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泛着无边的寒意,世界尽是银妆素裹,鹅毛般的雪花欢快地飞舞着。一行脚印浅浅印在雪地里,在这无人的荒野,一个青年正在施施而行。
奇怪的是,在能深没过膝的雪地中,他走过如履平地,更甚是,那些雪花快要落于其身之时,又被无形的力量弹开。
他正是夕晨,只见他笑颜如沐春风,望着越来越近的国度。“故人相遇,越过千山万水,踏雪而来。”他忽想到一句话。
城门的守卫发现百丈之外有异动,可是眨眼之间有一人已出现在城门处,不等他们看清来人,那人已消失,正行走在城中大道上。
寒冬腊月,可是苦了这些守卫,他们只想时间快些过去,好回到暖和的火炉房中好好睡一觉。
这两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显然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地面上浅浅的脚印向城中延伸,他们蓦然转身向城中看去,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渐行渐远。
他们赶紧揉揉双眼再看去,那模糊的身影已经彻底得无影无踪,而地面上的脚印也再次被大雪覆盖,这二人就如此心有余悸地守到换班。
城门上‘碧落城’三个古朴大字高悬,说是一座城,实则是一个凡人统治的皇朝。大雪纷飞,街道上是一股肃清之感,除了几家有名的酒楼,家家户户都是大门紧闭。
映红酒楼,人声鼎沸。
夕晨撩起卷帘,步入大堂,一股暖意扑面而来,令他颇感意外。只是一帘之隔犹如两个天地。
对于夕晨的到来,在座之人并未注意,依旧与旁人唠叨着。在这寒冬时分,每一个进来之人谁不是讨个暖意?
夕晨一眼扫过,将这里打量了一番,令他诧异的是,这里居然有十来个修为不弱的修者。他假装没有看到,移步登上二楼,见刚好有一张空桌子。
“小二,随便来几个招牌菜,一壶温酒。”坐下,他喊道。
夕晨并不是要用膳,之前是见此地人气旺盛便进来瞧瞧,可是发现有修为高深修者于此,他也来了兴趣。他的左边正做着两名修者,二重玄尊境界。
在此二人看来,夕晨不过是这碧落城中某个贵家子弟罢了,并不过多提防,依旧低声谈论着他们一个月来打探的消息。
“大哥,据多日查探,玉剑确是在此地,只是具体如何还不能确定。”一人说道。
“这个不急,只要知晓在这里就行了,自会有人帮忙找出。”另一人悠然回道。
“玉剑!”夕晨可是第三次听到这个词,似乎这已成了修者热议之一。他神识散开,片刻之后,只见他不由皱眉,此楼中所有修者谈论最多便是玉剑。
就在夕晨沉思之间,一道常人不可察觉的微光没入其体内,一些画面浮现于他脑海。
白雪皑皑的天地,一个身着紫色仙衣,肌肤胜雪的女子,撑着一把油扇在大街行走,所行方向乃城中黎府。
见此,夕晨突然咧嘴浅笑,饮下一杯温酒,呢喃道:“师姐,好久不见!”
“小二,赶快好酒好菜端上,嘘,冻死大爷我了。”
“伙计,酒呢,怎么还不上来。”
类似的声音不时传出,掌柜的可是数钱数到手软,伙计却是跑得腿都快断了,且热汗涔涔。
傍晚时分,持续三天三夜的大雪终于停下,缕缕炊烟扬起,在这洁白的世界方显出一丝生气。
吱呀一声屋门被打开,一道道稚嫩的笑脸飞出,细嫩的小手抓起冰冷的白雪便向对方抛去,欢乐嬉闹之声涌入百街。
即便寒风刺骨,也抵挡不住稚子好玩之心,且大雪一年才一次,每每到大雪纷纷之时,便是他们最开心的时刻。即使他们的父母都喊了五遍回家吃晚饭,可是他们玩得正欢,无动于衷。
夕晨走出酒楼,看着这些尽情地打雪仗的黄发,竟一时童心大起,也加入打雪仗的大军。他如此行径引来路人纷纷侧目,“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可能还像个小孩一样。”众人都摇头叹息。
小孩的世界那么的单纯,只要你耐心与他们一起玩耍,他们也会很快接受你。
“大哥哥,吃我一仗。”一个大些的孩童,脸被寒风刮得红彤彤的,说着猛抛掷手中的雪球。
夕晨也不躲闪,小孩脸上已是扬起胜利的笑容,可当雪球快要砸到夕晨面门之时,他突然一个侧身,雪球落空了,“哈哈哈,打不到,你打不到我。”
一个小时,那些孩童的父母又喊了三次,他们仍不动心,但此刻即使这些稚子戴着手套,双手也被冻得冰冷,鼻涕不听话的流个不止。
经过一个时辰的消耗,他们也是累得气喘吁吁。
“回家吃饭吧,天色都这么晚了。”夕晨有些心疼说道。
“不行,我们还没玩够呢。”
夕晨无奈,只得耐心劝道:“乖,听话,看你们的手脚都冻得发紫了,这雪又不会融掉,再冻下去就会生病,生病了就不能这么开心的打雪仗了。快回去吃饭,休息好了明天才能玩。”
一听说生病了不能打雪仗,那些稚子都一个个乖乖回家吃饭。
夕晨突兀地笑了笑,他确是想起了仙域时,小时候与师兄他们一起玩耍的美好时光。
突然,夕晨轻挥衣袖,一股暖流顿时没入那些稚子体内,他们只感到身体一下子暖和了许多,又继续向家门跑去。
夕晨辨别方位,随后坚定向那方向移步走去。
雪夜,四周寂静,大街上鲜有人迹,幽幽街灯也是无精打采散着光明。
黎府,在这碧落城中也是一等大家族,虽未与皇室攀上关系,但黎家出了几个仙人。仙人在凡人眼中是至高的存在,黎家经过百年的发展,便有了如今势力。
不过近日来,黎府上下都心神不宁,黎家家主也是一个修者,如今才一重尊者。三年前,他在一个幽谷之中偶得一柄玉剑,此剑他甚是喜欢。
可是宝物谁不窥视,他有一柄玉剑之事不知如何泄露出去。开始有一人前来抢夺,被他轰回去。
不久又来一人,那人修为比他高出不少,那人只是重伤他,并说三个月后来取剑,再后来,更多的势力也掺和进来。
一个个修者背后的势力都不是小小黎府能抵抗的,玉剑给谁也不是。
在黎家家主难以抉择之时,恰巧一人归来,在他与众族人的请求之下,那人以强大的实力将来人尽数打退。不过谁都知道,这些只是小菜,不久之后才是主角登场。
再过三天便是约定取剑之期。
夕晨已经走到黎府大门,不等门卫盘问,他抢先道:“一介书生,前来拜会黎师姐。”
“书生?找我的?”黎清姿疑问,而那守卫肯定点点头,她随后又问:“他是不是穿着青衫?”守卫又是点头。
“居然是青衣书生,他前来所为何故?”黎清姿心里猜测。近两年来,青衣书生的名头日渐响亮,更是有人将其与十二公子相提并论。
“我知道,下去吧。”
黎府大门前,黎清姿身显,清和道:“大名鼎鼎的青衣书生,竟然屈尊来小小的黎府,令人颇感意外呢。”
她看着如今的夕晨,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眼前人她曾见过,可是她搜遍记忆也没有找到一丝印记。
“哈哈。”夕晨笑了笑,道,“师姐天生丽质,不知多少男子心中仰慕呢,我刚好路过,顺道拜会。”
黎清姿弄不清对方的意图,倒是大方道:“请入府内一叙,屋外寒冷。”
一个小亭,此地幽静,夕晨二人对坐,热腾腾的茶气一逸出便被凝结成冰。
“青衣书生,若是小女子猜得没错的话。”黎清姿再次这样说。
夕晨抿了口热茶,道:“那些都是虚名罢了,我姓夕。”
“姓夕?”黎清姿心中念道,她的疑惑更甚了,问,“夕师兄,此行为何?”
夕晨却笑了笑,道:“黎师姐不要多想,我只是单纯来拜访老友,什么心思都没有。”
场面一度陷入安静,与青衣书生的名气比起,黎清姿只是一个无名小卒。
“师姐,可有兴趣演奏一曲?”夕晨招手,一张古琴蓦然出现,问道。
黎清姿婉转轻笑,道:“原来青衣书生还善琴,这倒是头一回听说。”
在她说话之时,夕晨已是挑拨琴弦,叮,铃,一个个单音传出。随后便是妙音绕梁,在小亭之中徘徊。
对面的黎清姿也是睁大了双眼,写满了惊异。
“此曲……此曲……园主也只收了三个弟子,此人如何得知此曲?”她心中念道。
“黎师姐,这曲子可是熟悉?”
“不知这《广寒游》是……”黎清姿有些迟疑。
“师姐可是想说,这是《霞外神品》中的曲谱,而我又是如何学的?”黎清姿闻言点头。
她不曾在外面听过这首曲子,即使是青岚宗的弟子也不会。
一曲罢,夕晨起身,太目欣赏月色,今夜的月亮出奇的圆。
“我也不卖关子了,师姐,我是那个怎么都学不会弹琴的笨师弟呀,还记得么?”
“你……你真是夕师弟?”黎清姿芳心一震,仍有些迟疑道。
“我不是说我姓夕了么,师姐难道还教过第二个像我这么笨之人?”夕晨侧过头,自嘲道,“师姐,好久不见!”
从黎清姿这个角度望去,青灯隐映,夕晨的脸庞是那么迷人。
不是何故,黎清姿蓦然冲过去,紧紧抱住夕晨,两行清泪不禁流下,淡淡的幽香和轻轻的鼻息灌入后者脑海。
夕晨不知所措,他从未见过师姐如此失态。
“师姐,你怎么样了?”夕晨轻轻问道,他却能感到对方微微颤抖的身子,听得其喃喃自语,“他们都说你死了,我好怕,好怕……可是你的脸?”
“师姐,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好了,不哭了。”夕晨迟疑了一下,抬手轻抚黎清姿的后背,安慰道,“师姐,有什么事好好说,不哭了哈。”
片刻过去,黎清姿顿醒,也意识到自己的举止有些失态,连忙退开,羞涩道:“师弟,我……”
“没啥的,师姐若还想哭,那来吧,我的肩膀可宽着呢。”夕晨说着张开双臂抱过去。
谁知黎清姿挥拳打到,“好呀你,连师姐都敢欺负,看我不打你。”
“师姐,别别别,啊……好痛。”夕晨突然大喊道。
“诶,明明没打到好不?”黎清姿噘嘴鄙夷道。
“哈哈哈……”两人不约而同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