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用了半个小时,吴老爷子才将修炼太极拳所需的七个阶段讲完,用他的话说,除了前面谈到的三个阶段之外,还有第四阶段融进内功,第五阶段内在充实,第六阶段过河扔船以及第七阶段自然无为。一般来说,即使是太极大家也很难达到第六第七阶段,因为这两个阶段不仅要数十年如一日的刻苦,对人的天资要求也是极高。光有了这两种还远远不够,还需要机缘,机缘一到即便前面是千山万水千恶万阻也自然开朗;机缘不到,哪怕前面一马平川也不可前进。这就好比很多人都看到苹果落地,但只要牛顿才发明了万有引力定律;很多人都看到蒸汽将锅盖顶起来,只有瓦特才发明了蒸汽机一样。
为学日益,初学的时候要尽可能多学学,多练练,到了一定阶段,则必须“损之又损”,动作招法越来越自然随意,内功心法简洁明了,不复杂烦琐——脱离太极拳门派的特性和原有拳架子的束缚,进入改架子到创架子再到无架子的阶段,这个时候,也就是太极的过河扔船阶段。
至于自然无为,传说杨式太极拳内功传承体系中,有一描述杨家祖孙功夫进阶的图画——“全图共十三层台阶,最高处绘着一座南天门,第八层台阶标志着师祖杨禄禅的名字,健侯公排在第六层台阶上,班侯公排在第五层,少侯公排在第四层……”这图画中第一层的意思为懂劲,第二层是能用劲……,到第十三层才能达到出神入化之境。”这个是出神入化的境界,就是自然无为,全体透空,空中起妙有的境界。这和道家粉碎虚空和佛家“四大皆空”的境界是一致的。由此可见,自然无为的境界是一种难以用语言表述的境界。如果表述的话,我们可以这样来形容:此时,太极拳拳架中每一招、每一势、每一种内劲走法都已经没有了,太极拳的独特思维——“无根之根,无力之力,无中之中,无向之向”,已成为自觉意识,一身舒适、无我无为、无形无相、万法自通、圆融无碍的境界已经呈现。
杨名峰等到吴老爷子说完,皱了皱眉头道:“吴爷爷,你说的这些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看山不是山,看山就是山,看山不是山呢?”
吴老爷子对于杨名峰的称呼并不怎么在意,微微地笑了笑道:“这样说也未必不可,当你看没有进门的时候,你对于武功一无所知,而等你开始学一六武学的时候,就会按照它的招式套路一招一步地学下去,等你练到一定阶段之后,又必须将脑子中的招式套路全都忘记,不然你永远都只能停留在招式套路之上,永远也别想达到大成。要知道,前人创造出来的任何一种武功,都只是前人智慧感悟的结果,即便是你将那些招式套路学得再好也只是前人的。学习武功,最重要的就是一个‘悟’字,只有不断地领悟,不断地推敲琢磨,不断地用心去领会才能将它变成自己的,也才能让你的武学不断地达到一个又一个的顶峰。”
杨名峰听到这里,心里一动,低着头拧着眉想了很久,吴老爷子一直坐在他的前面一动也不动,静静地看着他,知道这个时候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心里有所感悟,如果将它打断,以后便很难再找到这种灵感了。
足足过了十分钟,杨名峰终于抬起头来,最近这些天的沉闷一扫而空,眼睛里充满了神彩,经过老人的指点,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段时间会一直停滞不前。不是他变笨了,而是他太注重惊雷掌的招式,而忘掉了“悟”字。
见到杨名峰脸上的表情,吴老爷子便知道他体会到了什么,微笑地说道:“不错,看你的样子离打破那个武学的瓶颈用不了多长的时间了。小娃儿,老夫有个不情之情,不知道你可不可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之心。”
既然是不情之情,还希望我满足你?杨名峰在心里将对面的老人狠狠地鄙视了一番,不过脸上却是一脸的笑容很是认真大气地说道:“吴爷爷,常话说得好,相见就是有缘,有什么吩咐你直接说吧,只要小子我办得到的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办不到的也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吴老爷子呵呵地笑了一声道:“倒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只是我看你的样子,武功应该很高了,不知道你练的是哪门哪派的武功,叫什么名字,老头子我有没有机会看一下啊!我也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份,如果你不愿意的话老头子我也不勉强。”
杨名峰对于武学的门派观念很是淡薄,最开始的时候之所以没有说明,一是那时他与这对面的老人还不认识,二来嘛如果他先一下子说了出来显得有些唐突,会让对方以为是想套他的底细。现在听吴老爷子一问,微笑说道:“吴爷爷,我学的是我家传武学,叫着惊雷掌。既然吴爷爷您想看看,那小子我就献丑演练一遍了,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还希望吴爷爷不要吝啬指点一番。”
说着他便站了起来,双脚不丁不八,缓缓地吸了两口气,便开始打练了起来,雷厉风行、雷霆万钧、风雨交加……当他将第九招风流云散练完的时候,便再也打练不下去了。看了看吴老爷子一眼,想要强行将第十招练一遍,才练了一半只觉得胸口顿时一痛,心浮气躁,“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狂喷出来。
“你怎么样了,没有事吧?”吴老爷子大吃一惊,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把将他扶住,关切地问道。
杨名峰的脸色有些泛白,轻微地摆了摆手,苦笑了一声道:“谢吴爷爷关心了,我没事,只是觉得心里有些难受,歇息一下就好了。”
吴老爷子将他扶坐下,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这才关切地说道:“武学这东西,得一步一步地来,千万不可强求。我刚才看了一下,发觉你的这套掌法与我看过的其它的任何掌法都不同。”
“有什么地方不同?”杨名峰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丝,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让体内的气息缓缓地平静了下来,有些吃惊地问道。
吴老爷子坐在他的对面,仔细地想了想才道:“其它的无论是拳法拳法,还是剑术刀术,都只仅仅是形式上的招式变化而已。但是我观你刚才所练的惊雷掌,竟然发现每一招里面都包含着一种内功心法,而更令人惊奇的是,这每招之间的联系不是因为招式而是因为这内功心法。如果内功心法没有练成,那么就不能练成下一招。也就是说,你第九招的招式虽然练好了,但由于与它相应的内功心法还没有练成,所以当你强行修练第十招的时候便会出现刚才这种情况。”
“啊,怎么我爷爷从来没有跟我说起过,而我自己也没有感觉呢?”杨名峰惊声道。
吴老爷子看了他一眼道:“不知道你爷爷练到第几招了?”
“好像是第六招吧!”杨名峰想想他爷爷平时每次都只练到第六招便练不下去了,轻声地说道。
“这就是了。”吴老爷子微笑道,“这惊雷掌让我奇怪地的方不仅是每一招内都含有一套内功心法,还有就是每后面一招所包含的心法不仅有所创新还差不多都是前面的所有心法的总和,但总的来说前面的六招都比较基础的,而第七第八第九招的心法与前面的六招比起来要高明得多,到了第九招,它里面所包含的这种心法已经算得上武林中罕见的了。”
吴老爷子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喝了两口水才接着道:“最重要的是,到了这个时候,第一招内所包含的内法已经九次叠加,第二招内所包含的心法已经八次叠加,以此类此,并且这还不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加一等二而已,由于当年开创这门武学的人苦心孤诣天资过人,使得这些简单的心法到最后成几何倍数的增加。这就好比一根筷子,一折就断了,但是将九根筷子放在一起,要想折断就非常的因难了,如果再加上其他的东西,那更是难上加难。还有就是,由于这惊雷掌由浅入深,所以修炼起来虽然费时,但却根基极稳。”
杨名峰虽然练了十多年的惊雷掌,虽然他爷爷练了几十年的惊雷掌,可是从来没有想到这里,看了看吴老爷子,杨名峰感慨万端,轻声地说道:“那吴爷爷,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练,悟,如此而已。”吴老爷子用力地说道,“你这段时间先不要试图去修炼第十招,将先第九招要练好,至于这内功心法,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指点,这需要你自己的感悟。不过,你要记住你刚才说过的话,看山不是山,看山是山,看山还是不是山,好好地体会,我想以你的天资应该会快就能突破这个瓶颈的。”
杨名峰点了点头,知道有些东西是急不来的,有些无奈地说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吴老爷子看着他,好半天才道:“万流同宗,不管武功的招式如何变化,心法如何不同,其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既然你现在遇到了瓶颈,何不先学习别的什么武学,武学相通,说不定哪一天便在不知不觉中将这个瓶颈给解决了。”
杨名峰微微一愣,看着吴老爷子道:“吴爷爷,你说我现在再学一门别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