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你不能这样……”秋耀宸不情愿,站在床边不走。
艾老不吭声,只按下床头红色按钮,下刻门外的保卫兵走进来,站秋耀宸身后,其中一位恭敬有礼的说,“少爷,老爷子要休息,请改天再来探望吧。”
秋耀宸气得五脏六腑好似都集在一起打架似的,心里翻腾倒海!看着外公那背身侧躺的轮廓,咬牙,忿忿冲出病房。
有墨凡的手下帮忙,那些重体力活她们全都替清清揽下,女警略微的也知道这些女人的来历,也就干脆睁只眼闭只眼,那些女囚就更不敢得罪清清,接下来的日子,清清不算太难。
清清很感谢她们,更谢谢墨凡,可那个信誓旦旦说会救她出去的男人,一点讯息也没有……
今天是探监日,清清坐立不安。眼看着同宿舍的人全都被狱警点名,一个接一个眉开眼笑的奔出去,清清紧张忐忑,她不停用手顺着自己的齐耳短发,双手摸脸,她希望自己的样子看上去不会太糟。
清清盯着狱警,听她嘴里念出一个个名字,最后,整个宿舍就剩她一个人,清清胸口突然像被无形的绳子给狠狠勒在一起。
“等等,长官,怎么没念到我的名字?”
见狱警锁门,清清冲上去,双手捏着铁栅,眼也不眨望着外面的两名女警。
“念完了,有人探监的全都念到了,没你名字那就没人来探监吧。”那位女警盯着清清,用一种很肯定的语气说。
“不可能,长官,你再看看,求求你看再认真看一遍,我叫伊清清,“秋水伊人”的“伊”,清水的“清”,长官,一定会有人来看我的,求求你了,麻烦你再看一遍行吗?我求你……”
清清急得都哭出来了,她摊开手,在那已经粗糙的掌心里写下自己的名字,可那女警撇撇嘴,斜眸冰寒扫在清清沾着晶莹泪珠的脸上,“你烦不烦?说了没有就没有,别嚷,不然关你静闭!”
说着,那两名女警要走,清清急,小手伸出去,一把抓住其中一人的衣领,“长官别走,求求你们了,求你们再看一遍,只看一遍好不好,我叫伊清清,有人的,外面真有人来看我……”
眼泪成串的掉,为了今天这次见面,昨夜里清清开心得整晚睡不着觉,见面要说些什么,她甚至真的连见面时该怎么呼吸都练习了许多遍,可现在她们说外面没人探望自己。耀宸呢,母亲呢?她不相信,不相信,这位警官一定是看错了,只要她再仔细的瞧上一回,一定可以看到自己名字。
“警官,你再看看吧,或许刚才念漏了也是有可能的……”
“闭嘴!”另一位女警拿起警棒,狠狠的一棍,疼得清清赶紧缩回手,她抚住骨头都好似断掉的手掌,哭个不停,“有人的,外面有人来看我的……求求你们……我想见他们,好想好想……”
“长官……”
眼见那两名狱警走,清清这时也顾不上疼,她整个身子都趴在铁栅门上,双手死死摇晃眼前的门。
哐当哐当……
空气里除了回荡她凄厉的哭声,还有就是铁门颤抖不止的声音。
耀宸,你怎么不来,为什么不来?我好想你……
“呜……耀宸……你怎么把我忘了……明明说好会想我的,你都忘了吗?都忘了吗……”
“什么?”
李冬眉不可置信,从位上一下子站起来,她瞪大一双不再清明的眸子,脸上爬满担心,“警察同志,我女儿她什么病,严重吗?”
“放心吧,不算严重,急性肠炎,已经送去医院治疗过,这会儿人很虚,下不了床,所以你们请回吧,下次再来。”
女警面带微笑,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怎么这样?”李冬眉失望,好不容易来探望女儿一次,怎么发生这样的事?
自始至终秋耀宸都低着头,起初他还是和李冬眉一样,隔着玻璃墙望眼欲穿盯着从那扇门后走出的人。可后面,所有人都出来完,他这才感到可怕的绝望!
外公的话不是骗他,他们全家都在逼他,要他在这样一个时刻做最艰难的决定。
和纪悠雅交往,换得一月三次探望清清的机会!若不然他这一年都见不着清清的面,更有可能清清一辈子出不来。他,有选择的权力吗?
拳头捏紧,秋耀宸死死的抿紧嘴角,他觉得自己像一只正在流血的动物,就算再怎么样的想奋力冲出束缚他的牢笼,可依旧无可奈何!
胸口冰凉,快要窒息。
秋耀宸就那样低头坐着,半佝的身子像苍老枯败的树,赖以生存的水分,一点一点流失。
虽然见不到女儿,但李冬眉也不想离开。两人坐在探监室里,透着玻璃墙,望着那黑漆漆又空荡荡的通往监狱的长廊,想象着清清下刻尽管身体虚弱,依旧会笑盈盈跑出来。
回去的路上,墨凡的手下走上来,将安插在狱中那几个女人嘴里听来的消息告诉他们。
秋耀宸二人谢过,在听到清清并没生病时,李冬眉伤心的哭,“为什么不要我见我女儿,他们怎么那样狠的心?我的清清受那么大罪,连找个人好好哭一场的机会也没有,我就盼着今天能听听女儿的委屈,好好听她诉苦,这样说出来她心里也会好受一点。可现在不让我们见她,那孩子那么多苦统统压在心里,尽早也会生病的呀!呜……我的清清,我可怜的孩子……”
心口一阵一阵的抽痛,秋耀宸也觉得喘不过气,他望着路的远方,连绵看不到头,苍凉,像他和清清的未来。
太阳穴发胀,眼睛也发酸,秋耀宸抬起手,修长指尖轻揉疼得快要爆裂的鬓角。为了见清清,今天的他特意整理了一下自己。
胡子刮得仔细,是她喜欢的那种干净男生。头发也去理了,露出好看的发际线,以前在一起时,她清凉的指尖最爱沿着他的发际线,轻轻摩挲游弋到耳壳处,然后是耳垂,颈项,蜿蜒下滑到锁骨。
那时她会搂着他脖子,坐他腿上,两人面对面,鼻尖亲昵磨蹭彼此的,她总笑,清透潋滟的大眼睛里总会透出一丝慧黠俏皮的光芒。他总会收紧勒在她腰肢上的手臂,会恶作剧般的重重使力,好似想折断她的小蛮腰。然后她会仰起她那洁白纤长的天鹅颈,两瓣嫣红的嘴里溢出娇滴滴求饶的低吟,他得逞的笑,然后狠狠的咬上她柔软娇嫩的唇。
现在再想,他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深入骨髓,此时的清清一定也在高墙里想他,想他们的过去。那些幸福的,包括那些辛酸的,现在想起来,只要是两人在一起,也都那么甜蜜。
想不到如今再见一面,竟是那么的难,难到他必须背弃曾经对她许下的承诺……
“阿姨,我们昨天再来,明天,一定可以见到清清。”
两人一前一后半个身位的距离,正抹泪,李冬眉突然听他这么一说,不由的抬起泪眼,“明天?怎么可能,今天他们都不让我们见,明天更不可能。”
“不,相信我,明天一定可以。”他望着悠长的远方,短短一句话,却仿佛透支了他所有力气,那样一个决定,太难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