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长安城依然是一番喜乐融融的繁华景象,人来人往,接肩碰肘;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吆喝叫卖,此起彼伏。不论是宽阔的官道还是拥挤不堪的街市,时时刻刻都洋溢着繁花似锦的气息,处处都呈现着百姓生活富足,安居乐业的盛况。
品味着街市上热闹升腾的繁荣气象,李思源满脸的欢快神色,听着张泽端天马行空般的豪言壮语。忽然感觉做一名普通平实的百姓也自有一番乐趣。
看着兴奋不已的张泽端,李思源笑呵呵的说道:“张兄,恭喜你乔迁新居!”张泽端满面红光的回答:“李贤弟不用这么客气,你我二人之间,虽然道不同,但经过十几天的推衣解食、朝夕相处,我们已经情同手足。”
李思源听后神情颇为感动,哈哈笑道:“张兄言之有理,你给我的总体感觉迂腐但不失气节,自视清高但不失豪放,自命风流但不失才子风范。张兄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颇具太白遗风啊。”张泽端听后露出满脸的赞赏之情,亲热的拍着李思源的肩膀,深深叹口气说道:“高山流水,伯牙子期,不外如是。”
两人一路随着人流缓缓的向前走着,有说有笑非常开怀。从街市里熙来攘往的人潮中挤出来,跃入眼帘的又是一条宽阔的街市。李思源感叹的说道:“长安城这么大呀!狂了这么长时间才走了这么点路。”
张泽端带着同样的表情,悠然的回答:“是啊!所以才会有‘不睹皇都壮,安知天子尊’这样的说法。”张泽端稍微停顿片刻,提议道:“李贤弟,我们去前边先吃点东西把。”
李思源跟着张泽端进入一间小酒馆。张泽端以地主的身份介绍道:“听说这间酒馆以前的生意非常冷淡,几乎没人光顾。自十几天前,这里的掌柜收留了一名流浪汉,名叫诸葛绪。谁想,这诸葛绪竟然会说评书,为了答谢掌柜的滴水之恩,他就每天在这里说几段评书。自此,这间酒馆的生意才红火起来。”
听后,李思源略感奇怪,问道:“几段评书竟然能有这么大的魅力,能替一间酒馆招揽来生意?”张泽端微微一笑:“听人说,这位诸葛绪的评书说的非常不错。一段极为普通、平凡的事情,都能让他说成惊天动地的大事儿。
关键在于他的分寸掌握的极好,在加上说书时感情比较丰富、真挚,吐字清晰,让听的人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受。因此城里的老少爷们,都喜欢在茶前饭后来这儿听几段评书,现在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
张泽端停顿一下,神色略微诧异的说道:“但奇怪的是,他有这样的本事,怎么会流浪街头了?”李思源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问道:“是啊,这是为什么啊?”
旁边一位听书的中年人说道:“听说在赶赴京城的路上碰到强盗,不但抢了他的钱财,还将他年迈爷爷杀害。诸葛绪就一路流浪到京城,被马掌柜收留。
这个人极具才华,不但书说的漂亮,而且有时在评书中,还夹杂一些自己对天下兴衰之事的见解,评论一番当朝的一些政务,每件事都说的头头是道。只可惜生不逢时,如果在乱世中以他的才华,说不定还能劳个军事、谋士级别的官衔。”
李思源的神色有些迷惑,朗声问道:“他既然有这样的本事,为什么不去博得一份功名,光宗耀祖啊?”听书的中年人摇摇头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他来京城只有十来天的时间。”酒馆中的听众们议论纷纷,互相东拉西扯,聊的非常快活。
忽然一人喊道:“出来了!出来了!”听到声音,酒馆中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大厅北面的小木门。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从木门里面走出来,身着一件白色布袍,相貌虽略显平庸但做儒士装扮。
众人同时站起身来,向这位儒士拱手行礼问好。此人就是传说中的诸葛绪,他也拱手向众人回礼。诸葛绪悠闲的走向大厅的上方站在木桌后面。满脸微笑的拿起桌子上的醒木用力一拍,啪!开腔说道:“各位今天想听什么段子?”
大厅下方一人起哄道:“诸葛先生,你祖上和诸葛武侯是什么关系?”诸葛绪听后神色有些悲痛,但又随即微笑道:“不知道,我爷爷他老人家在临终前没有交代。”李思源好奇的问道:“那为何诸葛先生不去参加科考,博得一份功名?”
诸葛绪神色更为哀伤,悲愤的说道:“我们祖上虽然和诸葛武侯没有什么关系,但在前朝末年时一位祖父担任朔方、河东两道节度使。
本朝太祖曾派人前去招安,可惜祖父对李唐忠心耿耿,非但没有答应,还杀了前来招安的使者。后来经过几次连番血战,祖父兵败自缢。太祖的大军虽然最终取胜,但也受到重创,太祖大为恼怒,特此下发谕旨:我们诸葛一族,永世不得在朝为官。”
李思源听后无奈的点点头。忽然从门外冲进来几名官差,领头的是一名身穿青袍的男子。那名男子用手指着诸葛绪,对官差说道:“就是他,胡乱抨击朝廷政务,还大肆的污蔑吴王世子。”几名官差不由分说,直接给诸葛绪带上枷锁、铁链推推搡搡的拖走。
众人惊愕不已,只能唉声叹气,暗自的为诸葛绪祈福。张泽端满脸的愤怒,大声说道:“这世道是怎么了?官差怎么能随便抓人。”
刚才那名听书人说道:“有吴王世子牵扯在里面,谁也不敢说半句话。这吴王世子骄傲蛮横,飞扬跋扈。前几天强抢了一位名女,诸葛先生在评书中讽刺了几句,今天就将人拘走。”说完不停的唉声叹气。
李思源义愤填膺的说道:“难道就没人管了吗?”听书人面色忧郁的回答:“管!谁敢管?恐怕连他老子吴王都不敢管。”张泽端惊讶的问道:“这是为何?”
听书人神色更为气愤,低声回答:“去年不知这刘成从那儿找了个道士,说是可以炼制长生不死的丹药。皇帝听后非常高兴,将道士留在宫中敬为上宾。就责成吴王将刘成立为世子。此后,这刘成不管在京城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京城中的大小官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书人此时的神情异常激动,语气略带怒意,说道:“更可怜的是楚丞相之女,虽然疯疯癫癫的。但在没有得病之前,为了不入皇宫,都敢以死相逼。可三年前,不知为何,忽然晕倒,救醒过来时人却成了现在的模样。
虽然有病在身,但却生的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王公贵族中的子弟们,谁不想娶她,可人家就是不嫁。而现在,摄于吴王世子的淫威,下个月就要出嫁了。更可恨的是宫中的妖道,残害忠良,蛊惑皇上。现在朝野上下一片哀鸿,人人都要看妖道和吴王世子的眼色行事。”说完又不停的唉声叹气。
后面走过来一名男子,拍着听书人的肩膀说道:“老徐,你是不是也想去试试天牢的滋味?”老徐脸色有些忧愤,随即又担心起来,然后起身对着李思源和张泽端两人拱手一礼,和后面那人转身而去。
李思源两人已经无心吃饭,喝了几口茶水,就走出小酒馆。李思源沉思一会,低声对张泽端说道:“张兄,你看我们是不是想办法救救诸葛绪。”
张泽端摇摇头,苦叹一声:“如何救?我们无权无势,无财无德怎么救?再说押入大牢也不一定就是死罪啊,最多也只是吃些苦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