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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无辜亡灵的战栗

(1)地铁杀人事件:意外的凶手

一位女士独自一人坐在地铁车厢中,头靠着窗户,就像沉入了梦乡。然而当列车驾驶员走近她时才发现,这位女士面色灰白、身体僵硬,早已死去了!一时间,美貌贵妇在地铁上自杀的流言迅速流传开来。可是事情真的那么简单吗?空无一人的车厢里,究竟发生过怎样鲜为人知的事情?

地铁疑云。

说起近来最抓人眼球的新闻,恐怕要数令人唏嘘的地铁车厢杀人事件了。

那是一个下午,在一节空荡的车厢里,一位女乘客头靠着窗,不知何时安静地死去了。这是条老路线,乘客极为稀少,以致当列车到达终点站,驾驶员巡视车厢时才发现这一惨剧。他连忙锁上车厢门,报告了警方。随后,警官和法医迅速赶到了现场,做了一番严密的调查。

死者的容颜原本应该十分姣美,如今却变得面如死灰。睁开的眼睛已经失去神采,流露出一种莫名的惊恐,似乎那突如其来的死亡给她带来了难以磨灭的印记。她的穿着打扮非常时髦,右手的手套脱下一半,露出了手腕和大拇指。左手挎着一个小包,里面没有证件,只有一些钱,和一个小空药瓶。

由于现场没有一丝挣扎过的痕迹,警方一时也不好下定论。这一天,美貌贵妇人在地铁自杀的新闻被传得沸沸扬扬。

案发当晚八点,一位衣着考究的年轻绅士来到了警察局。这位先生名叫贺索定,是一位商人。据他说,他的妻子与他约定六点钟一起去戏院,但她迟迟未到。后来他听到广播报道了这一事件。在听到对于死者的描述后,糟糕的预感让他马上赶到了警察局。很不幸,经过确认,死者正是她的妻子贺索定太太。

此案由于线索少得可怜,案情进展十分缓慢。公开审理此案时,痛心的贺索定先生一直难掩悲伤,连胡子也没刮。也难怪,据说他们夫妻二人结婚六年,感情一直非常好。

作为第一证人,贺索定先生提供的线索是妻子身体状况良好,并没有任何足以突然致命的疾病。法官紧接着出示了贺索定太太包里的小空药瓶,询问贺索定先生他太太有没有心理方面的疾病。

贺索定先生说,妻子最近的心境一直不甚明朗,但有时又会很愉快。案发当天还欣然答应自己一起看戏的提议,并说下午要去拜访一些朋友。这当然不像一个要自杀的人所做出的行为,所以这一切都让这位丈夫感到突然和可怕。

法官接下来询问了贺索定太太的生活状况。贺索定先生的回答是,妻子有自己独立的财务而且状况很好。至于人际交往方面,他显得有些犹豫。因为最近他的社交圈里一直流传着贺索定太太和一位名叫爱林顿的男子的闲话。

在接下来的调查中,法医断定,贺索定夫人死于氢氰酸引起的心脏衰竭,她包里的空药瓶也印证了这一点。不过,本案最大的疑点在于,死者胃里并没有检出此种物质。药物应该是通过注射方式进入死者体内的。

案件脉络展开之后,所有人只看到了错综复杂的线索,案情并没有明朗起来。

百密一疏。

提到爱林顿先生,不得不说,他是一位活跃在伦敦上流社会的知名人士。他富有,乐于交际,与年轻貌美的贺索定太太相识后一直交往甚密。众所周知,上流社会的花边新闻在坊间传播得十分迅速。正是这些无伤大雅的闲话,使得爱林顿先生成为了受怀疑的对象。而在接下来的庭审中,一位关键证人的出现,使爱林顿先生正式卷入了这场是非中。

证券公司的老板安德鲁郑重地出庭作证,称自己曾在案发当日与死者贺索定太太有过一面之缘。据描述,当时车厢很空,他们坐的位置有一段距离,并没有什么交流。不过他还是注意到了这位高贵美丽的女士。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有一位高大的、穿粗呢西装的先生曾与她搭话,双方兴高采烈地聊了好久。聊天内容他没有在意,只记得这位先生下车前握了握女士的手,并说:“晚上可别迟到了。”

对于那位穿粗呢西装的先生,安德鲁先生实在记不起他长什么样子了。不过这并不要紧,这些条件已经足够警方锁定一位嫌疑人了。警方在车厢座位下的地面上发现了一张属于爱林顿先生的名片,而爱林顿先生的样子也与证人安德鲁先生的描述极为相似!

现在,种种证据都对爱林顿先生十分不利,他被传唤时完全慌了手脚。他完全拿不出任何不在场的证明。再加上从他家中搜出了氢氰酸等一系列有毒物质,这位先生完全是百口莫辩。

不过,好在爱林顿先生有一位极出色的律师。他辩称,这些看似有力的证据中还存在着很多问题,比如,证人始终无法确认那位穿粗呢西装的先生一定就是爱林顿本人,而爱林顿先生的名片也完全有可能是其他人遗落的。而他家中的一系列化学药品,也只能表明他是一个爱好钻研药理学的人,并不能认定他就是凶手。得益于这位律师的有力辩护,爱林顿最终由于证据不足被释放。

爱林顿先生也确实应该被释放,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杀害一个和自己毫无利害冲突的美貌女士。好不容易连接起来的线索就这样断了。不过,谁会相信这些事都是巧合呢?只能说真正的凶手聪明绝顶。他计划周详,早就预料到即将发生的一切,并引导事情向自己所希望的方向发展。同时他也是一个出色的演员,懂得将自己隐藏在一切表象之后。他的计划筹谋已久。准确地说,他对爱林顿先生的一切了如指掌,并对他加以模仿,使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他。

那么,凶手究竟是谁?

你还记得证人安德鲁先生的证词吗?那位神秘的先生说:“晚上可别迟到了。”

残酷真相。

了解这个案子的人应该都记得,贺索定先生曾说案发当晚他和妻子约定去戏院看演出。

警方察觉到这个问题之后,调查了这对夫妻的财务。要知道,钱可经常是引起犯罪的主要原因。经调查,贺索定太太是一位著名建筑商的千金,而贺索定先生在婚前只是个航运代理公司的小职员。贺索定太太的遗产有一万五千英镑之多,受益者除了贺索定先生别无他人。可以推断,之前那些痛不欲生的表现,不过是这位聪明又混账的丈夫为了早点得到遗产所做的表演罢了!

也许你会问,他为什么要找爱林顿先生做替罪羊呢?现场为什么会有爱林顿的名片呢?让我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众所周知,爱林顿是这家人的朋友,别说拿到一张名片,就是拿到他家的毒物也绝非难事。至于为什么找他当替罪羊,是因为他的体貌特征与贺索定先生十分相似。你看,这个狡猾的坏蛋挑了一个容易模仿的人,悄悄地模仿着他,从穿着到发型,再到胡须的样式。所以你该明白这么一位上流社会的绅士,在出庭时为什么连胡子都不刮了吧。

至于毒物是怎样进入贺索定太太体内的,想想都让人心生寒意。这位浑蛋丈夫买了一枚特制戒指,在那个微小的针孔里装上氢氰酸,这种下流的招数是南欧每一个坏蛋都熟悉的。

接下来,他只需要轻轻握握妻子的手,就可以将那微小的针头刺进他妻子的皮肤!可怜的女士可能根本没有察觉到。即使有些微微的刺痛感,也不足以让她在与丈夫告别时叫出声来。所以,谁也不会察觉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不得不说,这样的计划是充满风险的,但那巨额的遗产让他甘愿铤而走险,并且不惜为此亲手杀了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妻子。

有人说钱是万恶之源,那么贪欲呢,它就像一个恶魔,勾起人性中最薄弱的部分,使人变得冷酷而疯狂。

这位可怜的女士已经死去,她永远不会知道,她因何而死。也决不会想到,她因谁而死。

(2)大卫的婚礼:爱情引发的悲剧

克劳馥小姐出人意料地答应了一位丑陋的富翁的求婚,而就在她即将成为富翁妻子的时候,一桩离奇的盗窃杀人案让她身败名裂。这一切究竟缘何而起?又有怎样不可告人的秘密?美丽的克劳馥小姐究竟会不会是凶残的杀人魔鬼呢?

与婚礼相关的层层迷雾。

近日来,平地惊雷般的两个重大新闻,将爱丁堡市长久以来的平静一举打破。先是美丽如公主一般的爱迪丝·;克劳馥小姐与丑陋的富翁大卫·;葛莱姆的婚事,紧接着就是婚宴前的谋杀案。

事件男主角大卫·;葛莱姆出身富贵,但由于生得丑陋,身材畸形,再加上从小养成了孤僻的性格,所以很不讨家里人的喜欢。

可怜的大卫平淡地活到了24岁。这一年,他对美丽的爱迪丝·;克劳馥小姐一见钟情,并且愈加不可自拔。克劳馥小姐的美貌人尽皆知,她由于父母双亡,跟姨妈一起生活,日子过得十分清贫。

大卫虽然不受父亲的宠爱,但他的姑妈丹诺生夫人对他疼爱有加。这位丹诺生夫人,是一位拥有巨额财富的寡妇,性格和大卫一样古怪。或许是惺惺相惜吧,她宣称要将自己所拥有的巨额财产留给大卫,并承诺要帮助他得到克劳馥小姐的芳心。

丹诺生夫人在葛莱姆先生举办的一场聚会上正式宣布了将自己财产赠给大卫的消息,并且当众许下承诺——能够成为大卫妻子的人可以在结婚当天戴上她的那条价值五万英镑的名贵宝石项链,并且成为它的新任女主人。

丹诺生夫人的这一重大决定立即在爱丁堡的上流人士中炸开了锅,人们对这桩明显是以金钱作为交换的婚事极不看好。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大卫和克劳馥很快便传出了婚讯。这对小情侣很快就要举行婚礼,丹诺生夫人也将在婚礼当天在律师的证实下签下她的财产赠予契约。

在婚礼前几日的宴会上,丹诺生夫人要求大卫的未婚妻克劳馥小姐佩戴上那串价值不菲的宝石项链。宴会当天,克劳馥小姐佩戴着那串名贵的宝石项链出席了晚宴。在宝石的衬托下,她的美丽显得更加耀眼夺目。但令人始料未及的是,就在第二天,那珍贵的宝石就被偷走了,而且丹诺生夫人被人勒死在自己的房间中。

如果说丹诺生夫人被杀的新闻让大家震惊的话,那么案件发生不久后克劳馥小姐被认定为凶手的新闻则更让所有人无法理解。没有人相信这样一位有修养的美丽小姐会为了一串很快就会属于自己的宝石项链而残忍地谋杀自己未婚夫的姑妈。

在法庭审判时,克劳馥小姐一直宣称自己无罪,并请詹姆斯·;凡维克爵士作为自己的辩护律师。这位善良的爵士因为一直坚信克劳馥小姐的清白而答应为她辩护。但是,珠宝店老板的“克劳馥小姐曾将宝石拿到店里想要卖掉”的证词让这一案件似乎立刻被定性了。

这一结果让大部分人都无法接受,尤其是为克劳馥小姐辩护的詹姆斯·;凡维克爵士。他不相信他一直信任的善良的克劳馥小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为了还她一个清白,他在审判结束之后急急忙忙地赶到了法官家中。法官也觉得这件案子有一些细节难以解释清楚。基于他们两人对杀人时间存在的共同的疑惑,他们决定再用些时间进行更为深入的调查。

克劳馥小姐的秘密。

这起案子确实有很多值得人怀疑的地方:据丹诺生夫人的贴身女仆所言,夫人是在晚上八点半左右的时候回房间休息的。而那个时候,克劳馥小姐正好出现在她姨妈的家中。这一点街坊邻居都能够证明。这意味着,她必须在30分钟之内,在完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害死丹诺生夫人,盗走宝石,再回到路程足足有半个小时的姨妈家里。这无论如何都是不符合逻辑的。除此之外,丹诺生夫人的死因也十分值得怀疑。她的脖子上很明显地留下了一条极深的勒痕,显然是凶手在她断气之后还继续拼命勒住她所致。这样残忍的手法让人难以与弱不禁风的克劳馥小姐联系起来。

为了进一步调查,法官找到了丹诺生夫人的女仆了解情况。女仆说,那天丹诺生夫人在宴会后可能由于疲惫的缘故情绪有些低落,她退出夫人的房间之后将夫人不舒服的情况告诉了大卫,大卫说过一会儿便会去探望夫人。后来,她经过夫人房间时感觉里面很安静,而且丹诺生夫人睡觉时习惯将门从里面反锁。于是女仆没有打扰她就离开了。第二天八点多的时候,女仆发现夫人死在了房间的床上。但奇怪的是,那天早上房门并没有被反锁。

据法医检验,丹诺生夫人的死亡时间是晚上的七点到九点之间。法官意识到,这段时间里,只有大卫先生去过死者的房间。

这位大卫先生被大家认为是这次丹诺生夫人被害案的最大受害者,他不仅失去了最疼爱他的姑妈和他最爱的未婚妻,还因为姑妈没有来得及签下给他的财产契约就不幸去世而失去了即将轻易到手的巨额财产。

法官又去询问大卫,他的证词和女仆基本一致。据他回忆,他是八点钟离开的。这与法庭上他的证词并无差异。就在法官马上要出门的时候,大卫先生突然情绪失控地喊:“她不会杀人的,她是无辜的!”管家连忙跑过去平复大卫先生激动的情绪。看着这一幕,法官脑中的思路似乎清晰了一些。

离开了那座充满悲伤的大房子后,法官又来到了克劳馥小姐的姨妈家里。她们的家庭情况就如传闻中一样并不富裕。克劳馥小姐的姨妈病着向法官诉说了可怜的克劳馥小姐悲惨的命运,并说都是因为自己的病拖累了她,她完全是为了有钱给自己治病才答应嫁给大卫的。

法官先生又走访了她们的邻居们。有一位邻居太太郑重地作证,当晚八点半左右,克劳馥小姐已经在家中,并且还和自己闲聊了一会儿,看不出与平时有什么异样。

爱情雇用的凶手。

在结束了对丹诺生夫人女仆、大卫先生、克劳馥小姐的姨妈和邻居太太的一系列调查后,法官的思路已经理清了大部分了,只剩下接下来的最后一步。

敲开林治街一家不太显眼的小珠宝店大门后,法官找到了这家珠宝店的老板坎贝尔先生,也就是审问时提供克劳馥小姐卖珠宝证词的那位先生。

这位先生坚称,来卖珠宝的就是克劳馥小姐本人。他对她当时慌张的样子印象深刻,并且因此不敢轻易地接手那串名贵的珠宝。

听完所有相关证人的叙述之后,这最后一步的推理已经完成了,事实的真相也终于在法官的脑中浮现出来了。于是,已经有了结论的法官决定在去法院之前先找到詹姆斯爵士。

“关于这个案子,我想我现在终于能够了解到事实的真相了,我们之前都想错了。”法官笑着对詹姆斯爵士说。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詹姆斯爵士被法官的话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们之前都被固有的惯性思想套住了,我们常常习惯性地认为杀人者和偷走宝石的盗贼是同一个人。”法官看向一旁的詹姆斯爵士,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

“您是说,那并不是一个人所为?”

法官点上一根烟,吐出一个圆圆的烟圈,说:“没错,我们都相信,那么瘦弱胆小的克劳馥小姐根本不可能会去杀丹诺生夫人,更不可能在30分钟之内再赶到很远的姨妈家里。

宴会之后,女仆服侍丹诺生夫人回房。她觉得夫人有些不舒服,于是就让大卫先生去陪夫人。大卫很可能在到了姑妈房间之后知道了她发现自己的珠宝被偷的事实;并且发现丹诺生夫人怀疑是自己的未婚妻克劳馥小姐所为;丹诺生夫人可能还扬言要对她进行处置,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大卫先生听了姑妈的话之后非常担心他心爱的克劳馥小姐会受到他姑妈的伤害,于是便对自己的姑妈施压。这样一个生性就有些精神异常的男人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或许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他外表孤僻沉默,但其实内心的感情很可能要比他表现出来的强烈得多。看到自己的姑妈那样威胁要处置自己心爱的女人,他一冲动之下当然可能就动手杀人了。”

法官理智地分析着:“而且,丹诺生夫人脖子上的那条深深的勒痕,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够勒得出来的,那残忍无情的程度已经到了近乎疯狂的状态。当然,我这样判断还有一个依据,就是那天根本没有人看到有其他人从房间进出过,犯人也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的线索或声音。而且,那晚有人把她的房门锁上之后又打开了。”

法官停顿了一下,清清嗓子,总结般地说:“因此,据我推断,丹诺生夫人的宝石是被克劳馥小姐盗走的,而后大卫先生又将丹诺生夫人杀死。而所有人都不会怀疑这个最受丹诺生夫人疼爱的,而且是即将继承她巨额财产的侄子。”

听到法官严密的论述,詹姆斯爵士被惊得一言不发,只是愣愣地看着法官。

电话铃打破了寂静,警局相关人士来电说大卫先生已经在家中饮弹自尽了,同时还留下了一封写明所有事实经过的信件。在信的结尾处,仍不忘以贵族身份要求警方释放无罪的克劳馥小姐。

信中的内容与法官的推理相差无几,但这个案子以这样的方式结尾让刚刚得出结论的法官感到无所适从。“看来事情已经真正了结了。在这个年代,还能看到让人如此疯狂的爱情,这真令人叹息。”

(3)太阳神的眼睛:阳光下的阴暗罪行

我们都知道,人无法直视太阳,因为那会严重损伤视力。但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因为无情的太阳神而丧了命!这毫不夸张,阳光下的罪恶是最不易察觉的。你只能看到有人在面向天堂祈祷,却看不到还有无助的亡灵在一步步落入地狱的深渊。

电梯惊魂。

我是一名私家侦探,在我的职业生涯中,经历了很多令人发自内心感到悲凉的事情,其中就包括我马上要为你讲的这个故事。

那天我打算带老朋友布朗神父参观我的新办公室。我们来到大楼前,我向神父介绍,这是一栋新建的办公楼,目前只有三位租户。他们的办公室一个在我楼上,一个在我楼下。

正午的钟声从远方传来,布朗神父不禁抬起了头,第一次见到了阿波罗教的主教,也就是住我楼上的卡隆神父。他正在阳台上面对着太阳祈祷。他双手高举,专注地直视那耀眼的太阳,虔诚的样子看起来神圣不可侵犯。这是他在每天正午和黄昏都必须要进行的仪式。

布朗神父被这一景象吸引了。不过,卡隆神父窗外的东西更让他好奇。那是一只巨大的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吃惊地向我打听那是什么。我告诉他那是阿波罗教的图腾,太阳神之眼,他们坚信所有人都可以直视太阳。

布朗神父满脸的诧异:“太阳神是诸神中最残忍的,而直视太阳,更加不可思议。”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惊动了所有从这里路过的人。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却都深感恐惧。只有两个人没被打扰,那就是在阳台上虔诚祈祷的卡隆神父,和在下面凝望他的布朗神父。

惊魂未定的我拉着神父冲进了大楼。这栋楼里本来就没什么人,所以我预料到是我楼下的斯泰西姐妹出事了。我来到了她们的办公室门外,发现门开着,里面没有人。我们向电梯间走去,紧接着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一幕。

电梯间的门开着,但里面根本没有电梯!我们赶快找来了管理人员,他们完全不知道电梯是什么时候坏的!此时电梯已经停在了一楼,波林·;斯泰西的尸体就在那里。她摔得血肉模糊,脑浆迸裂,让人不忍直视。

我有些恍惚,不禁回忆起这个人来。她是个极其要强又偏执的女人,我曾经多次看见她对自己的妹妹简·;斯泰西疾言厉色。让我印象更深刻的一件事是,她反对妹妹戴眼镜,并且自己也不戴。她曾说那是在承认自己的缺陷,是懦弱的标志,和人类不能直视太阳这一理论一样愚蠢。每个人都应该直视太阳,而不是让太阳做自己的主人。

我向布朗神父简略地说了这些情况,神父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一定是拜那位卡隆神父所赐了,原来人如此容易被蛊惑。我们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上去看看那位神父。”

毫无痕迹的谋杀。

说实话,直到布朗神父开口我才完全反应过来。我意识到两个问题:首先,从出事到现在,我没有在这里看到任何可疑的人。死者的妹妹简·;斯泰西也不知去向。其次,听神父的语气,他像是极为怀疑卡隆神父,但他刚才一直在阳台上祈祷啊!

神父建议,我们应该先回斯泰西姐妹的办公室,说不定那里有人正在等着我们。我虽不知他在卖什么关子,还是和他一起折回了我楼下的办公室。果然,神圣的卡隆神父正站在那间办公室门口。

布朗神父看了他一会儿说:“尊敬的神父,您能不能向我们讲一讲,您对于谋杀是怎么定义的。”

卡隆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并不恼怒,他平静地说:“关于您怀疑我杀了人这件事,我要说的是,事实可以证明,刚才我一直在阳台上祈祷,过路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我的助手也可以证明,在惨剧发生期间,我没有出过办公室一步。如果这还不足以打消您对我的疑虑,我也无话可说。我对真相之外的一切毫不在意。不过,我还有一些事实要告诉你,这位波林小姐是个冲动而自负的人。她曾对我说她认为自己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只要她意识高度集中,便可以从高处像羽毛一般轻轻落下,并且毫发无伤。我坚信,她是为了实验自己的力量而死,她自己才是真正的凶手。

“对了,也许还有一件事对我不利,这位死去的波林小姐其实是我的爱人。我们的感情纯洁而严肃,她非常爱我。而且今天早上她还告诉我,已经在桌上留下了遗嘱,要赠予我的教堂50万英镑。这也是事实。”

卡隆的一番陈述似乎无懈可击,我和布朗神父也确实找到了那份遗嘱。只不过,那份遗嘱已经被人画得模糊不清了。

卡隆神父一下子变得暴躁起来,温和的绅士风度荡然无存。他忽然抬起手指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简·;斯泰西小姐,激动地说:“一定是你做了手脚对不对?”

简眼神迷离,露出诡异的笑容:“我什么都不知道。”

卡隆被激怒了:“哦,先生们,我想我什么都知道了。一定是这样,可怜的波林在写遗嘱的时候,她那冷血的妹妹闯了进来,画乱了遗嘱,还把她推到了电梯下!原来你才是凶手!”

简依然用那种阴沉的语气说:“我和您一样没有作案时间,您可能忘了,刚才我有一些事情去找您那位受人尊敬的助理先生。他可以证明,在我姐姐出事前后我一直在您的办公室里。”

布朗神父终于开了口:“你们都不必争论了,她确实是被谋杀的,并且,是在独处的情况下被谋杀的。”

罪恶的太阳神。

警察适时地赶到了,控制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我忍不住问布朗神父:“到底谁是凶手?卡隆为什么这么反常?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涉及两个人,两种罪行。”布朗神父语气笃定,警察们也表示愿闻其详。

“首先,我要说,波林·;斯泰西死之前应该处于视力严重模糊的状态。她的妹妹也是这样,只是症状要轻一些。由于波林的偏执,她们两姐妹都没有戴眼镜,所以她们的视力变得越来越差。更糟糕的是,自称阿波罗教主教的卡隆,让波林直视太阳,并称之为直视太阳神阿波罗的眼睛。但我们都知道,这是对眼睛有害的。”

“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但他确实利用波林糟糕的视力杀死了她。至于为什么选择这样的时间动手,我想说,今天的时机对他极为有利。这栋楼里没几个人,所以电梯突然坏掉,停了在最底层,管理人员都还不知道。卡隆看到了机会,他将电梯门打开,然后回到自己办公室打电话约波林下楼。之后便立刻走到阳台,在众目睽睽之下祈祷。而波林,则因为看不清电梯间在此刻只是一个空洞而走向了死亡的深渊。”

“天哪!这个神父太可怕了!”我听出了一身冷汗。

“本来他以为他可以万无一失地拿到这笔财产,没想到却被波林的妹妹简破坏了。为了得到遗产,她趁姐姐不注意在那张纸上一通乱画,之后便去了神父的办公室。”

警察带走了两个犯罪的人,我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我问神父:“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卡隆的?”

“在我还没进这栋大楼的时候。当我们周围的人一片惊慌,都忙着跑去看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地继续祈祷。这时我就意识到,他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会如此不为所动,甚至在期待这件事的发生。”

(4)毛格街血案:诡异致命伤

一个宁静的凌晨,与世无争的母女二人惨死在自己家中。凶手惨无人道,作案手法又干脆利落,连一丝线索也没留下,使警方的工作一度陷入僵局。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让凶手下如此狠手?毛格街黑暗的凌晨到底发生了什么?

惨绝人寰的凶杀。

凌晨三点,声声凄厉的惨叫将毛格街宁静的夜色划得支离破碎,也将沉睡的人们从梦中惊醒。声音来自于毛格街七号的四层,那是列士巴奈太太和她的女儿卡米耶·;列士巴奈小姐的住所。

接到报警电话的警察很快就赶到了现场,随后砸开大门,持枪进入了房子。当他们用力推开卧室房门时,被眼前凌乱的景象震惊了。地板上到处散落着被毁坏的家具,一柄血迹斑斑的剃刀被放在椅子上,壁炉旁还有几大把被连根扯下的染着鲜血的长发。

经过仔细查看,警察们发现地板上有两个钱袋,装了大约四千法郎。紧接着,他们发现壁炉有些异常,便动手搜查烟囱,谁知竟从那里拖拽出一具年轻女子的尸体。那正是卡米耶·;列士巴奈小姐!随后,列士巴奈太太的尸体也在屋后的小院子里被发现,她的喉部几乎被割断,一片血肉模糊。

这种诡异的死法让在场所有人感到一阵战栗,然而,除了墙上留下的一个巨大黑手印之外,暂时还找不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看来这又是一件玄之又玄的谜案。

次日,与案件有关的人士均受传讯,但没有人能提供重要线索。邻居们都说这对母女很少与外人来往,对于她们的家庭状况也不太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大家都听到了类似争吵的声音,并且应该至少有两个人。而且,有人听出这其中有个男人用法语说了几句“活见鬼”和“天哪”这样的字眼。对于另一个声音,证人们则表示比较尖锐和怪异,无法断定发声者的性别。

案件的侦破举步维艰,警方在调查取证中频频碰壁,死者身上有许多疑点难以解释。尸检报告表明,列士巴奈小姐脖子上有指痕,全身瘀伤累累,擦伤的地方甚多。当时四五个人合力才把其尸体拖了出来。这足以说明她是被硬塞进烟囱中的。老太太则身首异处,头颅碎得厉害,喉部可能是被剃刀所割,多处骨骼被压碎。这一切都表明作案者定是一个,甚至是几个力大无比的壮汉。然而疑点就在这里了,房子里没有后楼梯,大家上楼时,没看到任何人趁此溜下楼。

警方一时间毫无头绪,只得把最有嫌疑的银行职员阿道夫·;勒·;本关押起来。因为阿道夫是最后一个见过受害母女的人,正是他拿着列士巴奈太太从银行取走的四千法郎,陪同老太太回家的。

毛格街血案迅速成为了社会各界热议的焦点,大家都期待抓住这个狡猾而冷血的凶手。

独辟蹊径的探寻。

我的朋友杜宾对这案子很感兴趣,他说:“现在办案的人站在一个既定的思维里,没有全面看问题,走吧,朋友,我们去亲眼看看现场。”

借着杜宾与警察厅长的关系,我们顺利进入了毛格街的案发现场,死者母女的尸首还停放在这里。杜宾仔细查看了现场的一切,接着又到其他房间和院子里查看,直到天黑我们才离开。途中,由于杜宾要去一家报馆办事,我们便分道而行了。

直到第二天,杜宾才与我再次谈论起了这个案子。他说这件案子的难点在于从表面上找不到动机,不仅仅是杀人的动机,而且还有用如此狠毒手段行凶的动机。并且,他认为整个案件的关键点,就在于那个怪异刺耳的声音。

而关于大家都很迷惑的凶手的进出问题,他认为最有可能的就是窗户。杜宾在窗户的旁边发现了一根避雷针,想来若是身手矫健,顺着它爬上爬下也不是不可能。

“这简直是开玩笑,这要多矫健的身手,多大的胆子才办得到啊!”我感到不可思议。

“请展开你的联想,异常矫捷的身手和喊叫会让你想到什么?”

我隐约懂得了杜宾的意思,不过还存在很多疑点。杜宾继续讲解,尽管现场乱得像是被抢劫过,但包括那两袋金币在内的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没有被拿走。单凭这一点,就说明把银行职员阿道夫关押起来的做法是很愚蠢的。他十分肯定地表示,这绝对不是一件谋财害命的案子。从案发现场受害人的种种惨状来看,凶手的动机出自于完全违反人道的恐怖行径。

我顿时浑身发毛,说道:“难道这件案子是疯子干的?”

杜宾答道:“疯子即使神经病大大发作,说的话前言不对后语,可是发音总是首尾一贯吧,不会是怪异的声音。而且,你见过疯子身上长这种毛吗?”说着他从衣袋里拿出一小撮毛。

“这是我从列士巴奈太太捏紧的手指缝里拉出来的。”

“天哪,这,这根本就不是人的毛发!”

惊世谜底。

“对!你看看验尸医生的证词,列士巴奈小姐喉部有‘深黑的瘀伤和深深的指甲印’。我描了一下,这些指印不是人手可以完成的。于是我找到这个。”杜宾递给我的是一种大猩猩的详细资料。这种哺乳类动物,体格魁伟,力大无穷,生性残酷,爱好模仿。

我顿时明白这件恐怖透顶的血案是怎么回事,但有些细节还是没弄明白。比如几乎所有证人的供词中都提到另一个声音——那个法国人的声音。

“这也是很关键的一点,我也确定在这件血案中有一个知情的法国人。他不是作案人,但一定与此有很密切的关系。比如,他是那头畜生的主人,因为追它而跟到了毛格街。为了证实我的猜测,昨天回来的半路上,我到《世界报》登的这段招领广告。你知道,这份报纸最受水手欢迎,我们要找的人应该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等等,你怎么知道那人是个水手?”我问道。

“因为这个,这是从案发现场的避雷针柱脚下捡到的。这一看就是水手系头发用的。”杜宾拿出一小根油腻的缎带,“这个法国人虽然跟这件案子无关,却是知情人。所以我在广告中说是在很远的地方发现大猩猩的,所以他应该会来。”

就在这时,我们的门被敲响了。进来的人脸色黝黑,一看就知道是个水手。他笨手笨脚地鞠了个躬,用法国话向我们打招呼,告诉我们这只猩猩是他的。只要我们交还给他,他会好好酬谢我们。

杜宾沉着地走到门口,锁上门,把钥匙收在口袋里。接着,从怀里掏出手枪,不慌不忙,放在桌上。水手顿时跳起身,但转眼又坐了下来。他浑身直打哆嗦,脸色变得惨白。

杜宾温和地说:“我们决不想害你,但眼下有个无辜的人,正受到牵连被关在牢里。只有你能说出谁是这件案子的凶手。”

水手听了杜宾说出这番话,才决定把事情的始末告诉我们。猩猩是他和一个伙伴在印度捉到的,费了不少劲儿才带回国,一直偷偷关着,准备伺机卖掉。但在惨案发生的那天清晨,他发现猩猩跑出来了,正在卧室里熟练地拿着把剃刀刮脸。他不由吓坏了,连忙抽出了平时教训它的鞭子。哪知猩猩一见鞭子,顿时吓得从一扇开着的窗子跳了出去。

水手立刻跟着追出去。这时正值凌晨,街上一片寂静。猩猩一路跑到毛格街后面一条胡同里。可能是看到了列士巴奈太太家那扇开着的窗子,它直奔到屋子跟前,顺着避雷针就爬了上去。看到猩猩闯进了民宅,水手顿觉大事不妙,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也爬上了避雷针。遗憾的是,在接近窗口处他就爬不进去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猩猩做出令人发指的行为。

猩猩先是揪住了列士巴奈太太披散的头发,挥着剃刀,在她脸上乱刮。之后,它被老太太的挣扎和喊叫彻底激怒,一用力差点把老太太的脑袋割下来。在闻到血腥味之后,他更加发狂了,扑到姑娘身上,掐住她的脖子直到她断了气。之后它暴躁地在房里跳来跳去,碰到什么砸什么。最后,他抓起可怜的姑娘的尸体,塞进烟囱里,又拉起老太太的尸体,从窗口扔了下去。

水手吓得爬都爬不动了,顺势滑了下去,失魂落魄地跑回了家。而猩猩则在大家破门而入前顺着避雷针逃出去了。大家在楼梯听见的话,就是法国水手吓得失声叫出来的,当中还夹杂着那野兽神哭鬼号般的吱吱叫。

案件到此水落石出,我们向警方报告了事实真相。杜宾另外提出了一些意见,使阿道夫·;勒·;本得以当场开释。

(5)红色围巾:侦探与大盗的合作

赫赫有名的神探戈尔纳先生又破获了一件大案。不过他看起来并不轻松,反而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这一切都是因为罗宾——一个聪明绝顶的大盗。这一次,他又用了什么样的诡计让所向披靡的大侦探对他无可奈何呢?

歌女死亡之谜。

“叮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大侦探戈尔纳从酣睡中唤醒。“啊!真是该死!”他嘴里不满地嘟囔着,气得想发飙。也难怪,他刚刚连破几宗大案,脑力和体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恨不得能睡个三天三夜。

烦人的电话铃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他接起电话,没好气地“喂”了一声。电话那边传来警察署署长热切地声音:“我尊敬的侦探先生,你快点来警察局一趟,有个案子需要你马上处理。”戈尔纳无奈地挂了电话,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才睡了几个小时,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署长的召唤就像是个魔咒!

他拖着沉重的双腿来到了警察局,一脸倦容地窝在署长办公室的椅子上。

“署长,我以为您会放我几天假呢。”

“哦,戈尔纳先生,恐怕要让你继续受累了。你知道你现在在巴黎的名气有多大吗?这可都是前几件案子的功劳。”

“但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好了,不要抱怨了!我来跟你说说案情。市郊发现了一具女尸,据调查,死者是酒吧歌女。这案子比较棘手,需要你去现场看一下。”

“好吧,线索还真少。”戈尔纳说完就离开了署长办公室,带上两名助理,一起出发了。

没一会儿他们就到了现场。死者躺在杂草丛中,浑身是血,胸前有刀伤,看起来应该就是致命伤。

死者的手上紧紧攥着一段红色丝质围巾,戈尔纳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围巾从死者手里拉出来。这只是半条围巾,看起来另外半条应该被人割断拿走了。难道凶手的目标就是这条红色围巾?

它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谁会为了一条并不名贵的围巾杀人呢?真是太让人难以理解了。戈尔纳定定地看着它,大脑高速运转着,想从中找出一丝线索。电光火石间,他回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奇怪的指引。

当时,戈尔纳正打算上床睡觉,忽然被窗外一个乞丐怪异的举动吸引了。那个乞丐每走几步就会在路边放一大块橘子皮,戈尔纳猜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联络什么人。果然,没过多久在路口处又出现了一个乞丐。两个乞丐在一起悄悄地说了一些什么后,往戈尔纳的住处瞟了几眼,随后一起离开了。

戈尔纳觉得蹊跷,当即出了门,一路尾随两个乞丐来到了一栋破旧的公寓门前。他正犹豫要不要进门去,突然,一支手枪猝不及防地顶在了他的身后。

“你好呀,我的大侦探。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真是万分欢迎。”这绝对是个耳熟的声音。

戈尔纳想掏出枪对付他,却发现枪不在身上。背后握枪的手明显加重了力道,戳了戳他:“你可要合作一些啊,别耍花招!”

戈尔纳这才听出背后的人是谁:“罗宾?”

“没错,真荣幸,你还记得我。”罗宾笑着说。

“你这样有名的大盗,我想忘也忘不掉。”戈尔纳边说边转过身,面对着罗宾,与他四目相对。

罗宾放下了枪,点燃一支香烟,对戈尔纳说:“我们进去谈谈吧,我有事请你帮忙。”

戈尔纳随他进了房子,不是因为害怕而不敢离开,而是他很好奇这个大盗要和他谈什么。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罗宾并不是个让人憎恶的盗贼,有时反而会让人心生敬意。因为他专门偷盗富人的财物,用来接济穷人。这些年来,虽然犯案累累,却从不曾伤害一人。更加有趣的是,他还帮助警方破获了不少案子,被戏称为“侠盗”。戈尔纳跟他交过几次手,不过都没能抓住他。

“本想邀请你来的,但你架子太大,只能用这种办法把你引来了。”罗宾看着窗外那两个乞丐说。

“说吧,罗宾!你煞费苦心地找我来,是要自首吗?”戈尔纳说。

“哈哈,我可从没想过这件事。我找你来是要告诉你一件凶杀案。请跟我来。”戈尔纳于是跟着罗宾来到了隔壁房间。

罗宾请戈尔纳在桌前坐下,自己也坐下来。他指着桌面说:“昨天发生了一件凶杀案,死者是一名酒吧歌女。不过,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死的,只发现了这些罪证。”

戈尔纳看见桌上放着一个塑料袋子,里面有半条带血迹的红色围巾、一块碎镜片、一个食品盒和一个绕着绳子的铁锤。他问罗宾:“这些东西是哪来的?”

“这是我从河里捞上来的。根据我的推测,凶手应该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在出事之前,很可能两人还在一起吃过点心。凶手杀人后,把凶器沉到河里,这缠着绳子的铁锤就是最好的证据。”

“哦,真是精彩!那你希望我做些什么?”

“这还用说,当然是希望你能破案。这里的物证,除了那半条红围巾,你都可以拿走。等你发现这件事的眉目了,记着拿着另外半条围巾来找我。那时候你在报纸上登一则寻人启事,留下地址,我自然会出现。”罗宾将那半条围巾装入口袋,又补了一句,“记住,那凶手是个左撇子,你要小心点。”

无可奈何的侦探。

此时,戈尔纳想起这件事,不得不相信罗宾的话。因为另外半条围巾就在他的手上,死者就在眼前。

死者叫马蒂尔德,是个小有名气的歌女。据说某个富翁曾经送过她一颗价值连城的蓝宝石,让人艳羡不已。后来,她经常跟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交往。据马蒂尔德的佣人说,那男人明显是为了她的财富才接近她的。就在案发当天下午,那个男人来找马蒂尔德,还带了点心。紧接着两个人一起出去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这些跟罗宾推测的毫无二致,戈尔纳心中不禁对罗宾生出几分敬意。

经过一番严密追查,警方终于发现了那名男子的行踪。戈尔纳带人去追捕,惊慌的罪犯连忙逃窜。在追逐中,那男人对戈尔纳连开两枪。千钧一发之际,戈尔纳突然想起罗宾告诉过他凶手是左撇子,于是他向右躲闪,子弹就从他耳边飞过!

后来凶手落网了,承认了所犯的罪行。但对于为何要杀马蒂尔德,他始终闭口不谈。戈尔纳想起罗宾的邀约,于是按他说的登了寻人启事,准备和他碰头。戈尔纳十分清醒,他虽然想知道真相,更清楚罗宾一定有所图谋,所以提前在约定地点部署好了警力。

戈尔纳在门口等了两个钟头,都不见他来,门口只有一群油漆工来来往往。又过了一会儿,一个油漆工走过来拍了拍戈尔纳的肩头:“嗨,老朋友,你那些部下还很得力嘛!”他朝警察埋伏的地方看了看,示意戈尔纳自己和他进门去谈。

进屋后,罗宾和善地笑着说:“看来你抓到凶手了。”戈尔纳没说话,掏出了那半条围巾。罗宾兴奋地把它们拼在一起,果然,割痕完全吻合。

这时戈尔纳才发现,罗宾那半条围巾上有几个左手的血指印。怪不得他说凶手是个左撇子,这个家伙还真是聪明得吓人!

“你一定不知道凶手杀人的原因吧,侦探先生?”罗宾一语中的,戈尔纳无言以对。“让我来告诉你吧,”罗宾拿着半条围巾走到窗口,将围巾对着阳光,“你看这纯正的红色多美啊,面料还是真丝的。不过,这围巾的样子和它的用途比起来简直一文不值。你看见这上面的花结了吗?另外半条上也有,但意义完全不一样。这花结是那个歌女最珍爱的部分,因为她把最珍贵的东西藏在了里面。”罗宾用力拆开花结,果然,一颗绝美的蓝宝石滚落到他的手里。

戈尔纳恍然大悟,凶手为什么要杀马蒂尔德,为什么要割破围巾,而罗宾又为什么让自己来找他。这一刻,所有真相都已经平摊在了眼前。他连忙去夺那颗宝石,罗宾却将其麻利地藏在了身后。

“你可不能这样过河拆桥,老朋友,是我帮你破了案。你现在知道她为什么抓住围巾不放了吧。凶手本以为割走的那半条是藏有宝石的,却发现拿错了。最后他把所有东西装进袋子扔进了河里,碰巧被我捡到了。所以,这宝石是我应得的。当然,我也不会亏待你,在你的那半条围巾的花结里,我放了一幅价格不菲的圣母像。算我谢谢你。”罗宾转身打算从后门离去。

戈尔纳连忙掏出手枪,大喝一声:“不许动!”

罗宾气定神闲地转过身,笑着对戈尔纳说:“别闹了,朋友,你的手枪今天早上被浸了水。是你的女仆干的,她是我的人。”

戈尔纳几乎要崩溃了,扔下枪便扑了过去,却被罗宾灵活地闪开了。

“伙计,别这样!你忘了,我可救了你一命。要不是我告诉你凶手是个左撇子,你的脑袋早开花了。”罗宾说完跃出屋子,利落地将门反锁。

戈尔纳喊了半天才叫来外面的人,把门弄开,而罗宾早已经逃之夭夭了。

(6)活的肠子:作茧自缚之人

有这样一个怪人,他是个脑子里充斥着各种怪异想法的医科生。为了完成自己脑海中的伟大实验,他不惜一切代价向一名医生换取实验对象,也就是人类的肠子。但他万万没想到,在他得到了活着的肠子之后,却因此送了命。他和这诡异的家伙之间上演了一段什么样的悲剧呢?

疯狂异想。

医科生吹矢隆二是个古怪得让人捉摸不透的人,为什么这么说呢?首先,他住在高架桥拱下面一栋异常古怪的房子里。更古怪的是,他入学七年也不愿离校,没人知道为什么。他很少在学校露面,大多数时间都泡在自己那座位于噪音正中央的家中。这个家几乎成了他与世隔绝的围城,除了偶尔来收房租的房东,这里鲜有人踏足,绝对适合进行他“伟大”的研究。说到这项研究,还真让人感到不舒服,因为这是一个关于人类肠子的实验。这个奇特的念头就像长明不灭的火焰,无时无刻不在他的大脑中跳跃。

怪人吹矢隆二不太招人喜欢,这使得能与他谈论肠子的人少得可怜。唯一与他有些交情的人,非监狱医院的外科医生熊本博士莫属。这天他又像往常一样打电话给熊本博士,询问上次托他找的肠子有没有找到,他急切地拨通了电话,无理地让接线员小姐去找熊本博士,把这位小姐气坏了。等到熊本博士接了电话,他的语气更急了,面目狰狞地说:“熊本先生,你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如果今晚你不把肠子准备好,后果自负!不想身败名裂的话,今晚十一点,南边第三个窗户见!”熊本先生受他的威胁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你知道,凡事只要开了头就很难停下来。

在吹矢隆二焦急的盼望下,十一点终于到来了。他心情激动,完全无视门卫,粗鲁地闯进了监狱医院的大门。门卫也没有阻拦,因为在他眼里,与权威医生熊本先生关系密切的吹矢隆二绝对称得上是贵宾。

吹矢隆二迫不及待地跑到约定地点的窗户下面,轻易地推开了窗户。看来熊本先生已经准备好了,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就看见了桌子上那根长长的玻璃管。那里面装着平常人看着恶心无比,却令他欣喜若狂的肠子。他得意地笑出了声,迅速将它握在手中,快乐地关好窗户转身离开。他整个人愉快极了,经过门口时甚至与门卫礼貌地道别。门卫受宠若惊,感激地回礼。

回到家后,他立刻仔细观察了玻璃管,肠子在透青色的液体中微微蠕动。他先是惊讶,继而欣喜若狂。这肠子居然活着,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宝贝!想到这,吹矢不禁感激起熊本博士来。他在监狱医院一般接触到的都是死刑犯的器官,这次居然能搞到这么好的还活着的肠子,真是不负众望啊!吹矢隆二细细欣赏着这美妙的肠子,感觉自己伟大的理想好像已经实现了一大半。

诡异的实验。

“活着的肠子”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其实文献记载肠子存活在林格氏液中的例子并不少见。但是吹矢隆二的这一根显得更不寻常些,因为它仿佛具有无比活泼的生命力,时刻在装有林格氏液百来公分长的粗大玻璃管中不停蠕动。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吹矢激动得向它行礼致意。他这么疯狂地热爱一根肠子到底是要做什么?天知道!

他每天都要在他混乱的屋子里欣赏这根肠子,他时刻都惦记着它,连上厕所都会想念它。他对这肠子的钟爱近乎痴迷,甚至觉得这肠子也有自己的表情和情绪。这种超越逻辑学的独特见解促使他尽快开始了他的实验。

他准备好了实验台和各种工具,他要训练这肠子在林格氏液之外的物质中存活。这听起来太疯狂了,但对吹矢来说,却是最值得实现的理想。实验器材内的物质迅速地进行着反应,吹矢也在废寝忘食地忙碌着。这根出色的肠子居然慢慢适应了在水和瓦斯中生存!到了实验的第十天,所有的反应都已结束,他耐心等待着最后结果。

又过了24小时,当他怀着不安的心检查肠子的时候,他激动得差点昏过去。他成功了!肠子居然在大气中存活了下来,并且还在活泼地蠕动!他轻易地完成了世界上所有医学学者都未曾着手过的伟大实验,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理想。

慢慢地,这根活着的肠子表现出了惊人的灵性,它能做出各种仿若有感情的反应。吹矢经常与它互动,喂它喝糖水,甚至和它嬉戏。老实地说,这超出了吹矢的预期。因为他确实并没有经过多么艰苦卓绝的研究,仅仅靠细心呵护便使它存活在了大气中,这是多么神奇。

这一切为吹矢的生活带来了莫大的快乐。在他悉心地陪伴和照料下,肠子在大气中存活50天之后,已经可以自由地散步了!这太匪夷所思了,它已经不仅仅是一根肠子了,而是一个新的生物。它甚至可以在吹矢呼唤它喝糖水时,慢悠悠地爬到盛有糖水的碗边,然后“咕噜咕噜”地喝起来,天哪,这场景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怪人吹矢当然不会这么觉得,他现在关心的是,怎样把这一能让全世界学者都疯掉的成果写成论文。

吹矢好久都没出过门了,所以在动笔之前,他打算出去走走,顺便买一些过冬用的电暖炉之类的东西回来,好让家里的新成员可以过得舒适一些。他为它准备了糖水,并且非常自然地和它道别。

外面的空气是那么新鲜,他满怀着喜悦的心冲向了大街。

死亡突如其来。

吹矢似乎在家里劳累了太久,外面的一切让他深感自由。他在外面游荡了足足七天才回过神来。他想到给肠子留的糖水足够多,便放心地继续闲逛。这天傍晚,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于是没有预约便跑到监狱医院去找熊本博士。

熊本博士见到他很吃惊,因为这是他头一次见到不那么疯狂的吹矢。两个人平静地交谈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过了一会儿,熊本博士试探着问:“上次那件事,怎么样了?”听到这话,吹矢马上兴奋了起来:“噢噢,活着的肠子吗?哈哈哈,一切都很顺利,直到现在它还活着。总有一天我会发表论文的。对了,熊本先生,说出来别吓着你,你知道吗,肠子这东西也是会表达感情的!还会向我撒娇呢,我完全没想到。对了,我来找你就是想问,这是哪个犯人的肠子?”熊本博士似乎呆住了,他没有出声,只是沉默地思考着什么。往日吹矢看到这个反应一定会暴怒地对他威胁一番,但今天却没有。吹矢此时心情似乎好极了,他呵呵地笑着继续说:“还有啊,博士先生,我还需要一些有关荷尔蒙资料来辅助我的研究。你可以帮我收集吧?哎,说到荷尔蒙,怎么没见到你们这里那个美丽的接线员小姐?她去哪里了?据我所知,她有24岁了,是个单身的好姑娘呢。”

“啊?你说那个女孩吗?哦,她啊,她得了盲肠炎,很不幸,已经死掉了。”熊本博士的脸色立刻变得很差,但又极力表现出很平静的样子。吹矢露出了失落的表情:“什么?怎么死了啊?唉,看来没办法了。”之后两人的谈话便匆匆结束了,吹矢离开了监狱医院。

吹矢终于在他出门的第八天凌晨回到了家。就在开门前的几秒钟他还在猜测,他心爱的肠子会在做什么。他打开门进了家,屋里漆黑一片,空气中漂浮着霉味,似乎还有女人的体味混合在其中。他打开灯,眯着眼睛试图搜寻它的身影。就在这个时候,那根肠子发出微妙的呻吟声向他飞快地扑过来,缠上了他的脖子。这股力道十分猛烈,吹矢还来不及发出呼喊,便已窒息倒地,瞬间一命归西。

半年后,房东来催要房租,这时才发现死了很久,已变成白骨的吹矢隆二。没有人会知道他的死因,也没有人会相信他的实验。他所经历的一切都随着他生命的终结而灰飞烟灭。也许只有熊本博士偶尔会想起肠子的事情。他如果知道吹矢已经死了,会暗自高兴少了一个叨扰他的人吧。

关于那根肠子的来源——是的,它的主人正是那位24岁的处女接线员小姐。在吹矢来电话催熊本博士的当天,她因急性盲肠炎猝然辞世,被逼急的熊本博士无奈地将她的肠子给了吹矢。谁知这根从处女腹腔取出的“活肠子”在生活中对吹矢产生了深深地爱恋之情。在吹矢离家的这段日子里,肠子对他日思夜想,所以才会在他终于回家的时候兴奋地迎上去。但由于掌握不好力道,活生生将吹矢勒死。

世间万物皆有规律,因果循环是最普遍的。吹矢隆二“作茧自缚”,酿成悲剧,一切皆从自身而起。

(7)柏西街的神秘命案:真相将永远埋藏

柏西街上的一起离奇凶杀,引起了外界的纷纷猜测。凶手到底是怎样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将欧文太太无声无息地杀害,竟连一丝痕迹也没留下?而咖啡厅里神秘的老人,又与这件凶杀案有着怎样的联系呢?高智商犯罪向来难以侦破,凶手到底是谁?

神秘谋杀案。

柏西街最近发生了一起神秘的命案:2月2号下午,鲁宾斯艺术学院的管家欧文太太被发现死在自己房间里。当时她身穿睡衣,俯卧在地板上。房间窗户被一根绳子拴住,巧妙地保持着大开的状态,使隆冬的风雪飘满了整个房间。冬天里大开着窗户,欧文太太趴在地上被冻死,这让人难以理解。尸检报告显示,欧文太太倒地前,后脑曾受到重击。法医根据伤口推断是由窗口的铁架子造成的,但是撞击并不足以致死,死者是被寒冷的天气活活冻死的。

事件内幕传出,各大媒体都对此进行了大肆渲染的报道。公众一片哗然,对于死者死于自杀或谋杀各有看法。《观察家晚报》的记者宝莉小姐也非常感兴趣。苦于理不出头绪,她决定去找那个常常坐在咖啡厅的神秘老人,因为他和她一样热衷于推理,并且水平极高。

宝莉来到咖啡厅,老人果然坐在角落里。待宝莉说明来意后,老人习惯性地拿起那条常在解题时把玩的绳子,一边打着结一边说:“你没必要浪费时间去找一个根本不可能被找到的凶手,因为这个聪明绝顶的罪犯将成为永远的谜团。”但宝莉是个固执的人,她不断用激将法刺激老人。老人沉默了几分钟,忽然神经质地笑着说:“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我的看法,这桩案件的凶手应该被聘任到外交部工作,他绝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当然,如果有人找得到他的话。”

老人为她分析了案件背景:事发地点鲁宾斯艺术学院就是一座两层小楼,一楼用于出租,成为了工作室,二楼楼梯口的小屋子就是管家欧文太太的房间。据规定,各工作室人员下班前,都要把钥匙交到管家那里,方便她在每天早上打扫和生火。死者的尸体是在当天下午被归还钥匙的人发现的,后来人们才想起一整天都没人见过欧文太太。但由于工作室的门都被打开,钥匙被放在桌上,屋子也都打扫得很干净,所以并没有人留意到不妥之处。

要从这样的情况中找到疑点还真不容易。没有人见过凶手,死者身上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唯一可以称得上特别的地方在于,生活简朴的她几十年来在银行里积攒了不少存款,了解她的人们都称她为富婆。

宝莉在扑朔迷离的案情中努力寻找着线索,总之她绝不相信欧文太太是自杀。

嫌疑人脱罪之路。

交代完案件背景,老人接着向宝莉讲了一些他认为重要的线索。

从去年开始,一向朴素的欧文太太常常盛装出门,工作也做得不认真,引起了人们的不满。再加上她与工作室里一位年轻人格林西尔关系过于密切,关于她作风不正的流言传了出来。房东听说后很生气,让她尽快辞职搬家。对此她并不介意,因为她不缺钱,也不愁没人照顾。她还曾说,会为讨她欢心的人留下一笔财富。

这位名叫格林西尔的年轻人很快便被法庭传唤。庭审时,警方出具了最后调查结果。意外死亡的可能被排除,但死亡时间暂时还无法确定。之后,银行出纳被传唤出庭。据证词描述,当天欧文太太显得心情不错,称自己要出国去侄儿家。由于欧文太太提款数额较大,出纳曾提醒她不要受骗。她回答说会非常注意,并会立好遗嘱。

证词对格林西尔来说十分不利,因为警方在死者房间里并没有发现半毛钱的踪迹。更让他值得被怀疑的是,有警官在事发当天凌晨看到他与死者一同出现在柏西街。一个与死者有密切关系的人,在这个有可能是死者遇害的时间里,出现在事发地点附近,一切矛头都指向他。

这位年轻人神色慌张,他为自己申辩称,欧文太太是他已故母亲的远亲,所以两人关系比较亲近,他还曾经建议欧文太太搬到自己家里来,但欧文太太说受制于她那常常剥削她的侄儿,所以身不由己。提起这个侄儿,格林西尔知之甚少,只知道他也姓欧文,整天游手好闲,只会剥削他善良的姑姑,常常趁夜深人静去向她要钱。

格林西尔与银行出纳的证词明显矛盾。因为欧文太太说自己的侄儿在国外,并非身处伦敦。但对于这一点,在整个庭审过程中错漏百出的、唯唯诺诺的格林西尔,十分确定。

他的律师父亲辩驳称死者很可能有很多个侄儿。在这种死无对证的情况下,谁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法官继续询问格林西尔案发当天为什么会出现在柏西街。他的回答是两人一起去剧院看戏,然后他送欧文太太回家,并在凌晨两点左右离开。在这之间没有提到她的侄儿和钱的问题。

审讯在无果的情况下结束了,面如死灰的年轻人被暂时收押。而他的律师父亲则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踌躇满志。他知道,只要有人看到欧文太太在两点以后还活着,格林西尔就可以洗脱嫌疑。

案子在一周后再次开庭,这一次的情况有了决定性的扭转。因为柏西街上两家商铺的老板都可以出庭作证,在早上八点钟还看到欧文太太在艺术学院门前打扫。由于那天天气很冷,她戴了很大的围巾,包着脸和身体。

而格林西尔因为有不在场的证明,被当庭释放。

逍遥法外的凶手。

这样一来,案件的进展就像是走进了死胡同,艺术学院一层的人们在当天并没有注意到有可疑的人进出。但这也不能说明一定没有,毕竟没人会留意观察每个经过的人。大门一直是开放的,每个熟悉门路的人都可以随意进出。

“事已至此,警方虽然觉得这起案件充满疑点,但是由于证据不足,谁也没办法下定论。公众也慢慢觉得这不过是一场意外死亡或自杀罢了……”老人讲完这一切,手中依然把玩着那条绳子,习惯性地打着绳结。

“不可能!”宝莉打断他,“绝不可能是意外!”

老人非常吃惊,他没有想到宝莉敢做出这样的决断,于是试探着问她:“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当然,最显而易见的就是欧文太太的钱还下落不明。”

“天知道,也许早被兑换掉了。”

“嗯,她那个贪得无厌的侄儿做得出来这种事。”宝莉说道。

“哈哈……看来你真相信这个侄儿的存在?”老人笑着说。

“这不值得怀疑,若不是对欧文太太的生活环境特别熟悉,怎么能在大白天穿梭其中不引起怀疑呢?”

老人露出了诡异的微笑:“意思是你对她死于八点之后深信不疑?”

“其实也不完全,但是又找不到突破口在哪里……”

“其实你已经有很大进步了,只是陷进了思维定势里。要知道,虽然杀死欧文太太的真凶是寒冷的风雪,但帮助这风雪拖延时间,使死者在完全冻死前不被发现的帮凶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看到宝莉虽然似懂非懂,却露出极敬佩的神色,老人掩饰着心中的得意继续说道:“你是想不明白死者是怎么被杀的吧?其实很简单,既然你承认这个侄儿的存在,并知道死者对这个贪婪的侄儿无可奈何,就可以大胆地假设,在案发当晚,侄儿又来找她要钱,于是二人发生了争执。在混乱中,欧文太太不小心撞破了头晕倒在地,于是他的侄儿就轻松地拿走了她的钱。随后他打开了窗户,让寒冷的风雪吹进来。这两个像死神一样安静的共犯就这样夺去了一个老妇人的生命。紧接着,他在早上伪装成他的姑姑在门口打扫,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大家察觉不到欧文太太的死。一切办妥后,才终于光明正大地离开了那里。这样一来,死亡时间就被混淆,他也可以逍遥法外了。不得不说他真是个天才!”

宝莉无望地说:“凶手从此就逍遥法外了吗?”

“是的,从他离开现场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将成为永远的秘密。若有一天警察真的找到了他,那这个世界上就又失去了一个天才。”老人没有再继续,只是静静地玩着那条绳子,不停地打结、打结。直觉告诉宝莉,一定有重要的线索被遗漏了,她努力地回忆着所有细节。她的目光游移不定,忽然,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击中了她,整件事情随之变得清晰。她想起当时看过案发现场的照片,房间窗户被一条细绳固定住,绳子上打着结,使窗户一直保持着大开的状态。由于绳结打得非常专业,还曾使人们纷纷猜测凶手是一名水手。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老人打着结的手上,却很快移开了。她不敢看他,只是静静地说:“如果我是你,我会戒掉在绳子上打结的习惯。”

她没有听到任何回答,过了一会儿,当她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对面的座位已经空了,她望向门外,一个瘦削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街角。从那以后,宝莉再也没有见过他。

(8)厄舍府的倒塌:古堡毁灭的瞬间

巨大的厄舍府邸,仿佛时刻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下。它的主人厄舍由于精神失常,最终走向了崩溃。在一个暴风雨之夜,极度恐怖的事情在这座古堡里上演了,主人被活活吓死,古堡也土崩瓦解。这件事的因果诡异离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摧毁了这一切?

地下亡灵。

那是一个秋天,我收到了一封来自我的老友厄舍的信,一封透露着神经质味道的亲笔信。在信中,他急切地要求我亲自过去一趟,因为他正备受家族遗传精神疾病的折磨,希望和我这位唯一的知己待上一段时间,以减轻心灵上的痛苦。尽管我觉得他的召唤很蹊跷,但面对一纸恳切的言辞,最终我还是决定走一趟。

我来到厄舍家的古堡,见到了我这位憔悴的朋友。他的精神高度紧张,常常肌肉痉挛,但这绝不是最糟的,因为我了解到他最心爱的妹妹玛德琳小姐病得更严重。不幸的是,我来到他家没多久,这位玛德琳小姐就病逝了,厄舍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

厄舍打算把她的尸体保存在地窖中,两周后再举行葬礼。我想我无权过问他这样做的原因,或许是考虑到妹妹疾病的特殊性质,或许是因为祖坟路途遥远。这么做没伤害到谁,所以这在我看来也不算有悖常理。

应厄舍的要求,我与他抬着棺材去地窖。这地窖位于我的卧室的正下方,显然很久没有人踏足过了,阴暗潮湿的可怕,甚至透不进一丝光亮。

我们安放好灵柩,然后掀开棺木瞻仰遗容。我这才注意到,他们兄妹二人相貌极其相似。厄舍察觉到了我的反应,低沉地向我诉说他与玛德琳小姐是孪生兄妹,在很多时候存在惊人的心灵感应。病魔夺去了她年轻的生命,使一张具有鲜活美貌的脸变得僵硬无比,唇边一抹诡异的仿佛假装出来的微笑,更是让人毛骨悚然。由于畏惧,我的目光并不敢在她的身上停留太久。我们不一会便重新盖棺,钉好钉子,回到位于地面之上自己的卧房之中。

时间一天天过去,厄舍的精神越来越糟。他长时间地发呆,有时好像有秘密要吐露,有时又让我觉得他只是沉浸在一种疯狂的臆想中。无论是哪一种可能,他的情绪都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让我变得恐惧不安。

特别是在把玛德琳小姐放进地窖的第七或者第八天,我明显感觉到了这种影响。我在卧室里辗转难眠,极力用理智压抑心中的恐惧。无奈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力气,恐惧毫无缘由地遍布了我全身,窗外间歇的暴风雨夹杂着怪异的声响,让我再也无法忍受。

暴风雨来临的夜晚。

我起身在房间里走了几个来回,试图借此摆脱心中的恐惧。忽然,敲门声响起。我打开门,看到了提着一盏油灯的厄舍。他的脸像平时一样惨白而死板,但目光却流露出近似疯狂的兴奋,举手投足间都透着歇斯底里的劲头。我虽然被他吓了一跳,但还是觉得即使这样也总比他平时那副呆滞的孤独样要好。

我默默地看着他,他似乎也在审视着我。忽然,他开口道:“你还没看见吧?站在这别动,你会看见的。”他边说边推开了窗户,狂风立刻灌了进来,暴雨带来的阴沉充斥着整个屋子。天空中厚重的乌云低垂,遮住了一切发亮的天体。但那乌云和我们周围的一切物体,却隐隐发出一种幽暗而诡异的光芒。

“你不该看这个!”我浑身颤抖着将厄舍从窗口拉到座位旁坐下,“这些让你痴迷的景象不过是自然现象。关上窗户吧,凉风对你的身体不好。这有一本小说,我念给你听吧,咱们一起打发这个可怕的夜晚吧。”

我稳定了一下情绪,信手拿起一旁的《疯狂的特里斯特爵士》。不管怎样,我希望通过一些方式让他感到一丝宽慰。我慢慢读到了这个故事中最广为人知的一段:“艾特尔雷德举起权杖在门板上砸了一个洞,将手伸进去,一阵狂拉猛拽,门板破裂的声音响彻整个森林。”读到这里,我停顿了一下,因为我仿佛听到了书中所描绘的干木板的破裂声。不过我宁愿相信这是我心绪不宁所引起的幻觉。我继续读着:“艾特尔雷德闯进门后,看见一条口吐火舌的龙。墙上挂着一块铜盾,上书‘进门勇士,凡屠此龙者得此盾’。于是他举起权杖,向龙头砸去。巨龙轰然倒地,发出刺耳的嘶吼。”读到这里我又停下了,我的心中充满了惊讶,因为在读这段的同时我又确切地听到了与书中情境描述相符的声音。这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低沉又遥远。这种诡异的巧合让我极度恐惧,但我知道,我不能在我敏感的朋友面前表露出来。我不确定他是否也听到了这种声音,但他的举止变得怪异,他颤抖着慢慢转动椅子,从我对面挪动到面向房门的方向去了。这样一来我只能从侧面看到他颤抖着唇,看见他惊慌的眼睛似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为了分散他的注意,我继续读着:“勇士除掉了巨龙,开始考虑怎样破除盾牌上的咒语。他大步向挂着盾牌的墙壁走去,谁知还未走到跟前,铜盾便掉了下来,发出一声巨响。”我话音未落,就听见一声金属物落地的巨响。那声音真实得可怕,甚至还伴随着回音。我被吓了一大跳,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毁灭的力量。

我的朋友依然摇晃着身子呆坐在椅子上,脸上还是那副惊恐的表情。我走向他,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这时我才发现他的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他的唇角浮现出一丝病态的微笑,不停地低声嘟囔着什么。我凑近他,终于听见了他可怕的话语。

“没听见吗?我听见了,我早就听见了。很久很久了,我早就听见了!可我不敢,不敢,不敢说!我把她活生生地放进了棺材,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和她之间有感应吗?我来告诉你,她刚一在棺材里轻轻动弹的时候我就听见了!好几天前我就知道,但我不敢说!但今晚,这些砸门声,嘶吼声,金属落地声,所有的声音,都是她砸开棺材,挣扎着推开铁门,逃出地窖的声音!啊,我该逃到哪里去呢?她马上就要来了吗?我已经听到她上楼梯的脚步声了!你听见她那沉重可怕的心跳声了吗?疯子!”他从座位上跳起来,“疯子!我告诉你,她就站在门外!”

他这一声呐喊,仿佛具有咒语般的魔力。他话音刚刚落地,对面那扇古老的门便缓缓打开。或者只是一阵风吹开的,这并不奇怪。但是门打开之后我看到了什么?居然是身穿殓衣的玛德琳小姐!她的白袍上血迹斑斑,瘦削的身体上满是伤痕,那无疑是她痛苦挣扎的痕迹。她浑身颤抖,几乎就要站不住。然后,她长叹了一声,便沉重地跌向她的哥哥。她似乎是做出了最后的挣扎,但她的哥哥却已倒在地上。是的,他被活活吓死了,是被他那早已预见到的恐怖吓死的。

我魂飞魄散地逃出房间,一刻也不敢停地飞奔出了厄舍家的古堡。忽然,一道光照亮了道路。我回头张望,想寻找光的来源,因为在我身后只有巨大的古堡和它那巨大的阴影。我抬头看,原来是一轮血红的满月发出的光。光顺着古堡上一条不知何时出现的裂缝倾斜而下,似乎将裂缝越撑越大。紧接着一股旋风呼啸而过,我感觉天旋地转。只见眼前巨大的厄舍古堡瞬间崩裂坍塌,巨大的响声响彻夜空。不知过了多久,城堡周围那潭幽深的湖水才恢复平静,深深的湖水吞没了厄舍古堡的断壁残垣,不留一片碎石瓦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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