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巷内的苏宅是个书香门第,传到苏佑方父亲的时候就败落了,到了苏佑方这代,他为求生计唯有拆了苏宅分出两座院子改为住宅,托了熟识的掮客将屋子租出去,靠收租过日子。
这日,掮客领着一名妙龄女子上了门。苏佑方打量着她。
她着一身轻丝广袖罗裳裙,上襟敞露出半片胸衣,腰带是银丝线绣,上还系着珍珠编制的宫绦,一直垂于膝下[为了描写怜影家境条件]。长发如墨,以两支梅花样式的玉簪子挽着。观其颜姿清秀,却还透着一股媚气[为说明她容貌有被体内的正邪两股气有些影响]。右手抱着一只瞎了右眼的黑猫,黑猫很小,只比手掌大些。女子食指戴有一枚指环,指环上的玉石好似这只黑猫的眼睛。黑猫朝他瞧来,露出尖牙,她伸手轻拍黑猫挡住尖牙,左手腕上的紫玉[封印正邪两股气的重要道具。紫玉长在十二封尘阵的旁边。阵里封印着大妖怪,邵筠是从里面逃出来的一个。阵设立在初云城下方,由麒麟看守。]镯就露了出来。
苏佑方暗唾一声晦气[苏佑方作为书香门第,认为怜影打扮不端庄。晦气是黑猫代表不详。],可家中就要揭不开锅,朝掮客打了个眼,让掮客领人进屋看看。进门时,只听女子哎呀一声,见她被门槛绊着,手上护着那只黑猫,没个能扶的就摔倒了,这女子裙下绣鞋里居然双足****,右脚踝处戴着一条紫玉的足链。这般惨相苏佑方忙扯住掮客转回头,只当做没看到。
这是一间不算过小的小屋,坐北朝南,看得出曾经的风光。院子的角落还堆放着来一些杂物,进门右手边第一间小屋是厨房,甚是简陋。正屋用一个屏风隔出两个室,屏风内做卧房,外做厅堂,没几样家具,但好在苏佑方天天打扫也没落下什么灰尘,简单收拾收拾就可搬进来了。
绕了一圈后。
“姑娘觉得如何?”掮客问道。
女子朝苏宅那头望了望,又看看这座小屋,说道:“不怎么样。”
掮客继续劝道:“姑娘初来乍到,这屋子大小正适合姑娘居住。再者姑娘又是独身一人,一人在外求的是什么,自当是平安二字,小的不是夸,如意巷的治安是好的不得了,这屋子位置临近西街,买东西也着实方便的很。这般好的地方实在难得,难得啊。”
“哦。”女子又看了眼苏宅方向,苏佑方心里着实不喜欢她那一副想说又懒得说的模样。女子摆手道:“算了算了,就这了,我也不想再跑了。”
苏佑方看了眼女子:“敢问姑娘芳名?”
“怜影。”
苏佑方一愣,怎的就直接报出闺名来,实在有失体统。他轻咳道:“有句话我要先说,我苏家好歹也是书香世家,因此,希望姑娘自重,莫要做出不检点之事。你这猫也得看好,别让它跑到别人家院子里,毁坏了什么,造成邻里间不和就不好了。”
怜影答应了,心里腹诽着自己哪里令苏佑方感到不检点了。随后便在掮客的见证下签了字据,付了租金,取了钥匙。她又在屋里屋外绕了一圈,思量着要准备些家具,这里到底还是需要好好打扫一番的。
当天下午,怜影就买回她需要的所有家具,乱堆在院子里后锁****就走了。
入夜,小屋四邻皆听见屋内砰砰乱响,吓得众人躲在被窝里不敢探头。苏佑方更是惊疑,明明那小屋还未有人入住,怎的就听见有动静?想起下午时,那怜影丫头只随意把家具物品随手放在院子里,莫非是招来贼人了?想到这儿,他也仗起胆子,拎着棍子摸黑爬上墙头观望。这一看,吓得他动弹不得。
一名六七岁模样的小姑娘对着满院的家具指指点点。她手点到哪里家具就飞往哪里,有瓷碗被撞碎,小姑娘懊恼地捡起来收在挎包里,更加小心地搬运着家具放在它们应在的位置上。
苏佑方忍不住发抖,踩空了梯子摔了下去大叫起来。小屋那头只听得杂乱的摔击声后便安静了,他还未起身就见到那小姑娘提着灯笼趴在墙头注视着自己,黑发遮去半张脸,幽暗灯火下显得格外可怖。鬼怪两字尚未吐出口,苏佑方就晕了过去。
小姑娘吐了吐舌,跃下墙头举着灯笼蹲在苏佑方旁边,伸手戳了戳,想着是去找怜影,还是就放着不管,这一想就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怜影在落脚的客栈等到要睡下也不见小咪回来,有些担心就出来找了。到了如意巷新租下的屋子里,这院内也没收拾好。
“小咪。”
一只独眼黑猫从苏宅那头出现,蹭着怜影的裙边示好,转头要出门被怜影一把抓住,不多时就发现了躺在隔壁的苏佑方了。
小咪坐立不安,想扯怜影离开,却又不敢:“主人,我们走吧,反正他也没事了。”
“人是被你吓到的。他醒来若是乱说怎么办?”
小咪咬着唇瓣浑身发抖,直到怜影推她一把她才回过神来,颤巍巍道:“主人,人间太可怕了,我们回家吧。就算留在下城不回上城也好。”
怜影十分不喜:“怎么又说这事了?”
小咪委屈道:“小咪就是在人间没了一只眼睛的,人间太危险,主人是要继承初云的,不可以受伤。”
“你主人我是谁呀,谁敢伤我。我就是给他们伤,他们也要有那个本事。”想起山海界,怜影又是冷哼,“初云那是什么地方?麒麟建立的都城,怎么会让一个人来继承。我是人,人间才是我该待的地方。”
“城主并不在意啊!”
“可延维不同意,那家伙还说我是个废物。”怜影揉了揉小咪,“别说了,我知你害怕人间,再待一阵子吧,人间也许没你想的那么糟糕。再说,那房子我还付了一年租呢。”
床上人并未有苏醒意向,怜影便四处看看。隔壁就是书房,书架上摆满书籍,正要抽一本看看时,一只手阻止了她,陌生的妖气出现在背后。怜影转头瞧去,是一名男生女相,敌意满满的侠士。
“方士?不像。”那侠士也没回头,只一拂袖将小咪甩出屋外,小咪吃痛,现回原型龇牙低吼。
“怎么不像了?”
“你,怪异的很。”侠士示意着隔壁,“你的猫伤了苏佑方,你要拿什么来赔?”
“他自己摔晕的,与我家小咪无关。”
侠士并不管这些,单了眼怜影的指环。指环内可藏乾坤,是出自山海界的东西,有商客去进了这些货,可也只有有钱人才会买上一个证明自己身份,少有人懂得其中奥妙用处。观怜影,生为人,不仅身怀妖邪魔气,又含道家真气,着实怪异。瞧见那只紫玉镯,心惊,挪不开眼。
怜影心感有异,缩回了手腕。
侠士与怜影保持了点距离,问:“山海来的?”
“本土妖精?”
两人静默了会儿,侠士说:“今晚如意巷里被你的猫吓得不轻,你该去解决下。”
怜影眼眉一挑[怜影的习惯性动作跟],出门跃上屋顶,指环中取出一支红褐洞箫,箫声轻悠,安抚如意巷内惶恐的人们,渐渐沉入梦中。
次日,待日上三竿苏佑方才清醒过来,回想起昨夜梦中事惊出一身冷汗。
“苏兄。”
苏佑方朝门口看去,侠士站在门口。
苏佑方忙喊道:“是邵筠啊,你回来了。”
两人还没聊多久,就听隔壁昨日租出去的屋子那头传来吵架声,苏佑方想去看看,被邵筠拦住了:“人家的家事,你别去管。”
“我倒是不想管,你听这声,我就怕他们万一打起来,坏了我的宅子,我可出不起修葺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