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王殿,赢无夜拄着剑站在高台之上,俯视着他的一干臣子。
左边武官以魏函为首,右方为首的乃是两朝元老百里奚。
魏函身着军中铠甲,因秦王恩宠,得以持剑上朝。
魏函庞大的身躯就如同一座小山立在那里,与之截然相反的是,一旁的百里奚就显得有些弱不禁风。
百里奚满脸皱纹,面色苍白,低垂着眼皮,仿佛什么事都与他无关,站在那里就要睡着了似的。
文武百官站在大殿之上,大都垂着头等候秦王开口。
赢无夜扫视众人,也没等墨安歌他们,沉声说道:“太子赢若风无德,寡人今日召众爱卿来,是想废长立幼,立十一王子为太子!”
“十一太子……”
“十一太子刚满五岁,怎么可以……”
赢无夜此言一出,朝堂之上立即沸腾了起来。
十一王子乃赢无夜登上王位后与一个妃子所生,今年刚好满五岁,把这样一个孩子立为太子,未免太过草率了一点吧。
“王上英明!”魏函一声呼喊,单膝跪了下来。
魏函都跪了,那些武将还用说吗?
至于那些文官,他们又敢说什么?难道还敢反驳?
于是朝堂之上跪倒了一片,“王上英明”的呼喊在大殿中回荡不绝。
秦王把目光落在了文官之首百里奚身上,这位元老大臣年事已高,赢无夜特许他不必行跪拜之礼,可他此时如鹤立鸡群,垂着眼皮,仿佛已经入定,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众人呼声已落,秦王却一句话没有说,就盯着百里奚。
朝堂之上突然的安静让人感到前所未有的压抑。
“老臣告退,陛下万安!”百里奚身形一晃,险些摔了一跤,随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向赢无夜拱手行了一礼,说完就转过了身去。
“百里先生,寡人还没说完。”赢无夜面无表情地说道。
“请王上恕罪。”百里奚又站了回去,脸上可没什么惶恐,而是继续垂着眼帘低下头去。
赢无夜并没有发怒,对于跪倒的一片臣子不闻不问,却沉声问道:“百里爱卿对寡人立幼之事如何看待。”
百里奚这才抬起眼皮,目光似乎没有什么焦距,扯着老脸微微一笑:“王上既有决断,那自然善哉,只是老臣想问一句,太子何以无德?而十一王子又是否德贤具备?”
赢无夜沉吟片刻,说道:“太子得知上古巫神的遗址,却密而不报,如今更是弃宫出逃,是子为无德,故而废之!”
“至于十一王子是否德贤具备,那便要看爱卿如何教导。”赢无夜盯着百里奚,沉声说道,“寡人欲让十一王子拜先生为师,不知先生意下如何?”赢无夜已将称呼改为先生,但众人并没觉得有何不对,因为赢无夜就曾拜在百里奚门下,道一声先生也无可厚非。
“王上有令,老臣自是不能推脱,但老臣有一个条件!”百里奚弱不禁风的身子立在那里,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气势,大有秦王不答应他这个条件,他就不会收徒的架势。
“先生但说无妨!”赢无夜毫无君王的架子,语气平和,对百里奚充满了尊敬。
“十一王子一旦拜入老臣门下,十六岁之前不得回王宫。”百里奚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双目直视秦王,沉声说道,“就算王上在这十一年里驾崩,十一王子依旧不得踏入王宫半步!”
百里奚此言一出,殿内立即引起一片喧哗。
“百里奚!你大胆!”魏函大喝了一声,怒目圆睁,就要将百里奚拿下。
赢无夜虚手一压,魏函连忙住声,单膝跪了回去,朝堂之上也一片鸦然。
百里奚与赢无夜四目相对,只听得到篝火燃烧的声音,火光照在赢无夜的脸上,忽明忽暗,也看不出他的喜怒。
“寡人答应你!”赢无夜拄着剑,缓缓说道,“若寡人在这十一年里不幸驾崩,便由百里先生暂辅朝政,待十一王子弱冠之年接掌王位!”
“王上!此事万万不可!”魏函脸色大变,跪在地上喊道。
“王上,不可啊!”一干臣子跪倒七七八八,喊声震天。
赢无夜用剑轻轻敲了两下地面,声音虽小,却压得众人纷纷闭嘴。
“寡人意已决,众卿不必多言!”赢无夜的语气不容置疑,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百里奚面前,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先生,拜托了。”
百里奚微微颌首,垂着眼帘,拱手道:“望大王能一统天下。”
赢无夜转过身,笑容满面,他虽然已经有些痴狂,但作为君王,他必须为今后做好打算,百里奚,他是唯一可以托付的人!
“今夜寡人召诸位前来,是想要诸位不惜一切代价找到赢若风,他知巫神传承之所,巫神传承断不可让外人的去!日出之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赢无夜挥了挥手,沉声道,“都去吧!魏将军留下,寡人有话要与你说。”
“喏!”众臣子俯首告退,百里奚也转身离去,唯有魏函还跪在那里。
众人散尽,大殿之中只剩下赢无夜和魏函君臣两人,赢无夜高高在上,抬手道:“起来吧!别跪着了!”
“谢王上!”魏函站起身来,静等赢无夜吩咐。
“你可愿为寡人而死?”赢无夜第一句话便是这样的,一双眼睛在篝火下透着精光。
“臣的命是王上给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魏函的回答也是坚决得没有丝毫的犹豫。
秦王微微一笑,点头说道:“但寡人不想你死!”说完,他顿了顿,对大殿外喊道,“墨大少,你进来吧!”
墨安歌和路子颜早就站在殿外了,只是迟迟没有进来,他们是来看戏的,可不是来演戏的。
赢若风明显被他老爹坑到死了,什么罪名都背完了,墨安歌还真有些同情他。
墨安歌和路子颜慢慢走进了大殿,两人都没行什么君臣大礼,而是微微拱手。
“大少,这戏可精彩?”赢无夜哈哈笑道。
“我还不知道这是一场什么戏,怎么说精彩不精彩?”墨安歌盯着赢无夜的脸说道,“只要别把墨晨卷进去,你要怎么玩,我都陪你!”
赢无夜呵呵笑了起来:“你不想让墨晨卷进来,可你又怎么会知道,其实后来很多事都是墨晨帮寡人设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