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老人紧盯着挑出在小船一边的钓竿,看看有没有动静,一边缓缓地划着,使钓索保持上下笔直,停留在适当的水底深处。天相当亮了,太阳随时会升起来。
淡淡的太阳从海上升起,老人看见其他的船只,低低地挨着水面,离海岸不远,和海流的方向垂直地展开着。跟着太阳越发明亮了,耀眼的阳光射在水面上,随后太阳从地平线上完全升起,平坦的海面把阳光反射到他眼睛里,使眼睛剧烈地刺痛,因此他不朝太阳看,顾自划着。他俯视水中,注视着那几根一直下垂到黑魆魆的深水里的钓索。他把钓索垂得比任何人更直,这样,在黑魆魆的湾流深处的几个不同的深度,都会有一个鱼饵刚好在他所指望的地方等待着在那儿游动的鱼来吃。别的渔夫让钓索随着海流漂去,有时候钓索在60英尺的深处,他们却自以为在100英寻的深处呢。
“不过”,他想,“我总是把它们精确地放在适当的地方。问题只在于我的运气就此不好了。可是谁说得准呢?说不定今天就转运。每一天都是一个新的日子。走运当然是好。不过我情愿做到分毫不差。这样,运气来的时候,你就有所准备了。”
两小时过去了,太阳如今相应地升得更高了,他朝东望时不再感到那么刺眼了。眼前只看得见3条船,它们显得特别低矮,远在近岸的海面上。
“我这一辈子,初升的太阳老是刺痛我的眼睛,”他想,“然而眼睛还是好好的。傍晚时分,我可以直望着太阳,不会有眼前发黑的感觉。阳光的力量在傍晚也要强一些。不过在早上它叫人感到眼痛。”
就在这时,他看见一只长翅膀的黑色军舰鸟在他前方的天空中盘旋飞翔。它倏地斜着后掠的双翅俯冲,然后又盘旋起来。
“它逮住了什么东西啦,”老人说出声来,“它不光是找找罢了。”
他慢慢划着,直朝鸟儿盘旋的地方划去。他并不匆忙,让那些钓索保持着上下笔直的位置。不过他还是挨近了一点儿海流,这样,他依然在用正确的方式捕鱼,尽管他的速度要比他不打算利用鸟儿来指路时来得快。
……
(吴劳,上海译文出版社,2001版)
妙语撷萃
每一天都是一个新的日子。走运当然是好。不过我情愿做到分毫不差。这样,运气来的时候,你就有所准备了。
不过话得说回来,没有一桩事是容易的。
“不过人不是为失败而生的,”他说。“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
延伸阅读
链接一《老人与海》与海明威获得的评价
美国艺术史家贝瑞孙说:《老人与海》是一首田园诗,大海就是大海,不是拜伦式的,不是麦尔维尔式的,好比荷马的手笔;行文又沉着又动人,犹如荷马的诗。真正的艺术家既不象征化,也不寓言化--海明威是一位真正的艺术家--但是任何一部真正的艺术品都能散发出象征和寓言的意味,这一部短小但并不渺小的杰作也是如此。
美国作家索尔?贝娄这样说:海明威有着一种强烈的愿望,他试图把自己对事物的看法强加于我们,以便塑造出一种硬汉的形象……当他在梦幻中向往胜利时,那就必定会出现完全的胜利、伟大的战斗和圆满的结局。
我国台湾学者陈人孝说:人可以失败,但不可以被击败,外在的肉体可以接受折磨,但是内在的意志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这是《老人与海》一再强调的论点。真正的大师都是用最简单的语言来表达最深刻的道理,真正的好作品都是用生命的历练做题材,《老人与海》所刻画出来的正是海明威的一辈子最好的画像,正如海明威所说,“我一直读过200多遍,每读一次,我就多一份收获,好像我最后得到了我这一生辛苦工作所欲得到的东西”。
链接二海明威坎坷的一生
海明威生于1899年7月21日,1917年10月海明威进入堪萨斯市《星报》当见习记者,这家报纸是美国当时最好的报纸之一。他利用报社提出的“用短句”“用生动活泼的语言”等要求,得到初步的文字训练,他后来形成的简练文体就是受到了这次训练的影响。1918年5月他加入志愿救护队,成为红十字会车队的一名司机,在前线被击受重伤,当时他离19岁的生日还差两个星期。
海明威于1919年初回到家乡,进行写作练习。1921年到多伦多担任特写记者。几个月后又到了欧洲成为《星报》的驻欧记者。1924—1927年担任赫斯特报系的驻欧记者。海明威在驻欧期间一直坚持写作。经作家舍伍德?安德森的介绍,认识了在巴黎侨居的美国女作家格特鲁德?斯泰因以及诗人埃兹拉?庞德。海明威的写作得到斯泰因的支持,而且还得到她的指导,使他的作品写得更加的精练和集中。1922年海明威开始在报刊上发表作品,包括寓言、诗歌和短篇小说。他的第一个集子是1923年出版的《三个短篇和十首诗》。他的另一个集子《在我们的时代里》于1924年在巴黎出版,共有18个短篇。第二年同名的集子在美国出版,共有13篇短篇小说和夹在各篇故事之中的16篇插章。
海明威于1926年发表了他的首部重要的长篇小说《太阳照样升起》。因为此小说写出了海明威这一代人的失望情绪,于是《太阳照样升起》成了“迷惘的一代”的代表作。1927年回到美国的海明威,发表了他的第二部短篇小说集《没有女人的男人》,包括著名的《打不败的人》《五万大洋》和《杀人者》。海明威在这些小说里塑造了一些临危不惧、视死如归的“硬汉形象”。这对之后的美国通俗文学产生了影响。1929年,海明威出版了他的长篇小说《永别了,武器》,以反对帝国主义战争为主题。《永别了,武器》说明了海明威在艺术上的成熟。
自1927年海明威离开欧洲以后,他开始是在美国佛罗里达州的基韦斯特岛居住,后来又到了古巴。他经常到处狩猎,还曾经开着他的“皮拉尔号”游艇出海捕鱼。20世纪30年代上半年海明威发表的作品有专写西班牙斗牛的《死在午后》,短篇小说集《胜者无所得》,关于在非洲狩猎的札记《非洲的青山》。1936年发表著名的短篇小说《乞力马扎罗的雪》,1937年出版长篇小说《有的和没有的》。
1937年,海明威任北美报业联盟记者,被派往西班牙报道战事。他给予了年轻的共和政府积极地支持,为影片《西班牙大地》写解说词,在美国第二届作家会议上发言斥责法西斯主义。海明威的剧本作品《第五纵队》于1938年发表。海明威于西班牙内战结束后,回到了古巴,于1940年发表了他在哈瓦那郊区创作的长篇小说《丧钟为谁而鸣》。此小说是以西班牙内战为背景,写美国人乔顿奉命在一支山区游击队的配合下炸桥的故事,对乔顿炸桥前三个昼夜的活动进行了集中描写。
20世纪40年代初,海明威来到中国进行抗日战争的报道。1942—1944年,这期间海明威驾驶他的“皮拉尔号”游艇在海上巡逻,因此还得到了表彰。海明威还曾经率领一支游击队参加了解放巴黎的战争,也因此被指控违反了日内瓦会议中有关记者不得参与战斗的规定。结果海明威不仅被宣判无罪,还因此获得了铜质奖章。
海明威于20世纪50年代发表了长篇小说《过河入林》和中篇小说《老人与海》。
海明威于1954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海明威夫妇在古巴革命后,迁居到了美国爱达荷州。
海明威晚年患有高血压、糖尿病、铁质代谢紊乱等病,还得了很严重的精神抑郁症,经多次医疗还是没有什么效果。海明威于1961年7月2日的早晨,用猎枪自杀。他的妻子玛丽在海明威去世后,发表了他的两部遗作:《不散的筵席》和《海流中的岛屿》。
海明威在将近40年的创作生涯中形成了他独有的思想和艺术风格。其早期作品主要体现的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后青年一代的彷徨和惘然若失的情绪。他的两部长篇小说《永别了,武器》和《丧钟为谁而鸣》分别描写了第一、二次世界大战,成为现代世界文学名著。20世纪20年代后期,海明威塑造的“硬汉性格”影响了美国文学,虽然并不完全是积极的。海明威的散文风格,正如英国作家赫?欧?贝茨说的:他那简约有力的文体引起了一场“文学革命”,影响了许多欧美作家。虽然海明威没有开创一个新的文学流派,却是开创了一代文风的语言艺术大师。
链接三电影版《老人与海》
由约翰.斯特奇斯、亨利.金导演,由斯潘塞.特蕾西主演的《老人与海》是最新的电影版本。
约翰.斯特奇斯导演的本片是一部制作严谨的文学电影,演员、音乐和摄影都有出色表现,片中由狄米屈托金创作的配乐为此片增色不少,曾获最佳配乐金像奖。
链接四佩特洛夫与《老人与海》
1997年,俄罗斯年仅40岁的亚历山大佩特洛夫克服了环境与技术带来的种种困难,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将海明威的宏篇巨著《老人与海》搬上了银幕,成为一部具有超强震憾力,情节曲折的影片。位具有国际名声的动画制作者,不仅眼光独具,其在影片制作中所运用的油画绘制方法也是他所特有的。
佩特洛夫说:我使用油画这种方法制作动画片已近十五年了,我很习惯这样做。我感觉电影可以与绘画艺术一起创造新的视觉效果。
如果说佩特洛夫的绘制方法是他所特有的,那么在创作中,他的绘画方式更是他所独有的,他是用指尖沾着油彩在玻璃板表面进行动画制作的。
他认为用手指作画更容易,可以画得更快,而且想画什么就画什么,手指是心灵与绘画之间相通的一条捷径,是最直接的一条途径。
佩特洛夫利用玻璃的不同层面进行制作,拍摄同一个镜头时,他往往在一层画面上制作人物,同时在另外一层画面上制作背景,灯光逐层透过玻璃拍摄完第一祯画面后,他再通过对玻璃上的湿油彩进行调整来拍摄下一祯画面。
他说将海明威的著作浓缩于22分钟的动画电影,其难度超乎寻常,两年半的漫长艰辛的创作生活,始终是因《老人与海》这个感人的故事深深地吸引着他。
《老人与海》是采用70毫米电影胶片拍摄完成的,它不同于传统的35毫米的电影胶片,大尺寸电影的制作对于绘画者来说是极其残酷的,影片中微不足道的错误也会被夸大到不可原谅。通常35毫米胶片拍摄的动画片,绘制的画面是9到12英寸,而这次用70毫米的胶片,画面将是35毫米画面的5至7倍大。
佩特洛夫说:这对我来说完全是新的尝试,当我开始制作这部片子的时候,没觉得会有什么新的问题,只是比以往画的画面大很多,但当我看到屏幕上的画面时,我惊呆了,那些被放大了的画就象巨幅油画。一次独一无二的经历,一部场面宏大的动画片。
这部油画版本的《老人与海》获得了1999奥斯卡最佳动画短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