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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懒回顾(2)

她在博客置顶的文字里,说了这么一句:林小猪,对不起,我结婚了,我决定不等了。从今天起,博客停止一切更新。

林小猪,是她当年给他取的绰号。

烟云往事

今日,当我再次追忆与你有关的往事,终于能够止住潸然的热泪。我知道,我们就这样匆匆地错过了。彼此心存着昔日的情怀与承诺,在不同的城市里淡然地活下去。十年,二十年,甚至此生,都不可能再见。

我不再懊恨你当日的抉择。也许正如你所说,我们终究会走到不同的两条路上去,与其这般辛苦地隔岸遥望,不如忍痛昂首,静走属于自己的岁月,欣赏沿途的季节。

很多日子在我眼前如浪潮一般缓缓退去。偶然听到班得瑞的《迷雾森林》,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有你相伴的青春时光。

独自坐在清晨广袤的沙岸上,心中携卷着一股小小的风暴。我有你给予的往事。这些往事,曾我欢喜,落泪,让我患得患失。不论它们曾以怎样的面貌出现在我的人生里,我都会以温慈的胸怀将它们逐一容纳。

多想此刻的你能看我今日的容颜。我的眼角已爬上了皱纹,我的双眼已不如昔日清亮,我已不复当年美丽。可我却拥有了异于少女时期的淡定。我终于懂得坦然接受生命的一切遭离与相逢,欢聚和偶遇。

我不再任性,不再倔强,不再桀骜轻狂。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像我你年一样,自由,叛逆,对外面的世界百般痴狂。

我时常得用母亲的心怀来安抚他的焦躁与虚妄,我得用有限的生命来帮助他走好人生的每一步。我爱他,就像当年毫无缘由地爱你一样。

他时常会问及关于你的故事。我会断断续续,杂乱无章地和他说上一些。他时常听得津津有味,托着腮帮,坐在春光明媚的公园里。

我和他说过你追我的无怨无悔,和他说过你冷傲背后的善良,和他说过你坚定刚毅的背影,也和他说过你离去时的无奈与惊惶。他的眼中时常饱含泪水。他喜欢你的故事,喜欢你的经历,甚至,喜欢你这短暂的一生。

他曾向我说过,他希望成为与你一样的少年郎,希望踩着你的足迹成为男子汉,希望骑着日行千里的白马去山外看看,你当年所向往的世界究竟是何模样。

窗外又依稀亮起了灯火。我已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给你写这种毫无头绪的信。我该如何把这些短暂而又绵长的相思邮寄给你?

清晨,对镜梳妆,忽然碰到了些许初白的发。我坐在飞鸟越过的窗前,又开始了漫无边际地怀想。你曾说,我太过于敏锐,多愁善感,伤春悲秋。而今,人生已逝大半,我仍是一如当年,丝毫未变。

我始终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也始终不会忘记你永远驻守的山岗。如果你此刻仍深爱着我,那你一定会懂得心中的微弱情感。

我一直好好活着,一直等着我们的孩子长成你当年的模样。

一生最美丽的时刻

真想再回去看看,当年遇见你的时候,我到底是何模样。可惜,匆忙的时光与无情的人生,一并将我的请求驳回。

但我还是清楚地记得,那场洋洋洒洒的大雪铺满了荒凉的球场。而记忆中的你,似乎还是那么活力十足地站在操场上,一次又一次地,倔强地踢着那个裹满雪块的足球。

生活真是一场不可揣摩的闹剧。那天,心情低沉的我,独自围着白雪皑皑的跑道打转。偏偏你的足球,从你脚下飞出,那么不偏不倚地打中了我。我瘫坐在地,沮丧的心情和瞬间的疼痛一起袭来,使我泪眼潸潸。

你吓坏了,赤裸着被冻得通红的手臂,一遍遍地跟我说对不起。我暗地里原谅了你,因为自从第一眼我就相信,你和我一样,是个孤独而又敏感的孩子。否则,你也不会在这样的天气里排解情绪。

可少女的心事,就是这般冷傲而又矜持。我偏不愿告诉你,我已经原谅了你。我就这么走在荒凉的跑道上,安静地听着你在我耳边,不厌其烦地说着对不起。

后来,我禁不住笑了,颤抖着声音说,行了,行了,我感觉耳朵里塞了一个复读机。你也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你重重地嘘了一口气。顿时,寒冷的世界里扬出一条温暖的小溪。我说,你真像一个北极熊。你抬起僵硬的手,摸了摸乌黑的头发,故作幽默地问,你见过踢球这么潇洒的北极熊吗?

那天午后,我们围着一个浑圆的足球,不知跑了几公里。在漫天雪花的世界里,两个彷徨在花季深处的孩子,坦然地将两颗纯真的心,靠在了一起。

你听了我的那个冗长的故事。而我,也知晓了关于你的过往。当时,我们是多么的彼此怜惜。甚至,还默默地在心间,流了一地的热泪。可遗憾的是,现在的我,竟如何也想不起来了,那天,我们到底说了哪些事情?为何它们会让我们如此相见恨晚,悲绝孤独?

我想了许久,许久,在恍惚的灯下,翻起了多年前的日记。只可惜,那些日记上,仍然不曾记录过关于事件的只字片语。兴许,这便是青春的谜底。

那些事情,于今日的我来说,会不会也深觉伤感?还是,会在听闻之后,哈哈地发出毫无恶意的大笑?至于笑什么呢?我一下子说不明白。

当年,我心底是真有了一颗关于你的种子。经过那场冬雪的滋养,在明明春日,不可阻挡地疯长起来。蔓过了教室窗外的白墙,蔓过了蔷薇盛开的小路,也蔓过了那双十七岁的手掌。

我们终究心照不宣地咬紧了彼此的秘密。直到此刻,我们都不敢确定,当年的对方,是否真切地喜欢过自己。我不后悔我的懦弱和矜持。我想,你也一样不曾后悔守住了最后的言语。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天真一生地坚信,当年的成长之路上,我们是那么完满那么真切地成就了自己。

我终于勇敢地承认,那是我一生最美丽的时刻。因为,遇见了你。

谢谢你。

我爱你的期限

每一对热恋中的情人最想要知道的事莫过于对方能爱自己多久。他们不确定,对于未来,充满了希翼和恐慌,于是,只好不停地询问:“你会爱我多久?”即便他们知道,回答过后,不一定意味着承诺和事实,但他们需要这样一个答案,一个由“永远”来定义的答案,让他们惶惑的心灵得以瞬间安定。

当然,亲爱的,你也问过我类似于这样的问题。但很遗憾,每每你总会觉得失落,觉得我对你的爱不够完善,不够真挚。因为,我从来没有电视剧里的女人一样,深情地告诉你:“我永远爱你!”

我不敢那样说。那是一个承诺。而既然是承诺,就必须是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可对于永远,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彷佛,它代表着山崩地裂,时光轮转。这些,都是我们不可能经历到的,不可能等到的。于是,我不能对你许下这个漫长的承诺。对于生命有限的我们来说,永远太远。

我只能悄悄地告诉你,我爱你,和我的生命一样长久。是的,我只能这么承诺。或许,这个承诺在永远面前太过于苍白,与你所希望听到的答案相比,太过于无力。可我只能这么说。我爱你,首先的前提是我必须生存在这个滚滚红尘。有了我的身体,才有了爱你的思绪。你不能否认。爱是属于精神的。而一切精神的根本,是必须要有肉身作为依托。

因为你,原本对生活无所畏惧的我,忽然开始无端地害怕。我很努力地收起年少的任性,张狂。譬如,我开始小心翼翼地注意自己的身体,希望她能多活一些年岁。譬如,我开始在意车流不息的马路,希望每天都能安全地抵达家中,为你烧好可口的饭菜。

遇见你之后,我越来越害怕死亡,不是因为怯懦,而是因为,那将会代表着我与你永远分离。我多么渴望,像那些不问世事的老人一样,与你手牵手着走,走过夏花纷飞的小径,直到白发苍苍。我从来没有那么热切地渴望过,并因为这些渴望去积极行善。原因,也只是书上常说,因果报应。我之所以要种善因,也仅仅只是想要与你长命百岁。

从前,我希望我能死在你的前面。这样,你就会爱我多一些时间。至少,比我的生命更加长久。可后来,我越发地害怕这会成为事实。因为,我不那样希望了。我所想要的,是你死在我的前面。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孤苦伶仃地在这个荒凉的尘世中漂流。而我,也不会看到你悲凄的面容。

亲爱的,如果你先我而去,那么我爱你,就会比你的生命更加长久。倘若,我先离你而去的话,请不要悲凄,不要彷徨,因为我信守了当初对你的承诺。我爱你,和我的生命一样长久。

这就是我爱你的期限。

因爱之名

你爱了很多年,动了真心。可你同样也伤悲了很多年,流了眼泪。这样惨惨戚戚的历史里,你总会被一种莫名的忧伤所打动。那些曾让你欢笑,落泪,奋不顾身的人,你曾爱过,也无可避免地恨过。可如今,都放开了,并感激他们。即便从此,形同陌路。

你再不会像从前一样,娇蛮任性,更不会因为一个不可名状的原因,徒增伤悲。少女的时光已经远去,那样多愁而又善感的年纪,却始终让你不悔。你曾泪流满面地想要知道,那一段段失败的恋情的原因。你想要知道,为何他们曾信誓旦旦地对你山盟海誓,而后,又冷漠决绝地与你道别。

你问了很多年,也惶惑了很多年。你总有一些事不清楚,不明了。也总有一些旧日的伤悲,会隐隐约约地漫上你的心头。那些让你奋不顾身的人,在你的记忆力,似乎永葆青春。他们有着永生而又年轻的笑容,有着强健的体魄,忧伤的眼神。许多年之后,你们不曾再见。可记忆的汪洋里,你始终不忍让这些人沉溺于大海的波涛之中。

他们分割了你这一生中最美的年纪与韶华,也分割了你的惶惑,你的悲哀。你对他们任何一人都毫无保留,都是那么明亮而又透彻,像竹枝上的星空,朗朗地照耀着。于是,你们彼此越发了解。你开始知道他所生长的城市是何方位,你也知道他所爱的小吃,甚至,会说他的口头禅。最后,就连他的坏脾气,臭脚,后背的胎记,你都一清二楚。

了解是相互的。他同样也了解了你。譬如,了解了你的任性,娇弱,蛮横,以及小心眼,了解了你的傲慢,偏见,以及背后说人。你们在这样的漫长而又复杂的过程里,相互磨合,像一对不规整的齿轮在努力做着规整的运动。

你们势必要被对方的齿口所伤害。你咬紧牙关,他也一样。你们忍受了一切原本以为不可能忍受的事实。你们以为,这是真爱,这才是人世间最为朴实无华的爱情。他对你山盟海誓,而你,也许诺非他,即一生守身如玉。

你们最终分离了,并且,不曾再见,或者,心中加起了厚厚的堡垒,不再对其大开方便之门。无可非议,你们之间有了不可解除的隔阂,甚至比陌生人还重。

那些年,你做了很多的努力,尝试了很多种办法,几乎成为一名爱情专家,生活哲学家。可你始终没有弄明白,当年的那些爱情,为何失败?

又过了很多年,你的青春已经开始像暮色四合下的余晖,缓缓退却。你不再为这样恼人的事伤悲,不再记恨那个当初违背誓言的心上人,不再苦苦追忆,也不再苦苦打听关于他的消息。你有了新的爱情,甚至,让你温暖一生的家庭。

你终于懂得,一切美丽的爱情,都是因为不了解而开始,因为了解而结束。

只是爱情

与她各奔天涯后,朋友真把肠子都悔青了。从他接连不断的求救信中可以看出,那几近在心中将他吞没的懊丧。

他是昔日大学里唯一走出的一对。犹记得毕业后,一群顽劣未尽的朋友相约去了广州,颠沛不到半年,便陆续接到了他的新婚请柬。大红的框格大红的字,如冬火一般跃动张扬,羡煞了几个身无着落的大男生。

他在旧朋云集的筵席上,紧紧拉住她的手,围着半圆的厅堂,一桌接一桌地敬酒,说了许多莫名的话,喝得天昏地暗。无可非议,那天她是幸福的,她诚然觉得,自己将要在这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完成从女孩到女人的所有蜕变。

数年,男生成了男人。包括那群昔日调皮捣蛋没个正经的浪荡客,也无可避免地被生活打磨得越发寡言庄重。时光在冲淡他们年少情谊的同时,也在慢慢侵蚀着他与她的爱情。

她的猜疑是对的,他真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这个金屋藏娇的举动,对此刻正在细细盘算何时生育的她,无异是一柄穿膛利剑。更加戏剧性的是,那个潜伏在暗处的女人,便是当年酒店里为他俩新婚忙前顾后,大汗淋漓的服务员。

对爱情义无反顾的他,今日,也同样做了一次不畏世俗的决定。就像当日他不顾家里一切反对,执意要与她结为连理时一样。

她无力更改这样的结局。在这场短暂的三人战役中,她从始至终都处于毫无还手之力的劣势。这几年,她爱得多么辛苦。为了博得公公婆婆的欢心,娇宠成性的她,买了菜谱,添了器具,花样每日一换。数年中,她对他们的奚落不但笑脸相迎,还一声不吭地承受了所有来自门外世界的流言蜚语。

谁也不曾想过,当年蛮横任性的她,竟成了这样一位懦弱无能的家庭主妇。他不知道,这是她能奉献的全部。而她,已经毫无保留地,丝毫不剩地呈献给了整个家庭。

离异不到一年,家中所有亲朋,便开始日渐感念她的贤良淑德。他的父母几乎日日痛骂,令他想尽一切办法,务必将她重寻归来。于他,又何尝不想?当新的恋情不幸夭折,生活顿时陷入一片空茫之后,他才发现,原来之前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因有她的搀扶。

彻悟明理,他已三十。他是真后悔了,真想把她寻回来,以备弥补混乱中的一切过错。他放下男人的尊严,如年轻时追求她一般,抱一束粉艳的玫瑰,在公司楼下一天接一天地苦站。他说尽了一切甜言蜜语,许下了无数动人誓言,甚至追着她坐上的计程车,疯也似地狂奔了几条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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