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昨夜喜得良缘,李思源心情异常亢奋,以致毫无睡意。此时却懒洋洋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绕是一副悠然自得之神态。思来想去,横竖无事,又拿出神医赠送的治病利器:银针,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把玩着,仔细的思索此银针该如何使用,才能达到神医那种随心所欲、信手拈来的境界。
这十来天里,二郎神的小日子过得十分舒心,在小玉的潜心关怀下,虽只是粗茶淡饭,却非常清闲。每天吃饱喝足后,待精神饱满时,在院子里晒晒太阳,或追逐一会儿麻雀,自得自乐。傍晚时分,偶尔倾听夏虫的鸣叫声,来陶冶情操;待夜空中满月时,抑或在院子里仰望头顶那轮明月,也学学如何附庸风雅。
不知何故,昨天晚上的伙食大为改善,所用之膳,鸡爪、鱼刺、丁点儿的鸭肉、以及留着牙印的排骨,还有一些素菜,不但味道鲜美,上面竟还带着烧酒的味儿。以二郎神的秉性,才不管今天是什么日子,既然他们敢端上来,那我为何就不敢吃?
于是,二郎神拿出敢在虎口拔牙的豪情,将这些勾人肠胃的饭菜,一一消灭干净。也许是烧酒倒的太多了,二郎神竟有些上头,便爬在地上休息半晌。小玉走过来,见二郎神已将饭菜解决,摸着它的脑袋,夸奖道:“你真是好样的,这下可替我们解决了大问题。”
听到这句溢美之词,二郎神有些忘乎所以,竟爬上李思源的床头,意图用自己这半身酒气,向李思源炫示它今天的优良待遇。
旁边扰人清梦的李思源,钻研了半天针灸之术,毫无头绪,忽然想到闭门造车乃学问大忌,可针灸非同书籍,得有人自愿献身才能摸索其中的门道,可如今,那个傻子,愿意让一个门外汉,用自己练手。对此,李思源特别的头疼。
如今的二郎神,仗着自己这半身酒气,竟有些揭竿而起的念头:谁让他整天只顾自己,从来不想办法给我改善伙食,孰可忍孰不可忍。先来个不理不睬,看他能忍耐到几时。
一人一狗就这样对峙许久,终于,李思源向二郎神认错,将它抱在怀里。在二郎神看来,瞧他一脸奸笑的摸样,就知道自己策略应用得当,他已经臣服于自己的狗抓之下。
对于如此骄人的战绩,二郎神非常满意。李思源先是抚摸着二郎神的毛发,意图讨它高兴,二郎神为了以示清高,依然闭目养神,不理不睬。忽然,他又拿着一根银针,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想用一根小玩意儿来取悦自己,真是小瞧我二郎神了。
不对,情况有变,那家伙竟将银针插在我身上,而我却没有丝毫感觉,对于如此不痛不痒的威胁,二郎神更加懒得理会。眨眼间,又在它身上插了一根银针,二郎神忽然感觉浑身麻痒。紧接着,又插了一根,二郎神只觉浑身酸软。这根刚插好,又来一根,陆陆续续已经插了好几根了。
二郎神浑身的感觉,从麻痒到酸软,再到微痛,而现在已经痛的二郎神不能再保持稳如泰山的态势。二郎神怒睁双目,掉着长长狗舌头,痛的大口大口的喘气。只不过片刻时间,身上已经插满了银针。
骤然间,一阵钻心剧痛传遍全身,二郎神扯着嗓子不停的惨叫,从李思源的怀抱中逃离出去。那阵剧痛和酒气一样,一沾上即久久不能散去,钻心剧痛令二郎神神志不清,已经分不出白天黑夜,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结束这阵痛苦。
看来还是有人关心它的,小玉急忙从屋里冲出去,见二郎神已经奄奄一息,多愁善感的小玉双目泛红,赶紧将二郎神满身的银针拔掉。这时,罪魁祸首李思源才从屋里出来,而他只是用眼神来表达他的歉意,竟对遭受迫害的二郎神,没有半句安慰之词。自此,二郎神明白了一个道理,以后跟他在一起,如论如何都要保持三丈的距离,以防再次遭受不测。
看着自己的小伙伴受到非人的虐待,小玉俏脸寒霜,怒发冲冠,质问道:“李思源,你也太心狠了,怎么能这样欺负小狗?”李思源将事情的经过给小玉大概讲了一遍,她满腔的怒火才缓缓平息。
楚如霜的闺房简陋朴素,没有华丽的装饰,床上的被褥也有些陈旧,处处体现着平淡、寒酸的氛围。但床上却躺着位绝世佳人,有这位佳人做海棠春睡。整座房间却平淡中带着质朴,寒酸中带着清丽,就像一位不问尘世的仙子,在此隐居似的。
也许是在梦里回味着昨夜的月白风清,回味那令人沉醉、眷恋的点点滴滴,楚如霜虽然睡得无比香甜,玉容上却带着淡淡的笑容。过了半晌,楚夫人从外面走进来,坐在床头非常慈爱的看着楚如霜,用手抚摸着她的秀发。这才发现爱女的秀发上,带了一对精致典雅的龙凤发钗。
楚如霜香甜的清梦被楚夫人惊扰,睁开眼睛一看,急忙坐起身子,说道:“母亲,你怎么来了?”楚夫人将爱女揽入怀中,抚摸着她的秀发,轻问道:“昨晚你和李贤侄去那儿了?”楚如霜从母亲的怀里挣脱出来,微微说道:“我们没去哪儿,只是在店铺门口聊了一夜。”
楚夫人淡淡一笑,又将楚如霜的玉手拉开一看,左右两手上各带着一只色泽莹润的玉镯,疑声问道:“发钗和玉镯都是李贤侄送给你的?”楚如霜抿了抿香唇,微微点点头。楚夫人拉着她的一只玉手,关切的问道:“霜儿,你接受这些首饰,是只为报恩还是真心的喜欢他?”
楚如霜毫不思索的回答道:“女儿是真心的喜欢他。”楚夫人微微一笑,点点头道:“这就好,母亲就害怕委屈了你。”说完有从怀里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交给楚如霜,嘱咐道:“咋们家现在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就把这个送给李贤侄把。”
楚如霜接过玉佩,神情非常喜悦,微笑道:“知道了母亲。”楚夫人淡淡道:“母亲现在只求你能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只有你觉得幸福,那比什么都好。你再睡会儿把,中午记得出来吃饭啊。”说完便离去。楚如霜将玉佩捏在手里,仔细端详了半晌放在床头,盖上被子继续做海棠春睡。
在院子里转悠了半天,感觉颇为无聊,李思源便来到杂货铺,看能否帮点什么忙。虽然从杂货铺门口经过的人很多,却无人进来买东西。目前虽不缺钱花,可生意如此清淡,着实令人着急,李思源坐立不安,唉声叹气。反倒楚章成却气定神闲,手里捧着本《魏书》读的津津有味儿,满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态。
楚章成见李思源心绪不宁,随手递给他一本《孟子》,微微道:“好男儿要处乱不惊,因为店铺乏人问津,你就坐卧不安,若是这样,以后还如何成就大事?”李思源急忙接过来,恭敬的答道:“先生教训的是,小侄受教。”便坐在旁边翻开书,细细的阅读起来。
两人就这样饱读诗书,似乎这店铺只是附带经营而已。门口过往的行人,偶尔向里瞅上几眼,满是悲凉同情的神态。
忽然,从街头走来六七人,其中两人还抬着个箱子,来势汹汹,直接逼近楚氏杂货铺。发现此异状,李思源急忙闻声看去,领头者竟是霸王李,后面跟着十来天前和他交过手的天下第一剑,还有他的几位师弟。眨眼间,众人已走进杂货铺,吴俊张口喝道:“臭小子,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李思源急忙问道:“各位找我何事?”吴俊正要张嘴答复,江才急忙拉住,向楚章成拱手一礼道:“晚辈见过楚丞相,近来贵体可安康?”楚章成语气平淡,微微道:“你怎么又来了?我女儿已经许配给人了。”听到楚如霜已经嫁人了,江才怒喝一声道:“嫁给谁了?”
李思源也有些愕然的看着楚章成,谁想楚章成指着李思源说道:“他就是我新招的女婿。”江才心中一惊,将后面的箱子提进来,打开盖子给众人展示,里面放着诸多金银财宝,只黄金就有数十两,的确是金玉满箱。不知对方是何意,李思源默不作声,且看他如何解说。
见李思源对这些财宝毫不动心,江才有些着急,急声说道:“这位兄台,只要你愿意将楚如霜让给我,这些财富都是你的了,若嫌太少,我还可以再给你双倍的份儿。此后你我亲如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看这样可好?”
本来对这位天下第一剑还颇有好感,可如今,竟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收买自己,令李思源极为气恼,怒喝道:“我的忍耐是有限的,你赶快把这一箱粪土给我拿走,再多呆片刻,小心我对你不客气。”话音刚落,楚章成微笑着点点头道:“李贤侄,真乃大丈夫。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听到楚章成如此嘲讽自己,江才气的身体微微发颤,吴俊喝骂道:“老头儿,你找死吗?”见吴俊对世人敬仰的楚丞相如此无礼,李思源掌握成拳,一拳打在吴俊的胸口。咔嚓一声,吴俊的胸口碎了好几根肋骨,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被李思源的拳劲震飞出去,又一头撞在墙上,然后摔在地上便不省人事。
自己身为天下第一剑,连番两次竟被一个无名小卒羞辱,江才大喝道:“动手!”后面几位面生之人,迅速从口袋里掏出几包石灰撒向李思源和楚章成。霸王李见形势危急,急忙扑过去护住楚章成。李思源大袖一甩,将石灰挡住。
这些人为了达成目的,竟如此不择手段,李思源盛怒之下,双手紧握成拳,拳拳砸中撒石灰几人。这些人虽身怀精深内功,可那里抵得住李思源的道胎。竟连一招都接不下,就被砸飞出去。凡是被李思源拳头砸中之人,只觉胸中气闷,难以呼吸不说,口里还喷着大口大口的鲜血,伤势极其严重。
江才噌的一声拔出宝剑,迅捷如风似的刺向李思源。江才的斤两李思源摸得很清楚,索性直接将他的宝剑用双指夹住,再用力一撮,宝剑直接断为两截。江才如同看见恶鬼似的,惊得目瞪口呆,李思源左拳稍微用力,一拳挥出打在江才的肚子上。
被拳头击中,江才腹内如同肝肠寸断,痛的满脸都是绝望的表情,张着大口,连呼吸都困难。李思源将他提起来扔了出去,解决完这些鼠辈,潇洒的拍了拍了身上的石灰,急忙转身查看楚章成是否有碍。霸王李满脸都是惊异之色,非常钦佩的看着李思源。
楚章成从霸王李身后走出来,神色感激的道:“多谢这位壮士出手相救。”霸王李拱手道:“楚丞相不要客气,这些都是小人该做的。”看样子楚章成只是受到些惊吓而已,李思源舒出一口气道:“霸王李,你不是逃跑了吗?怎么又和他们搅和在一起?”
霸王李满脸都是委屈的表情,颤巍巍道:“我是在半路被他们抓住的,他们拿刀逼着我,让我带他们找你。我真是被逼得,公子,求求你绕了我把。”李思源看着满头满身都是石灰的霸王李,轻笑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还要多谢你刚才护住了先生。要不然,就算把他们全杀光,我都会后悔一辈子。”
三人正在客套,小玉和楚如霜搀扶着楚夫人急匆匆走出来。楚夫人关切的问道:“老爷,你还好把?”楚章成笑道:“幸亏有思源在,一切都好。”楚如霜神情悲愤,自责道:“都怪女儿不好。”李思源急忙劝慰道:“如霜,这些都跟你没关系,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
听到爱郎的劝慰,原本失落凄凉的心怀顿时缓解,楚如霜此刻才感受到有个依靠,那种感觉是多么的美好。突然,竟当着父母的面,一把抱住李思源,放声痛哭起来。见楚如霜如此失态,李思源一时竟有些木然。楚章成和楚夫人似乎明白爱女的心境,也没有出言劝阻,和小玉向院内走去。
霸王李还矗在这儿,满头雾水的看着李思源和楚如霜两人。楚章成走过来,拍了拍霸王李的肩膀,将他拉回院子里。
知道众人故意离去,不想打扰他们。李思源双手抱住楚如霜,关切的问道:“如霜,你这是怎么了?”
过了好久,楚如霜才止住哭声,一双红彤彤的美目凝望着李思源,轻声说道:“以前,这些人经常来骚扰父母。用尽各种各样的手段,威逼父亲将我出嫁。每次都被父亲严厉拒绝,他们便频频出言辱骂父亲,母亲还要低三下四的给他们赔礼道歉。看着父母因为我而受尽屈辱,我很多次都想毁掉容貌,但每次都被母亲劝阻。”
说到这儿,楚如霜轻轻地哽咽着,李思源已经明白了她此时的心境,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楚如霜接着说道:“今天,终于有人能替我撑腰,你终于替我出了口恶气。”说完停顿半晌,又放声哭道:“李郎,答应我,你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听完楚如霜凄凉无比的倾诉,李思源一时有些悲愤,劝慰道:“如霜,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来找你,这样你就不用承受这么多的委屈。你放心把,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此时,什么千言万语都是枉然,什么海誓山盟都是扯淡,相亲相爱的人,只有在生活中,互相依靠,互相鼓励,互相安慰,那才是忠贞的爱情。李思源紧紧的抱着楚如霜,楚如霜也紧紧的抱着李思源,两颗赤诚之心,就这样,紧紧的挨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