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大学,白吟冰就有半年没有见过白飒雪。
零丁是一个南方城市,气候比较温和,很少下雪,吟冰都有一些不习惯了。
这一天是大寒,入冬以来最寒冷的节气,天遂人愿,飘起了雪花。早晨太阳还没有升高,路边停着的汽车,树上的叶子都承载着一层薄雪,可是路面已经随下随化了。吟冰晨跑风雪无阻,总是从学校的东门跑出去,绕一圈再从东门跑回来。
见天空飘雪,吟冰心情大好,一边慢跑一边哼着俄罗斯小调,她近来发现人类的语言真是丰富多彩,而且同中有异,异中有同,求同存异,她一口气就辅修了德语、俄语、法语、西班牙语四门语言,也不管有没有学分,都去旁听一下子,居然还学的有点模样,她不禁暗喜自己的聪明。
路旁有两个小孩儿在堆雪人儿,真是没见过雪的,为了玩儿可以起这么早,可是这儿的雪质并不好,随堆随化,以致小孩儿堆出来的雪人儿不仅小,而且还歪歪扭扭的,即便这样,他们依然很开心,拍着手绕着雪人儿转,身后门店的台阶上站着两个大人,微笑地看着他们。
吟冰瞟了一眼那雪人儿,噗嗤笑出了声。
咦,那不是白飒雪吗?吟冰跑完一圈回来,看见有一个高大的背影伫立在校园的中央小广场上,他换穿衣风格了?居然怕冷的穿起了羽绒服?这还是白飒雪吗?非要奚落他一下不可,这么久都不联系我,哼,吟冰心里想着,弯腰攒起广场边缘矗立的孔子石像脚面上的积雪。
飞起一个雪球,正中“白飒雪”的脖弯,雪球捏的不实,遇到撞击散落开来,冰的“白飒雪”打了一个激灵,他并没有戴围巾,结结实实地着了一脖子雪,湿漉漉的。
“白飒雪”回过头,怒火冲冲地寻找肇事者,妈呀,吟冰一捂眼睛,这哪里是白飒雪,分明是个陌生人,来不及思考,吟冰撒腿就跑,边跑边小声嘟念:“没有看见我,他没有看见我。”可是方向却错了。
楚一尘先是莫名其妙地被一个雪球击中,冰的够呛,正待发作,却看见一个女生捂着眼睛朝自己跑过来,嘴里还说着“没有看见我,他没有看见我。”这是傻吗?眼瞅着她要从自己身边跑过了,楚一尘一把将她抓了回来。吟冰懵了,怎么自投罗网了?
“对,对不起,刚才我认错人了。”吟冰自觉理亏,说话都有些结巴。
楚一尘觉得很晦气,阴沉地说“打了人就想跑?”
“没跑啊,这不被你抓着呢么。”吟冰小声地说。
“那好,不管你是什么原因,你打了我,怎么办?”楚一尘干脆利落。
“我真的认错人了,你说怎么办,我尽量做到。”吟冰认错的态度虽好,心里却早已经骂了白飒雪几千遍了,要不是这个人背影像他,自己也不会这么冒失,哎,真是聪明一时糊涂一世,笨死了。
“你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楚一尘转换了话题,似乎若有所思。
吟冰点点头。
“那好,你做我一天的向导,我要在你们学校了解一些情况。”额,这么容易就放过我了。吟冰连忙又猛地点了点头。“现在带我去历史学院找到他们大一新生的导员。”额。
吟冰带着他来到了历史学院的教学楼,这是非常有历史的三层小楼,也是学校比较有名的建筑。教师的办公地在三楼,吟冰灰溜溜地走在前面,想着这一天时间都要浪费掉了,心里懊悔不已。
在楼梯转弯的时候,吟冰用余光瞄了一眼后面的人,除了一样地高大挺拔之外,他和白飒雪长得并不像,这个人虽然也鼻梁高挺,眼眶凹陷,眼睛大而深邃。但面部线条柔和,眉宇间有一丝忧郁。
三楼的导员办公室刚刚开门,大一的导员孙立平拿着电水壶从走廊的另一端缓缓走来,楚一尘迎着他,谦恭地问“请问孙立平老师是在这里办公吗?”
“我就是。”孙老师表明身份。
“孙老师你好。”楚一尘伸出手,和孙老师象征性地握了握手,吟冰看在眼里,觉得这个人还挺绅士的。
“我是关萌萌的哥哥,想和您了解一下关萌萌的情况。”
晴天霹雳。又是关萌萌,自己怎么总是和她扯不清楚,现在还被她的亲属抓着不放。
“哦,好吧,请进来谈吧。”孙老师请楚一尘到办公室里面详谈。
楚一尘淡淡地留下一句话给吟冰“在这儿呆着。”就大步走了进去。
楚一尘和关萌萌是什么亲戚呢?
准确地说,楚一尘的母亲和关萌萌的母亲是亲姐妹。
当年沈婷和沈妙是海若的一对漂亮姐妹花。70年代末她们赶上上山下乡运动的尾声,一家有两个毕业生,就必须要走一个,楚一尘的母亲沈婷就背起行囊做了知青,而关萌萌的母亲沈妙则进了工厂做工人。
沈婷在乡下遇见了零丁来的知青楚不凡,两个人在那情感荒芜的年代相爱了,但是楚不凡的家境却非常的糟糕,爸爸曾经是日本鬼子的翻译官,妈妈则是地主的养女,沈父沈母强烈反对,无奈楚不凡魅力非凡,让沈婷痴心不移,改革开放之后,两人各自回城,又几经周折,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大龄晚婚,生下了楚一尘。
沈妙在工厂做工,对她动心思的适龄男青年可不少,有很多都是根正苗红的,沈妙很矜持,迟迟没有表态。
有一个小子忍不住了,瞅准了沈妙的夜班机会,在她下班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截住了她,拖进小树林里潇洒了一把。
沈妙觉得再也没脸见人了,想要自杀,又有些胆小,怕死的痛苦,不知采用什么方法才好,正犹豫不决时,被沈爸沈妈发现了,二老自叹背时,好言好语劝住了沈妙,匆匆忙忙地将她嫁给了关正枭,沈妙自知一生已毁,也不怎样挣扎。
沈父沈母其实并不是选中了关正枭,而是沈妙出事之后,只有关正枭一个人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绝不嫌弃沈妙,愿与她白头到老,沈父沈母见其诚心,又想到女儿如今也没什么脸面挑拣,便同意了这桩婚事,可是他们想不到的是,那天晚上强奸沈妙的人就是关正枭。
当然,沈妙当时也不知道就是他,因为那天晚上很黑,小巷子里本就没什么光亮,再加上已经被吓傻,根本没看清坏人的脸。
可是沈妙嫁给关正枭之后一直都没有生育。
关正枭带着沈妙跑了各大医院,医生都说沈妙很健康,怀孕不成问题,但是依然迟迟未见她肚子有什么动静,关正枭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尤其是在他开始怀疑是自己的能力问题并且到医院给自己做了个全面检查之后,他就更加暴躁了,还染上了酗酒的毛病。
一次喝醉了,就把隐藏了十几年的秘密说了出来。沈妙泪往肚子里流。她是一个很传统的女人,虽然经受了这么多折磨,但是仍不敢离了关正枭自己一个人单过。就在这段时间,她怀孕了。关正枭的某种偏方良药奏了效,沈妙生下了关萌萌。
可如今,关萌萌进了拐子坡精神卫生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