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兕将手搭在林水旭肩膀上：“你别跟我装了，你比我清楚多了，其实这一段真正投入公司工作，我才觉得我俩不比任何人差。”
大兕说完，右手重重拍在林水旭肩上，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而且，咱能做得更好！”
“你这是讲智商和情商，当然咱们不差任何人，这一段，我最大的体会是，房地产不是房地产，是人脉。”
大兕猛然立住了，又猛然在林水旭肩膀上打了一拳：“你、你说得太精辟了！”
大兕又要说些什么，却看见林水旭目光一转，他顺着林水旭的目光望过去。办公室主任，项目负责人，六个设计单位的代表，都站在走廊上，等着他们从厕所出来，而大兕打林水旭这一拳，就在厕所门口，他们都看见了。
看见了就看见了！大兕在心里说，他们现在都看我的眼色，我的决定就能改变他们的利益，作为董事长，我就是嬉笑打闹，谁也不会说我轻浮，只会说我很有活力。
这就是人的眼，人的眼看人，总是有色的，随着对方地位的变化，颜色也变化。
他平时是不出席公司活动的，林水旭出面就行，但今天是决定设计方案，决定云鹤市艺术中心的造型，必须他出面拍板。当然还有十几位专家，但这些专家的意见能算数吗？大兕和专家们一一握着手，心想，他们应该是算数的，只在人数上算数，说的话一钱不值，最后，他的话才一句顶一万句。
握完手，他心里满是自负，脸上却不露声色，走进公司多功能厅，在办公室主任的引领下，坐到董事长的牌子后面。
白色的投放银幕上，是红色的游走字幕：用我们的双手，建设美丽的云鹤。
他朝林水旭歪了一下头：“这个标语，你看着好吗？”
“哦！”
林水旭一看，琢磨了片刻，轻声对大兕说：“这叫游走字幕。”随着，又悄悄说了一句话。
就在这时候，办公室主任请示大兕：“是不是现在开始？”
大兕说：“你看看这个游走字幕，很没有水平，咱们是搞艺术的房地产公司，应该在每一个环节重视艺术，这样吧，现在就改一下，云鹤市的艺术符号，将从我们手中诞生。”
办公室主任立即赞扬：“太好了！什么叫品位，这就是品位！对着几个工作人员，你们想了几个小时，没有董事长一分钟想的到位，赶快改！”
一个很精干的小伙子说：“这个可以作为我们这次建设的口号，但是，论证会一开始，游走字幕就不用了，还改吗？”
“哪怕只用一秒钟，也得改！”办公室主任斩钉截铁。
“倒也不必这么搞形式主义。”大兕说，“今后用这个做口号就行，下面开始论证，水旭，你主持。”
论证会开始后，六个公司都挑选了最有口才的人对自己所设计的方案进行陈述。大兕发现，所有人在陈述时，眼光都对着他，微笑也对着他，这让他心里很自豪，禁不住想起林水旭的话，房地产不是房地产，是人脉。
是啊，如果自己不是董事长，他们能这样对自己吗？如果自己不是掌控这个项目的最终决策人，他们能只对着我说吗？专家们听得很认真，他们一会儿还是要发言的，他们必须认真，因为要给他们付劳务费的，这一次谁不认真听，不认真发言，下一次就不请谁了。
他有意不看讲解人，而是看着大屏幕。看着看着，大兕开始走神了。他想起了小弗。
真是个好女人！
在陈述者的述说中，他想到了小弗的声音，随着，想到了小弗的身体，紧接着，就想到了她的床上功夫。
销魂！过去不知道什么叫销魂，现在完全清楚了。小弗，我要是整日跟你在一起多好！
打死你也不敢！而且，你如果跟小弗整日混着，林主任和宋红雨还会重视你吗？还能把你当最亲的人吗？还会把这么大的项目给你吗？云鹤市艺术馆啊！可不是什么城市改造之类的费大力气的项目。城市改造，光是搬迁，就把你折腾死，林主任为了平衡，把栓马街城市改造项目给了宋红雨，这次搬迁的钉子户可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群，都知道维权了，都知道趁机抬价了，都知道越是不搬开发商越等不起，只好一再退让，退让到不能赚钱的时候，宋红雨就不会干了，但是林主任的人情可是给了，你做不下来是你宋红雨没本事。况且还有个物权法在那儿摆着，你把旧城改造的好处说得天花乱坠，老百姓是不见钱不动身的！
而云鹤艺术馆工程就不一样了，在城市郊区，政府已经征过地了，在山包上建，本就没有住户，不存在搬迁，更不存在居民关于建设噪音的投诉，最最重要的，是资金全额保证，因为这是市政府的重点工程，列入市十二五规划的。重点工程啊，又不存在某个个人的权利问题，这简直就是给你送钱！
而且，让你在接受钱的过程中，接受建筑商、设计院、材料供应商等等和建设有关的人众星捧月一般的恭维，让你体会到什么是尊严，什么是大权在握。
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自己给林主任的奉献上，自己如果在林主任跟前稍微显露出不恭敬，敏感的林主任一下子就会察觉到。要让自己干不成，要让自己的一切美好都化成泡影，对林主任来说，只是动一下嘴而已。
再说了，自己一个十八里河的乡村小子，能有今天的光辉，不全靠人家林主任吗？自己那样能算作奉献吗？自己不照样也感到好吗？只是和小弗有了私情以后，才觉得林主任和宋红雨没有小弗年轻貌美有激情，但是，光跟小弗在一块儿，怎么能有现在的公司，现在的权力？
还是要花样翻新地跟她们都密切相处！
在这个圈子里，林主任和宋红雨在明处，小弗在暗处，这多好，这就叫老少通吃，通吃多好？吃一种饭没味道！
所以和小弗的私情，只能是私情，只能是偷偷摸摸地进行，只能在十分安全的情况下进行，不能让林主任和宋红雨有半点察觉。
好在小弗在华茂公司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不让她过来工作，只让她抽空过来指导。这太好了，林主任再活，也活不过年轻的我们俩，等林主任不行了，我们有的是钱花！豪车豪宅高尔夫，这算什么！
林水旭说什么马尔代夫，说那里是全世界人最佳的度蜜月的地方。到时候我和小弗就去那里度蜜月，不就是花几个钱吗？到那时候，钱对于我，只是个数字了！
怎么花，一辈子也花不完！
六家设计单位终于陈述完了，林水旭说了一些客套的感谢话，然后让设计院的人回去等消息，他们和专家移师到小会议室，开始讨论。
其实刚才在几家单位陈述时，他只是支着耳朵，并没有听进去多少，但有一家的设计他有印象，因为太独特了，独特得甚至有点色情。那是两个圆球一样的建筑，中间竖起一根柱子，一看就是男人那玩意，但是人家讲得很好，说咱们云鹤市的出土文物中，有两种乐器，一种是埙，一种是仙鹤骨笛。这两个圆形建筑就代表埙，而这个柱子，自然是骨笛。
专家们都说得很认真，意见很不一致，但是各有各的道理，最后，林水旭看着大兕：“董事长，你说呢？”
“噢。”他扫了各位专家一眼，“大家说得都很好，感谢大家对云鹤艺术中心的重视，我不能左右大家的意见，还是投票吧。”
林水旭微微笑着：“你觉得哪个好一些。”
“那个……那个埙笛组合，挺有意思啊。”
说罢，大兕看看大家：“还是集思广益，大家充分讨论一下，投票。”
于是，林水旭让大家继续讨论，有意思的是，所有专家在陈述了自己原来的想法后，都对埙笛组合表示了赞许。最后，林水旭让大家实名投票，当面唱票，结果是：埙笛组合全票通过。
然后是热烈的掌声。
大兕象征性地拍拍手，接着抬高双手往下压了压，在掌声落了之后，他清了一下嗓子：“专家就是专家，不服不行！”
他又扫视了大家一圈，轻声而底气十足地说：“中午，我请大家吃饭。”
33
灵怡终于将车窗摇下去，对着车外的小万他们，招了一下手。
小万立即对大家说：“上车。”
她第一个上去，坐到小灵怡身边，声音极其温和地问：“还去咱们的蔬菜基地吗？”
“去。”小灵怡说，“去看看咱们平时吃的，长啥样儿。”
她的语气里已经没有了冲动，甚至增添了和润。
小兔子从前排回过头，看着小灵怡：“吓我一跳，我以为出啥事儿了呢，看你这心平气和的样子，我的心就放到肚子最里面了。”
车开了，徐徐地，小灵怡伸过手，在小兔子肩膀上打了一下：“小样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