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灵璧带着小东,和韩琦介绍的另外两个bboy和两个jazzgirls见了面,互相作了自我介绍,大家在一起畅谈舞蹈理想,灵璧顿有拨开云雾见青天之感,金日熠熠,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没有的。灵璧带着幸福又迷茫的眩晕感回到宿舍,给潇潇打电话通报了自己初步建立了团队的好消息。
潇潇似乎高兴不起来,他遗憾地告诉灵璧,我们的募捐活动泡汤了,没找到愿意赞助的商家,也没有得到系里面的支持。
灵璧大失所望,这几天都生活在狂热的梦想里,此时好像一盆冷水从天而下,灵璧被淋了个透。
“学生会平时一直合作的那几个电子厂和摄影公司都不愿意赞助吗?”
潇潇失望的嚅嗫着:“没一个愿意。”
灵璧没想到系里领导居然也不同意这个活动,他本来以为这些高尚的知识分子不会和商人一样见识的,他愤怒地问:“系里为什么不让我们搞,找不到募捐你和系里说我们自己想办法还不行吗?”
“李老师说,我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们要去人民广场上募捐,我们的人涌过去之后怎么保证广场上的治安秩序?怎么保证募捐资金的去向用途?再说那个学校不是正规学校,我们募捐的方式算什么,合法吗?我们都没想过这些问题。”
“你能不能求一下李老师,让他帮忙……说一下。”灵璧被潇潇一连串的问句镇住,他也不知道求李老师跟谁说一下。
“哎,我早就求过了。”潇潇无奈地说:“领导们那么忙,哪有心思管这种事情,自始至终都是我们几个小孩在打打闹闹而已。”
灵璧想到尹老师和跪在地上的孟老师,半晌才对潇潇说:“你忍心看着那对夫妇在那个又脏又乱的院子里办学吗?不说我们有多高尚,我们不唱高调,你只看看那对夫妻的生活状况容易吗?”
潇潇叹了口气:“这也不是我们能改变的,怪只怪我们没有能力,我们只能自己尽一份绵薄之力了,私下里组织自己身边的人捐赠吧,捐一点算一点,社会募捐这个事情就此作罢了。”
“那我们怎么面对那对夫妻?怎么和他们说?”
“我们尽可能找朋友同学们捐一点,尽一点心,然后我送过去给他们,你别管了,我会和他们说清楚的,放心。”
灵璧只好挂了电话,深沉的负罪感席卷而来,如果自己本来就没见到他们的窘境,没有给困顿中人以希望,那么他们的苦难也许不会在他心中产生一点涟漪。而现在自己在他们面前拍了胸脯,又无果而终,给困难中的人制造美好的幻象,然后再打碎它。灵璧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有多卑劣。一整个下午他都在责骂自己,闷闷不乐,晚上站在阳台上,从来不抽烟的他,从楼上下买了一包劣质烟,拔火罐似的一阵抽完了,痴痴呆呆的看着黑色的天空。
King和韩琦听灵璧说募捐去不了了倒是无所谓,全队另外两个bboy阿望和阿斌、两个女生刘娱和瑶瑶都更加契合学生身份,不会荒废功课,不像他们四个整天在一起练舞。灵璧、king、韩琦、小东四个人是经常练舞而不去上课,白天在计算机楼顶层大厅,晚上就去学校破体育馆门前。
学校体育馆年久失修,破败不堪,如果在市区里,早就又拆迁了兴建商住楼去了。这楼仅有一层,老态龙钟,极不起眼。如果学校敢搞文化创建、敢编历史背景,在门口建个雕塑和纪念标志什么的,说建国之初的国家乒乓球冠军队就是从这里走向世界的,也没有人会怀疑。偌大一个体育馆,只有一个在门口开着小卖部的老头子看守管理,小卖部经营惨淡,因为学校规定体育馆只供体育系学生上课用,以粗线条特色男生为主的体育系在这个师范大学里的地位可想而知,并不太受主流群体的青睐。老头********体育系在这个学校里不多的特权,禁止别系的学生入内。King他们四个强行进去练了几次舞,橡胶地板保留着上世纪70年代建校初期的尘灰和臭味,四人便在篮球场地板上翻滚,一开始颇觉橡胶气味熏得头晕,时间长了习惯过来,竟然觉得在体育馆待一下午,出来之后馆外的新鲜空气倒让人受宠若惊倍感珍惜。浅色的衣服在地板上翻滚几番,统一变成了地板的浅绿色加灰土的黑色,染上汗渍一圈一圈的像花朵一般在背上缤纷开放。走在学校里引来大家的怪异目光,四人安之若素谈笑风生。
老头对于四人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忤逆极为不满,为了照顾老头子的情绪,四人每次在他的小卖部买几瓶饮料,老头遂有气撒不出来,怕撒了气跑了生意。直到一次韩琦惊觉身份证在练舞的时候丢在体育馆了,回去问老头见到没有,老头出示,韩琦点头称是,没想到老头含糊再三,又揣进怀里去了。韩琦祖籍陕西人,祖龙旧民、关中豪杰,行事倒也光明,去给老头买了一包18块钱的黄山香烟,老头还是不满意,说这烟不行,配不上你大学生的身份。韩琦见状恶向胆边生,暴跳起来捋袖子就要招呼,king忙拉住说:“老家伙动一下他就成你爹了,冷静冷静。”四人无法,在体育馆外逡巡再三,小东大骂,从矿上拖一车工人来把他小卖部砸了!King笑着说,这样一来,老家伙就成了你全家的爷爷了,使不得。最后四人只好报警,警察接到电话言语态度冷静,详细了解情况后说稍等,我们马上派人过来。等了大概两个小时,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一个女警察才骑着电动车来了,灵璧断定她是正好顺路下班回家吃饭,把工作也一起做了,一举两得!女警察虽然身材单薄,但是凭借一身警服毫无悬念的镇住了老头,他积极主动地交出了韩琦的身份证,说,我和几个小家伙开玩笑呢,韩琦趁机讽刺:“你还找我敲诈了一包烟呢。”老头只好把已经抽了半包的黄山交了出来,韩琦不抽烟,king拿过去悠然自得的叼着一根。女警察两边各打了几句圆场急着要跨上自己的坐骑,韩琦趁机讽刺道:“这么大岁数了没抽过18块钱以上的好烟?你的老脸就值一包烟?”老头怒目而视。从那以后,四人再也不进体育馆练舞了,晚上就在体育馆门口的空地上练舞聊天,四人经常悠然高呼:“18块的黄山哪,不抽就没了,不抽就报警!”老头坦然的很,一副仰头向天状,呼哧呼哧的扇着蒲扇,颇有宰相肚里能撑船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