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儿,憨喇嘛顺顺当当摆了一个月肉摊,手里有了两千元。
这一天,他提前收摊回乡里把李良副乡长的钱给还了。李良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是条大老爷们儿,祝愿你买卖越做大,早日成双成对。”
得到李副乡长的夸奖,憨喇嘛更有劲头了。第二天,他出摊儿比往日还早,比其他人更早。等到其他摊位摆开时,憨喇嘛已经买了五十多块钱了。
憨喇嘛心里正得意时,猛然,有人用力拍了一下憨喇嘛的肩旁嚷道:“知道我是谁吗?”
憨喇嘛倒退了几步,差一点没跌倒。他站稳后说:“我哪认识你。我出摊才一个多月。”
“你不认识,是吧?那我就让你认识是我,我叫刘恒,我不允许你卖肉,马上给我收摊儿滚蛋。”
憨喇嘛一个是吓呆了,还有可能是不想走,总之,他站着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刘恒恶狠狠地问:“你走不走?”
憨喇嘛却脱口而出:“不走。我就没做的,没饭吃,我就得饿死。”这还是憨喇嘛第一次对人说不字,此刻,憨喇嘛认定,要活想活下来卖肉是唯一的出路,他不能走!
刘恒说:“那好,你不想饿死,那我就砍死你”刘恒说着,返回自己的摊位操起大砍刀,照准憨喇嘛的头上把刀举起。砍刀在头顶闪烁冷光的瞬间,本能使憨喇嘛想起了三哥:“对呀!我三哥在盟公安处工作,这是陈海波监狱长告诉我的,没错!三哥在盟公安处,我怕你个****毛啊!”想到这儿,憨喇嘛说:“我三哥在盟公安处工作,他叫我在这儿卖肉的。”
听了这话,刘恒的砍刀悬在空中不敢动了,围观的人们终于松了一口气。刘恒心想:“怪不得这小子敢跟我作对,有靠山呀!”刘恒收起砍刀问:“你三个是多大领导?”
憨喇嘛说:“这个没必要告诉你,反正都叫他韩主任。”憨喇嘛看出三哥的名字已经镇住了眼前这个凶汉,他心里有了底气,敢说出这么一句。
刘恒在记忆的熟人堆里高速搜索着。是的,刘恒在盟公安处内部也有几个熟人,但都是一般干警,不是领导。他似乎也确实听说过盟公安处有一个什么韩主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刘恒说:“憨喇嘛,看你三哥的面子我允许你在我旁边摆摊,换了别人跟我刘恒竞争,门儿也没有!赶快给我滚蛋,不滚,脑瓜儿给他开瓢。”
白天,刘恒这么吓唬他一下,虽然以憨喇嘛的胜利而告终,但对憨喇嘛的身心刺激也相当严重,害得他闹了肚子,出出进进折腾了一夜,等到天亮时才算舒服些,憨喇嘛真相美美的睡上一觉,却又怕刘恒以为自己怕了不敢来,再去市场他会得寸进尺欺负他。所以,憨喇嘛还是咬着牙一股碌爬起来。这样,第二天,憨喇嘛的摊儿照常比别人出的早,照常比别人买的多。昨天,围观那一幕的人们,今天看见憨喇嘛若无其事的样子,无不暗自佩服。
刘恒呢?他对妻子说:“我们把摊位挪的离憨喇嘛远一点儿得了,别的怎办?我们总不能硬往枪口上撞吧!”
苏香说:“矬子憨喇嘛成了枪口啦?”
刘恒说:“在音德尔,就是在扎赉特旗谁敢跟我刘恒做对?没有吧?小憨喇嘛不就仗义他三哥在盟公安处嘛!”
苏香说:“他就那么一说你就深信不疑了?”
刘恒说:“先信其有,然后再慢慢了解,这样稳妥。”妻子不吱声了。
这些年,憨喇嘛不断地在改变,但有一点几乎没有变化,那就是他的记忆。很多往事,除非刻骨铭心的大事能勉强留下事情的轮廓之外,其它无论好事还是坏事通通都忘得一干二净。
半年过去,诺大个音德尔农贸市场,自然有憨喇嘛一席之地也少不了刘恒的生存空间。大人有大量,时间一长,刘恒看憨喇嘛笨了吧唧的也没啥大能水儿,也就包容了他,不为难他,不和他计较。至于,憨喇嘛到底有没有一个三哥在盟公安处刘恒也懒得去考证。唉,刘恒倒是经常过来和憨喇嘛说笑话。有一次刘恒弯下腰眯起眼睛逗憨喇嘛:“你也挺能抓钱的,快四十岁呀怎么还没娶个媳妇?是不挑花眼了?”
憨喇嘛说:“别瞎说,就我这个身体条件谁肯嫁给我!”
刘恒说:“刘老弟给你抢回来一个,怎么样?”
憨喇嘛说:“强扭的瓜不甜。不行。”这时,来了买肉的,憨喇嘛操起刀切肉;刘恒就扬长而去。
买卖做得很顺利,天天进钱,憨喇嘛手头宽裕多了,自然,男性的需求和残缺的记忆又把憨喇嘛领到了黄霞旅店。黄霞知道憨喇嘛在市场上蔫了吧唧的在卖猪肉。她问:“憨喇嘛憨屠夫,今天没出摊儿?来这么早?”
憨喇嘛满不在乎的说:“能不出摊儿吗?不但出摊了。还没少挣钱。早早卖完了!想女人了,这就来啦!”
黄霞撇嘴一笑说:“小样,挣俩儿钱还有点儿变样了。稍等一会儿啊,还是上回那个,我给你叫。”
憨喇嘛说:“能不能另找一个?上回那个小媳妇好叽叽。”
黄霞说:“这回你放心,第一次来,对你不熟悉,我们想宰你一下,回头客才是我们的上帝。知道了吧?”
小姐脱个精光仰脸躺下说:“快!不要磨蹭。我最讨厌笨手笨脚的人。”
憨喇嘛没正面回答小姐的话,而是他惊讶的问:“呀!你肚子这么大了?”
小姐顺水推舟说:“给你怀上孩子了。还不多出点儿钱?”
憨喇嘛说:“****,你能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给种上的呀,纯属扯淡。”
憨喇嘛看出自己的话触动了小姐的痛处,她紧闭的一双眼角流出了冰冷的泪水。小姐说:“你们男人,都是没心没肺!怀孕了谁都不承认,没男人我能坏孩子吗?你说。”
完事,小姐穿戴整齐要出去。憨喇嘛叫住说:“你等等。黄老板,你进来。”
黄霞进来问:“又怎么了?不配合好了吗?”
憨喇嘛说:“配好是配好了。老板你给评评理,她怀孕说是我的,她又不是专门跟我一个人搞,怎么就认定是我的了?”
黄霞说:“你真是个喇嘛不懂民间俗事,她是说笑话,懂了吧。没事了。”
憨喇嘛说:“看他挺可怜的,我给他五百元营养费。以后不能纠缠我,你们也知道,我三哥在盟公安处工作。”
憨喇嘛走后,小姐递给黄霞两百元说:“给你。”
黄霞瞪大眼睛说:“干哈呀?给你的营养费我还苛扣,那我还是人了吗?快揣回去。”黄霞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你那个病包子走后,干脆,你就和这个憨喇嘛搭伙过吧,人不起眼儿,可还挺能抓钱的,行了呗。”
小姐叫徐彩凤,阴错阳差嫁给了现在的比她大二十岁的丈夫,不幸的是,前年,丈夫患了慢性尿毒症。徐彩凤偷偷摸摸挣这点儿钱只够勉强维持生活。没钱治疗拖到今天,丈夫的生命已经危在旦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