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途顺着弦梯走到机舱的上层，顺便在二层弦梯右角的吧台要了一杯光照合成酒精饮料。一个清新淡雅的女孩微笑的为他服务，她是侍服机器人，只安装了酒吧服务程序，永远的一张笑脸，没有喜怒哀乐。
他继续向前走，在一个弧形的空间前，他停了下来，按了招呼铃。
门自动的开了。
机舱内一片春光荡漾，有温暖阳光照射，原来的墙角现在波光正粼粼，宽阔的水域，岸边的一株白玉兰正在葳蕤绽放，暖风习习，正是人间的四月天。
“李叔，又怀念春天了？”
“恩，你随意。”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扔过来一个遥控器，是室内环境调节器，人工的四季。“不过这阳光是真实的阳光。”
不知什么时候飞行器已经下降，进入了万里晴空，这个房间的顶部是透明的，玻璃穹顶，阳光正好，是少云的天气，白云朵朵滑过机舱。
一途一屁股坐在正对着弦窗的沙发上，深吸了一口气，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朵朵的白云，恍惚就在头顶那柔软的棉花糖里躺着。
“都完成了。”一途说。
“木和莲呢？”
“他们都在底舱，莲一直陪着那个小姑娘。她们看起来情同姐妹，木和莲却像多年的恋人，我实在不能想象他们是机器人。”
“那是你父亲毕生的心血，自然已经接近完美。”
“我们这次冒着生命危险找到他们，难道就是为了救他们。”
“当然不仅仅是为了救他们，我有一次听你父亲说，如果要让他们完美，就必须在现有的基础上，在现实环境中历练。这样他们才会成长，所有的设计都不可能代替成长的过程。”
“为了灵魂的觉醒？”
“也可以这样理解，但是我的理解是，进化不可能一蹴而就，那是个千挑万选艰难的过程，你父亲放生出去五十对，现在就剩下木和莲。”
“放生？”
“是，大街上机器人这么多，有几个是自由身？”
“我想是这些机器是没有办法像人一样生活。”
“是的，他们必须自己投入到生活中去才可以。”
“我能感受到他们的情绪，那是和人类一样的情绪，喜怒哀乐。”
“程序是模仿人类的，人类点点滴滴是程序的基础，你要记住这一点。所有的逻辑、学说最后都会回到这一点。”
“有时候我也在怀疑，机器比人类有更敏捷的思维，反应速度，力量，柔软性，甚至情商和智商都高于人类很多倍，所有，无论是生存能力还是发展潜力都超越人类，如果真的有一天，机器替换人类的主宰位置，那也没有什么好诧异的。”
“如果机器替换了人类，那机器也是人类进化的结果。”李叔怂怂肩，他满是皱纹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容，带着小小的机智与玩世不恭。
“机器永远是机器。”
“我手中的这支笔呢？”
“这支笔？”
“是，这支笔。”
“它就是一只笔呀。”一途在思考。“哦，我明白你要说的，笔也是人类的技术生产出来的，笔是人类进化发展的一个结果，那机器人也是。”
“你很聪明，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不用为未来的不确定而伤伸，世界已经向更广阔的未来发展，人与机器结合已经代表了这种趋势，就像那个小姑娘一样，我虽然不知道她的能量来自哪里，但是她的力量绝对不是她自己的力量。”
“这个小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大能量？”
“我也惊讶她怎么会有这么巨大的能量，看她形成风暴的招式，和魂归处的幻梦者非常相似。但她是个真真切切的人类。”
“是的，她是自然生育的人类。”
“难道是你父亲口中的人神合一？”
“有这可能。”
“你知道魂归处的那场大战。”
“知道，父亲和我讲过很多次。机器与灵修者的大战。那次魂归处的国王带领魂归处的千万幽魂进行战斗，实枪荷弹和风云幻术的战争简直可以写进历史。”
“如果你亲历那场战争，你兴许对这个小姑娘刚才的力量没那么多疑惑，人的潜力，灵魂的潜力，神的潜力，妖的潜力，机器的潜力，在这场战争中，一切都呈现到极限，电光火石，激烈交锋，风暴核爆，不知多少修炼了上百年的灵魂在那场战争中魂飞魄散，机器更是毁灭无数。”
“如果不是最后人神合一，这么多年过去了，人类之所以还占主导地位，我个人认为魂归处对机器的牵制有重要作用。”
“人类的潜力真是无限。”
“可是没有人知道自己的有机体，碳基生命的无穷潜力与伟大。”
“很快就知道了，你的胳膊还好吧？”李叔看着一途的胳臂。
“还好，目前来看结合的非常完美。除了每周一次的保养工作，我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或者说，我就认为它是我自己的胳膊。”
“那就好，随时和我报告这支胳膊的状况。”
“我都被你试验过很多次了，我毫不在意。我就有一点不明白。”
“哪点？”
“李叔，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义体化，你看你的满脸皱纹，你至少可以换张皮吧，也年轻点。”
“现在大街上有几张老脸，我就是要看看这张脸是如何从光滑细腻变得沟壑万千的，研究别人不如研究自己。”
“原来你早把自己也当成了试验品。”
“那自然，我最了解我每个器官的衰竭状况，每个数据都精确到不差一豪。”
“对，还有多长时间可以到？我们今天似乎飞行了很久。”
“刚飞过耶拉圣峰，今天是为了绕开一些区域，就到了。”
此时房间内换成了秋日景色，高远的十月天，秋风一阵阵吹过，白玉兰变成了飘零的法国梧桐，水面残荷累累，一片枯黄的落叶摇摇摆摆落在了水面上，随波远去。
突然，一只兔子从头顶的天空跑过，接着是斑马、大象、长颈鹿、角马，它们都在飞速的蹦跑。
又换成了得得的马蹄声，却越来越多的进入眼帘，就在机舱的顶部，两人惊呆的眼神，一直昂着头，看那万马奔腾的阵势，在这三万英尺的高空，突然进入北非的热带草原，难怪两人目瞪口呆，现在这个颠倒的世界，真实与虚幻已经没了界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