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房间黑暗沉闷,如同一艘夜航的大船,看不清前方,驶不到未来,令人沉重,粗喘。
突然,清清抬起头,她飞快的旋转身子,呯,重重的将门甩上。
娇小的身子此时好似迸发出无穷的能量,清清站在紧闭的房门前,抬高下颚,面色凛然,“耀宸,我不会离开的,你也休想把我赶走!”
幽暗里,他邃眸凝她,墨黑的眸子里似乎蕴藏千言万语。
两人凝视,最后,他叹口气,无奈沉吟,“清清,我们不能再在一起了,这辈子,算我毁约,算我对不起你!”
“凭什么!”清清突然凝了一口气,美眸涌上簇簇怒火,“凭什么你说毁约就毁约,就算离婚也得双方签字同意才行,秋耀宸,我告诉你,就算现在你不想见我,就算你恨不得我马上消失,可我很肯定的告诉你,我不答应!”
说完,清清又奔过来,小手抱他腰间,抬起一张柔美憔悴的脸,星眸莹润泪光点点,“耀宸,别赶我走,如果这个时候你把我推开,我会伤心死的。”
已经哭了太久,清清的声音早就嘶哑,像一片烧裂的威尼斯玻璃。
指甲深深掐进肉里,锐利的刺痛顺着苍白的指节蔓延,直达心底最深的地方。秋耀宸屏住呼吸,他深深的看着怀里的清清。
她的眼泪太晶莹,太滚烫,狠狠灼烧着他,痛得不敢睁眼。
“清清,你知道这病是没办法救的,我……”
“知道又怎样?”秋耀宸的话未完,清清抢过来,水眸一片坚定之色,“我不管你会变得怎样,更不管未来怎样,总之只要我们两都还活着,那每一天每一秒我都不会离开你,直到世界末日!”
秋耀宸紧了眉,眸底弥漫了痛苦,“我的末日就快到了。”
“不会!”清清摇头,拉起他的手,紧紧的捧进掌心,“就算真染上那病,咱们积极治疗,一样可以有很多很多日子够我们在一起。而且现在医院只是确诊了静欢,也许你没事呢?”
凉凉的,他一记苦涩的笑,“你也说是“也许”了,你跟我都清楚,我不可能逃得了!清清,我不怕死,我只是怕我死了之后没人照顾你,我怕你难过。”
他的声音是如此的低沉,透着一种绝望的悲凉,清清抑制不住,泪水湿透了脸颊,“不会的不会的,明天我们一起去医院。如果,如果真染上了那病,那我也和你一起,大不了我也得,不管生死或者被人瞧不起,咱们永远一起!”
“你疯了,你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秋耀宸慌,心疼的看着面庞落满清泪的小女人,“不管如何,我不允许你伤害自己,你应该知道那样我会多难过,会多么想杀掉自己!”
“反正我不管,如果没有你,留我傻傻的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我要和你一起,不管哪里都和你一起!”
清清扑他怀里,揪他衬衣,哑哑的哭个不停。
不甘心,清清一点也不甘心!
为什么这种事会被他们遇上,他们已经经历了那么多,老天爷怎么就不肯放过他们?
残忍无比!
他的手臂伸出来,空中轻微的颤抖,怀里清清的哭泣一声凄过一声,覆盖了他所有的挣扎。终于,他收紧手,狠狠的抱住清清。
这一夜,客房里,他替清清铺好了床。
窗户漫进惨白的月光,开了一条小小的缝,空气流动。
躺在床上,两个房间里的人都未合眼,对明天,对未来,恐惧,在幽暗的寂静里等待。
次日大清早两人就坐上车,路上均没说话。清清的手机响起来,艾承玄问她怎么回事?清清偷偷的翘起嘴角,小心瞄他,又对电话里的人说,“放我几天假吧,我有些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决好。”
他咆哮,声音透过电话传来,像只被惹怒的兽,清清不理他,挂断。
清清又给小妹拔去,可她依旧关机。
已经和何书琛联系过,来到“圣迪安医院”,何书琛也一脸严肃的将秋耀宸带去抽血室。
“什么时候知道结果?”抽完血出来,清清紧紧盯着神色凝重的何书琛。
“今天下午。”他看了秋耀宸一眼,浅浅叹息。
其实清清和秋耀宸都不抱什么希望,按时间算,他一定染上了!可如果没看到化验单,他们不会甘心,他们不愿意什么都不做而直接往命运挖出的深坑里跳!
无处可去,也不想去哪里,两人坐在医院的长椅上。
清清靠他身上,他也伸出手臂揽她肩头,两人手心紧紧握在一起。
慢慢的,慢慢的,听时间在来往行人的步伐声里流淌。
“清清……”他突然轻声开口。
“嗯?”清清动也未动,只是手指紧了紧,更牢的抓住他。
“我好后悔之前没有和你生个孩子,如果哪天我离开了,留你一个人,你该怎么办呢?”
清清呼吸凝滞,缓缓,唇边飘起柔柔的笑,“你不会留下我的,无论哪里,我都会跟着你。”
“傻瓜!”
“虽然我傻,可你不准嫌我!”
清清的回答令他低低的笑,笑声充斥着无尽的黯然悲凉。
沉默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两人都不说话。何书琛走近,垂眸瞥了一眼抱在一起像走投无路的两人,“走吧,去拿报告。”
几人来到化验室,何书琛走进去,后面的清清与秋耀宸紧紧握手,掌心黏溚溚的,全是汗。
清清看见何书琛站在室内,先是与几个护士低语,之后他翻开手里的报告,清清心跳飞快,她偏过脸,惶惶的看着身边的人,秋耀宸也脸色灰白,鬓角隐隐的渗出一层细汗。
伸出手,清清很温柔的用衣袖替他拭去,尽管此时她也紧张得整个胸膛都像被灌满了铅一样的重,可她微笑,宛若倾城,安静美好。
秋耀宸放松呼吸,掌心里力道紧了紧,冲她淡淡点头。
何书琛走出来,远山一样的长眉紧紧蹙着,清雅的俊脸些许扭曲,这是清清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
她的心,不由地加快,好似就要蹦出胸口。
“怎么样?”清清急,开口就问。
从报告单上抬起眼,何书琛神色凝重,他看向秋耀宸,眸光和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
见他这般,就像被宣判死刑,秋耀宸绝望的往后退了两步。
“耀宸……”担心他,清清搀扶,“没关系,我会陪着你的,不就是生病吗,人一辈子哪里可能不生病?咱们积极治疗就好了。”
看他们,何书琛沉痛,嘴角如眉峰一样死死的抿紧,扬扬手里的报告,他问,“要自己看看吗?”
秋耀宸整个人如同遭受钝重的打击,他早就没有力气的坐在长椅上,清清回头,接过他递来的报告单。
不,不会的,她的耀宸一定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清清急切的寻找结果栏,化验结果:阴“不,不会!”清清挥手,报告单被她甩得远远,“才不相信你们这里的化验报告,走,耀宸,我们去别家……”
说着,清清想要拽起秋耀宸,可突然,她脑子一个激灵。
阴,刚才报告单上是阴!
昏热的脑子像被冷泉悉数熄灭,清清愣在原地,亮晶晶的眸子睁得大大,那娇嫩嫣红的唇也微微翕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