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韩菱纱的指示,阿秀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家五味居酒屋。
十字型的路口,有一座环路的高架桥。在高架桥下方,有一大块区域用铁网围着,只留一个出入口。里面堆积着各种自行车和电摩托,正中有一家小店。说实话,在这种车流穿梭的地方,居然有一家小店,也真是难得。
他走到桥下空地,没有想象中的嘈杂,周围的噪声似乎被围网挡住。仔细看了看:白墙青瓦,台阶是青石铺地,透露出一丝洒脱。但实在太不起眼了:因为没有醒目的招牌,只是在门框上用毛笔歪歪斜斜的写着“五味居酒屋”,门口耸立着大约2米高的青铜雕塑“一个巨大的锅铲,上面停着一只绿蜻蜓”,门是那种竹门,微微发黄。
阿秀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走进去,大大的客厅,黑色的梁木,有着雕梁画栋的气魄,两面开着窗,阳光洒落一半空间;中间摆着7,8张四方黑黝黝桌。一扇窗户上挂着一串铃铛,清风经过,叮铃铃的声音冰水般流淌在身体与心间,精神沁凉一片。另一扇窗口旁边,悬着一架秋千。
屋空荡荡的没有人,只有一只大白猫爬在窗台,在阳光下懒洋洋的睡觉。看见阿秀进来,更加懒洋洋的打个哈欠,把目光移开,猫爪不停的拨弄着一个亮晶晶的东西。
阿秀走到中间,这次看到:客厅对面还有一个高高的台子,上面放着一口大铁锅,铁锅外沿由无数把不同的刀剑组成,铁锅内沿似乎篆刻着梵文。
他轻轻喊道:“嘿,有人在吗?”。
“来了,来了”,一个慌慌张张的声音传过来。咯吱一声,大铁锅旁边的一扇门开了,一个胖胖的女孩跑了出来,红扑扑的脸上一层细汗,头发用一块大花布包着;尖尖的耳朵,蔚蓝色的眼睛,显示她应该是花精灵中的一员。也就是电视上长演的“代表月亮消灭你”的那个种族。阿秀隐约感觉女孩有点奇怪,但具体奇怪在什么地方,又说不出来。
女孩问道:要吃些什么,先看看菜单吧。说着把手中的东西往桌上一丢,阿秀愣住了,面前的是一个三根羽毛的毽子。女孩也愣住了“啊,,,拿错了,不好意思呀,我刚在玩踢毽子,猪脑袋呀”。一边嘀咕着,一边往回跑。踩着竹板发出吱吱吱的声音。
阿秀坐下,继续打量周围的环境:这张桌子的一角居然长了一颗黑乎乎的小蘑菇,用手戳了戳,小蘑菇硬梆梆的。
过了一小会,吱吱吱的声音又出现了。女孩急匆匆的跑了回来,手里只拿着一张薄薄的桌布,七手八脚的在桌子上铺好。然后说“点菜吧”。
阿秀又愣住了,思考几秒钟,然后麻利的抓起书包,向门口走去。
“咦,你别走呀,这是随意美食桌布,想吃什么,告诉桌布就行”。
阿秀走的更快了。三步并成两步,然后.。。然后突然刹车,硬生生的停住。不得不停住,前面不到10厘米的空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高高的,穿着白色厨师服,衣服胸口部位绣着大大的“饭”字。
阿秀抬头看了看:异常俊美的瓜子脸,笔直的鼻梁,宽宽的额头,旋窝般黑亮的眼睛中似乎透露着一丝丝猩红,正盯着他看,似乎带着一丝熟悉与善意的嘲笑,好像在说:伙计,你又摔跤了,哈哈哈。
火红的头发。头上一座白玉小角,角上面顶着一顶厨师帽。由于角太高,所以厨师帽甚至都不能贴着脑袋,只能盖住二分之一的角。
厨师说话了,声音醇厚中带着点沙哑:“别着急走,停下来歇歇,就当大雪封山了,遇到老朋友,不得不坐下喝一点暖酒,免费的”。
话音刚落,阿秀便利落的转身(他估计绑在袜子侧面的小刀排不上什么用途),走向刚才的座位,坐下,放下书包。然后对着桌布说:给我来一份饺子,加一碗小米南瓜粥,温的,15元以内的价格。他突然奇怪的扬扬头,感觉眼前的这幕场景似曾相识,有一种亲切的感觉,但怎么也想不起来,索性就不再想了。看了看窗台上依旧睡觉的猫,随口说道:“再给我加一份煎荷包蛋吧”。
原本还懒洋洋的大白猫突然不满的叫了一声,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室内。
旁边的女孩还木呆呆的站着,这时回过神来:“龙大叔,用什么酒”。
“随便拿”,长着角的大叔答道,然后走进大锅旁边的小门,灿烂的阳光照在他火红的头发上,异常的美丽。阿秀看到,他的厨师服背后绣着一个“酒”字。
胖女孩很快就拿了一瓶酒过来:“这瓶酒是大叔常喝的,诶,其实我觉得不太好喝,你尝尝试试,过一段时间就是端午了,你过来的话可以喝到五毒酒哟,另外有什么事情记得叫我,我先去踢会毽子。哦,对了,你是来参加复考的学生吗?”。
阿秀道:“是的,你怎么知道的”。
胖女孩得意的道:“我当然知道,你脸上就写着呆和笨,像刚走出森林的小白兔,不是来复试的学生是什么。我们大概是同学,我叫花卷,你可以叫我花姐姐。我临时在居酒屋帮忙”。
“.。小白兔”,阿秀突然有点摸不着头脑。刚想问问她,为啥大概是同学,花卷已经笑嘻嘻的走远了,带着她的毽子。
阿秀摇摇头,把酒倒在杯子中,漆黑色,浓郁的香气,酒瓶上写着即墨老酒。
摇摇头一口饮尽,味道辣涩。
晚上,他走出旅馆,到附近随意看看。不多时,到了东边的一座小桥。桥下流水潺潺,桥上已经有一些人站着看月亮-----正是当月十五。
“想当年,我也是是一角,去过圣地,闯过零丁洋,,,,别不信呀,你看这道伤疤,就是当年在圣地与一头寄居蟹战斗留下的”。
这位中气略嫌不足,但言语豪迈。周围的人纷纷看过去。阿秀也扭头,两个奇怪的生物站在桥中间最高处看月亮:
喋喋不休说话的这位,眼睛亮的让人不敢对视,年纪老迈,头上一戳毛已然斑白,脸上一横一竖长的像鸭子,但飞羽黑,覆羽深红,诸色相衬,艳丽非常,原来是一只闪电鸭,腰间插着一把古朴的长剑;另一位做聆听状的,中年时许,体羽呈金属褐色或绿色,散布黑色横斑;两翅有白斑;尾羽褐或灰,是一只麝香鸡。
“大人,您说的都对,只是您脸上竖着的这道印迹,是怎么来的?难道也是那只寄居蟹留下的吗?”,麝香鸡恭敬的献上一瓶酒,看着闪电鸭美美的喝了一口,然后自己也喝了一口,再小心翼翼的发问。
“被闪电劈的!”,闪电鸭突然有点秧了,“爷招闪电,常莫名其妙的被劈中,那天和寄居蟹战斗,原本都要赢了,天空一道闪电下来,直接劈中,然后被寄居蟹反败为胜……老黄历了”。
闪电鸭突然有点悲伤的感觉,将酒瓶从麝香鸡手中抢过来,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然后丢回。双手背负,高昂的头看着月亮。清风徐徐吹过,闪电鸭的羽毛微微颤动,它长叹一声,说不出的寂寥悠悠,从腰间缓缓拔出长剑,动作很慢很稳,有一种仪式感,然后持剑斜指明月。
阿秀看的津津有味,手中一边抛着那块蓝玻璃,月亮在天空的对面,两个相互瞅着。
而麝香鸭则把一个核桃放到桥栏上,再取出手机,一下下的用手机砸核桃吃。
突然天空一亮,一道闪电直直劈下,击中闪电鸭的剑尖。闪电鸭一个踉跄,和麝香鸡一起摔倒,成了滚地葫芦,直接冲阿秀这边而来。阿秀被撞得飞出去,然后以狗啃食的姿势砸在地上,一时间都蒙了。醒了醒神,他大怒,哎哟哎哟的起身,正要大骂,但看着面前的两位还躺在地上起不来,也骂不出口。又在地上看到那颗把玩的珠子,但怎么也找不到墨绿的水晶,屁股腰又疼,只好自认倒霉,一扭一扭的走回旅馆休息。
桥上一片混乱,一只白猫站在桥栏上欢乐的喵喵喵的叫着。下雨了。
从此,他留在白玉京,开始了一段旅程,没有远航的月光和桅木。只是一个人背瓶酒,上路,在以后的旅途中,边喝边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