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来了?”
“我是来告诉你泉水的父母已经被安顿到了国外。”
他坐在玻璃墙内,痞里痞气地笑。
他已经走开。
实话说,泉水会喜欢这个男孩是必然的吧,扮酷耍帅的技术一流,毫无破绽,毫不做作。女孩子多少会憧憬这么一个少年谜一样的内心,泉水就是犯了这样的魔怔。索性她死了,不然她还是会死去活来地纠缠,逼疯自己。
玻璃上砸着从外而来的光,他在晴朗的日子里笑出眼泪。天空是真的空,也不知道她在的国度里是否还会有寂寞?她是一个那么害怕寂寞的人···可是,他亲手送她去了那样的地方。
如果那晚的红绿灯没有被破坏,结果或许会不一样,他死心地记挂这一点,死心地揪着不放。最终他才是害惨泉水的那个人,是他致她死,还在死后留给了她这样的晦名。他眯起眼睛,想着两个人,宋玉倩跟王霸祖。
高耸的楼层,她一路冲来,让他措手不及。
凌檬···
他错愕地盯着她,这可是他的办公室,她来,必然是为了找他吧。
大黄放下手里的资料,打发了拦她的人。
“你···找我?”
“当然是你。”
他就这样欣喜了,不去探寻,空自笑着。
“要不要换个地方?”
“不用。”她毫不客气地坐去他的沙发,装得无懈可击,不容所动。黄尹辰这个人真如墨夏所说只荒淫在嘴上,他不过只是个爱情的初试者,单纯的男人而已。可他不幸地喜欢上了比他要城府深沉的女人,她自嘲,这个世道真是要是非颠倒。
“嗯···我是来跟你说些你有必要知道的事。”她其实不太自然,毕竟她是来毁这个人的,这个单纯地迷恋自己的男人。
他垂头,没走来,只坐回他的原处。“你说。”
“WM的风波你知道是谁掀起的吗?”
他忽然眉头紧皱,眼里有些慌张。“你不会想说真跟我们家有关吧?”
她不说话,只肃然凝视他。
“不可能!”他突然双手撑在桌子上,腾起身。“墨夏说了他自有人选。”他努力地回想那天的情景,没错,他玩世不恭地笑说,我很感动你为我连家都能抄,不过真的不是。还一本正经做出一副公私分明的样子说,若真是,你觉得你家小公司之后还能稳稳运行?
没有谁会不信。
“那你看墨夏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动静?”
他恍然心惊。
她也不再遮遮掩掩,既然已经开了头也没什么退路可走,于是便不再斟酌陈词,闪烁不定。
“按墨夏的性格,就算再难搞的人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下手了,这你也知道。除非是牵扯到了他不想动的人,他才会甘愿沉寂。WM的风波让他跌得惨不忍睹,听说连在夏氏集团的董事竞选都被全票否决了,你觉得他忍到的现在的理由会是什么?”
他缓缓坐下去,眼前一阵雾气。这么多年来,他还没见过墨夏这么憋屈过,除了王小树的事,他还没委屈过他骄纵的性格。
“所以,你是代他来讨伐我?”
她攥起手心。最害怕这一步变扭曲。
“凌檬,真的,我一点不感激是你来告诉我。你明知道你的身份在我跟墨夏之间是最尴尬的存在,可是你还是要为他来。”
“我别无选择。”
他垂头,眼里酸涩,心里绞痛。为凌檬,为墨夏,为他们三个人的纠葛,也为他们之间的彼此亏欠。
“爷,老实说,我TM要是个女人我准嫁你,!女人什么的都心机叵测!”深夜的风呼啸而过,大黄跟墨夏坐在路旁的石阶上,用身体的温度在消遣几听灌装的啤酒。
他浅笑,摇头。这个人的酒品真是烂到一定程度,口不择言。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就算是老子你也有仇必报吧?WM这件事你TM怂什么,放马过来,老子就让你抄一次家又怎样?”
他忽然眼底晦暗,放下啤酒,冷声道,“谁告诉你的?”
“凌檬。”他扬声道,一副故作淡然,反而显得自嘲可笑的样子。
他拧眉,捏得啤酒罐刺啦一声响。这计谋真是狠,故意用凌檬来刺大黄,明知WM的真相足以让他失魂落魄,还雪上加霜派上凌檬这根毒刺。要么逼他造反,要么与他反目成仇。他冷笑,这大概又是宋玉倩这个女人吧。
“凌檬是被利用了。”他叹了口气,闷声道。
“重要吗?”他蹉跌地笑,“我打赌,她就算知道被利用了也会这么做!她爱你墨夏,不爱我黄尹辰,所以利不利用的结果都一样!”
“你非要吃这醋,就中了圈套!”
“我能不吃吗?”他眼眶里回旋着几颗滚烫的泪,在风里一下子就冷透了。“我跟凌檬一样,明知是圈套TM的也要钻了。”
“怎么,你又要跟我决裂一次?”他厉色望他,“黄尹辰我警告你,你TMD再跟我来这一套,再死一次老子也不回来了!”
大黄闷闷地摔了啤酒罐,只抛来一句,“生意场上见。”
他愣在原地,有些不敢置信。
再坚固的感情,都蠢不过爱情,她是这么以为的。宋玉倩在电话里沾沾自喜,“墨夏,这就是人性。”
他恶狠狠地说,“很好,宋玉倩,你要玩,我非玩死你。”
“我是真的害怕,不过能这么骄傲地与你平视,就算站在对战面我也很欣喜。怎么样墨夏,最起码你会对我刻骨铭心了吧?”
他嗤笑,眼里凛冽出一阵寒意。
“呵,你让我记着你的方式还真是特别。”
“记着就好。”
他烦躁地挂了电话。
再见凌檬已经时隔已久,她站在停车场的路口拦下了他,然后一声不吭地坐上来。他也一声不吭。这个女孩其实也不是他可以任意糟践的人,他没给过她爱情,当然就没有任何对于她的权利。
车子随意停在一处荒凉的地方,冬内,人烟本就荒凉了不少,他还带她来看这么萧条的风景,是故意要触她的心境吗?
她哽了一口凉气,低声说,“是她骗我?”
他好笑,再精明,也终究是女人,也会走那样低俗的套路,在感情里就变得傻得彻底。
“她说,她要背叛百盛,要亲眼看着王霸祖下地狱。我就信了。”
“所以你就毫不犹豫地牺牲掉大黄了?”
“我···”她觉得喉咙里有枷锁,对这个男人说一百遍我爱你,又有什么用呢?他一定会说,我没必要因为这个就对你宽容。
“好了,我很累。”他捏着鼻梁,意外的没有责备。“你去哪,我送你。”
她诧异望他。“就这么放过我了?”
“你想负荆请罪?”
“不是,只是清楚你墨夏不是个容易就原谅谁的人。”
他偏过头望她,有时候倒是觉得这个女人有些可爱,最起码不至于像宋玉倩那样让人致厌。“其实,宋玉倩这局里最大的设计就是你。所以反而让我觉得你不那么招恨。”
“我?”她转眸沉思,“···她想让你们都恨我?”
“没错,所以物极必反,我反而觉得不那么恨你了。”
“可是,为什么要让你们都恨我?”
他仰起身,发动车。“哪有为什么,同性相斥呗。”
她当然不信。
许久,她沾沾自喜地望来,“我知道了,她嫉妒我!难道她也喜欢你?”
这个“也”字倒让他无所适从。
“怪不得。”她嗤笑一声。“她上次还说知道我跟你有过一段。呵,这就完全说得通了,怪不得非要让我去挑拨你跟大黄!”
他真是觉得心累,这个女人真是直白得让人无从开口。
“不过是一举两得,大黄不还是跟我掰了?”
她突然不再说话。他们之间的关系隔了一个王小树,还隔了一个黄尹辰。这辈子他们竟是这样的没缘分。她摇开窗,风呼呼地灌进来。她的发纷乱飞着,脸上肌肉都紧紧地绷了起来。
墨夏转过头望她,“你疯了?”
“是疯了,所以要让清醒一些。”她趴到窗边,用着模棱两可的音度轻声说,“就算知道是这样,我还是会去伤害大黄。”
他拧眉,在刺来的风里沉默下去。
百盛还耸立在云里,风寒不畏。宋玉倩站在楼脚下,仰脸张望。这样一个庞大的建筑,毁了它也不是一朝一夕吧?她扛着摄像机,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如果百盛还在,她便只能这样依靠,她倒没有完全说谎,计划里的另一个打算就是看着有人毁掉百盛,毁掉那个恶心的男人。她在赌,无关乎胜败,因为不管墨夏会不会受黄尹辰的牵绊都不是问题,她始终是赢家。
这一局她设计得很精彩,她深信凌檬会在两边招恨,而黄尹辰要么自毁自灭,不成为墨夏掀开WM真相的绊脚石;要么反目成仇,在生意场上进行角逐,那么墨夏应该也没理由再心慈手软。无论哪样,她坚信墨夏一定会为WM复仇,百盛会倒,王霸祖那个男人也会不复存在。
而若这一切都不能如愿,她还有最安全的策略,就是为百盛铲掉他们,继续攀附在这里,看着他们全都在这场灾难里各自散去。毕竟她的初心就是看着他们受苦,看着王小树不断地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