她多注意,或是因为她是沈煦的好朋友。算了,不想了,沈向非的心谁都猜不透。他绝对是因为对她好奇但又懒得理她才会观察她的,可是我觉得,何宇箐是喜欢沈向非的。
她跟我在一起,只是为了试探沈向非,再加上好朋友也喜欢沈向非,所以不能光明正大的喜欢他。我犹豫了好久,终于问她了,她也承认了,幸亏我还没有完全喜欢她,我安慰自己只是觉得她挺好玩的,绝对不是喜欢她。
幸亏高二我们还是一个班,和她在一块每天都能傻乐,我还能再傻乐两年。
我注意到她每次在楼梯上遇见沈向非就会紧张的发抖,但同时也装作毫不在意的跟别人说说笑笑,只有我注意到她的语速很快,笑得很刻意,我跟沈向非说话时她就躲得远远的,装作在研究路边的东西或者墙壁。暗恋中的女生果然都是这样,可是偏偏她暗恋的人从来没注意过她。
我这两年跟着她性格开朗了很多,还当了班长,我觉得是被她感染了,整个人都快乐了。可是她却变得越来越沉默,上课经常发呆。
高考之前我建议她跟沈向非表白,我这两年觉得沈向非不喜欢沈煦,要不然都这么久了怎么没有在一起。她好像真的听进去了,我却突然后悔了,沈向非说高考完要谈恋爱,他会不会突然答应她。
我这两年真的一直在当坏人,高考完知道他们的故事后我突然有点后悔,如果我早点知道他们的事我还会不会那么做?也许依然会。我们分手后,对外一致说分手了,可是我却对沈向非说我们其实没有分手,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两年了,从来没给他说过实话。我可能在心底里一早就知道了沈向非的心,我不知道我怎么那么坏,就是不想让她跟沈向非在一起。
我很嫉妒她和沈向非的往事,就让沈向非一直以为我们没有分手吧。
我借着酒劲开玩笑说我们结婚吧,她根本就没听进去,以为我在闹着玩,其实我不是。大一刚开学没多久我打电话给在外地上学的她,听见别人问她我是谁,她说我是她弟,那一刻,我突然就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