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的好,人靠衣装马靠鞍。原本就气质不凡的苏尔浪今日头戴一顶七旒青玉冕,身着一袭织金火纹青色大裳,脚踏一双黑色牛皮锦缎靴,整个人更显得丰神俊朗落落大方,再加上身上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上位者之位,让路旁的许多凉州少女当即眼冒桃心,狂热的呼喊了起来。凉王和身后的凉州三大重臣看到苏尔浪今天这番打扮,也不由得微微点头在心里暗暗称赞——不管他其他本事如何,至少相貌这一关来看,这个苏州二王子是肯定过关了。
苏尔浪才刚刚踏出马车,就被迎面而来这铺天盖地的喧闹声弄的心中微微一惊:“哇,这人可真多。”好在多年王府的培养让他并没有露出任何异状,仍然保持着自己尊贵优雅的姿态走下了马车,周少奋和刘晓亮一左一右的跟在他的身后,走向了面前不远处的凉王。几十步的距离很快走完,苏尔浪走到凉王面前,弯腰深深一礼:“见过凉王殿下。”
“贤侄请起。”凉王从坐骑上下来,双手扶起了苏尔浪,温和的说道:“久闻贤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虎父无犬子,还请贤侄与我一同入城。”身旁早有人牵来一匹凉州出产的神骏宝马,苏尔浪也不推脱翻身上马,和凉王殿下一起在喧天的鼓乐声中并肩骑马入城。
穿过了南门之后便是南门大街,此时的南门大街旁同样挤满了围观的群众,和被千万人盯着浑身不自在的苏尔浪不同,显然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的凉王主动打开了话匣子:“贤侄啊,我听说你前几天那次行动,好像是遇到了一点点小挫折啊。”苏尔浪微微一愣,不过转念一想:“这大街上人山人海喧闹异常,隔开几步便根本不可能听得清楚说话声,倒也是不用担心别人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于是他微微一笑,道:“王爷见笑了,确实是出了一些意外,不过基本的目标还是达成了,万金盟在凉州的高手基本损失殆尽。没有了这些高手的庇护,万金盟在凉州已经没有了任何立足之地。”“不要叫我王爷,那样太过生分,我与你父王乃是世交,叫我世叔就好。”凉王假意责怪的看了苏尔浪一眼,道:“其实本王有些好奇之处,还望贤侄一一解答。”苏尔浪微微一拉手中马缰,脸上微笑道:“世叔尽管发问,小侄必定知无不言。”
“很好,”凉王点了点头,道:“我听说你这次乃是冒充万金盟的密使前往魏世清府邸,并且用金字令欺骗了魏世清,这令牌你从何而来?”苏尔浪惊讶的看了一眼凉王,道:“王爷果然消息灵通……小侄路上偶遇万金盟特使,机缘巧合之下获悉了这名特使此行的目的和金字令。灵机一动之下打算为凉州除去此害,便冒充这万金盟特使前往魏世清府邸了。”“好一个机缘巧合,”凉王哈哈一笑,道:“我听说苏州府有一支密探组织名为‘喜鹊’,能力之强堪称九州数一数二。贤侄这所谓的机缘巧合,怕只是这喜鹊们的功劳罢?”苏尔浪耸了耸肩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认了凉王的说法。
凉王没有就此停嘴的意愿,而是继续提问:“那么贤侄又是如何得知我儿擎天遇刺一事,及时的赶往百花楼搭救与他的呢?总不能这也是另外一个巧合罢?”苏尔浪笑了一笑,回头看了一眼两人身后几米开外的凉擎天,道:“这确实不是巧合,其实小侄虽然知道大王子……哦不,擎天兄会遭遇刺客,但并不知道那天便是刺客们的动手之日。”“哦?”凉王道:“你为何如此笃定有人要刺杀擎天?”苏尔浪答道:“其实道理很简单,万金盟并不希望苏州和凉州结为姻亲,一定会想尽办法破坏这桩婚事,暗杀我无疑是最简单的办法,但由于我刚出苏州便和小七脱离了使团大部队,他们无法找到我也就自然杀不了我,那么另外一个可行而又简单的办法,便是刺杀大皇子了。”
“这倒也没错,”凉王点头道:“若是擎天当日遇刺身亡,依例蒲儿至少要守孝三年,那和你的这桩婚事自然也就要拖到三年以后了,三年的时间足够做太多的文章了。但是他们为何在刺杀擎天失败之后,不把目标转向这场婚礼的当事人——蒲儿呢?”“刺杀凉蒲公主固然并不难,但解决不了问题。”苏尔浪道:“万金盟主使之人也不是傻子,即便凉蒲公主遇刺,王爷只需从王室旁支将一女封为凉州公主,婚事照样可以举行,由于此旁支公主与凉蒲公主并非同胞所生,也不用受三年守孝制约。”
“所以你就判断出来擎天必定遇刺,提前到了那百花楼前故意说出了那番话来结识他,以便达到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近身保护擎天的便利。聪明,相当的聪明。”凉王再次点头,语气之中也难得的带有赞赏之意,不过马上又变成了揶揄:“但是你没想到的是,护兄心切的蒲儿竟然派人把你们抓起来游了街关进了黑牢,还险些让你们受一顿大刑。”“呃,”苏尔浪微微转头瞄向身后不远处那辆马车,想起那天大牢的情形心中也是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其实公主这番行为,也是可以理解的。”
凉王哈哈一笑,拍了拍苏尔浪的肩膀:“贤侄不必挂在心上,此事本王会给你一个交待的。”顿了一顿之后凉王又开口道:“其实不是本王自卖自夸,本王这个女儿性格虽然冒失了些,但绝对是一个心底善良之人。”“嗯,”苏尔浪点了点头,脑海中浮起了那个偏僻小巷里与众孩童嬉戏的少女脸庞,十分认真的说道:“王爷所言不虚,凉蒲公主不单相貌倾国倾城,心灵之美亦是常人难及。”
“唔,”苏尔浪这么真诚的赞同反倒让凉王心中感到有些奇怪,不过嘴上的提问却没有丝毫停顿:“所以你救下了擎天之后,万金盟其实已经别无选择了。”“没错,”苏尔浪点头道:“万金盟并不知道救下凉州大王子的人便是苏州的二王子,所以他们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那便是孤注一掷的袭击化装为商队的使团,寄希望于从中找到我——或者找到阴阳图逼迫我现身。”凉王接着道:“这时候你这个密使的身份又理所当然的派上了用场。”“是的,”苏尔浪道:“于是接下来在幽鬼驿的那一场战斗也就顺理成章的发生了。小侄原本已经向世叔借来了足够的援军,预备在幽鬼驿给他们来一个里应外合中央开花,但没想到的是……”
凉王打断了苏尔浪的话语,道:“没想到的是不知道哪里败露了风声,万金盟恶鬼使金中奎突然在幽鬼驿出现,并且在你的下属们完全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就发动了袭击,这金中奎毕竟是一名凶名在外的二品大高手,他带来的死士们又拖住了本王手下的援军,导致原本说好的里应外合变成了你苏州方独立对抗强敌,最终虽然全歼了万金盟中人,但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没错,”苏尔浪继续点头道:“好在我的贴身护卫小七逆境中爆发将那金中奎一举击杀,若非如此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那确实,”凉王同样点头道:“金中奎若不死,本王的援军即使赶到,就算打得赢也绝对不可能阻拦他逃脱,整个局势便彻底不同了。只不过虽然你在万金盟身上失算了一次,万金盟人同样在你身上失算了一次,他们没有考虑到你这名贴身护卫的强大实力,最终还是全军覆没在了幽鬼驿。你这名凉州的准女婿,总算是没有负了那片当年我凉州先祖浴血奋战的土地。”说道这里,苏尔浪的神情变得微微凝重起来,道:“世叔有所不知,其实万金盟并没有全军覆没,当日之战也并非只有我们苏州、凉州和万金盟三方参与,其实还另有一方势力也在其中。”
“什么?”凉王皱起了眉头,惊讶的说道:“你细细说来。”
苏尔浪答道:“万金盟凉州分舵主魏世清在当日之战中并没有死亡,至今不知所踪。而且当时小侄我在战斗之中被金中奎击昏,醒来之后却身处战场不远处的一个山洞之中……”苏尔浪一五一十的把当晚在山洞中与婵容和神秘人见面的情景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凉王听着听着眉头也是越皱越紧,在额头上成了一个“川”字。
“……所以小侄觉得,既然这神秘人知悉了一切,也就代表着别人也有可能识破了小侄的全盘计划。因此整个在幕后策划了刺杀大王子和幽鬼驿反将我一军的主使,未必是万金盟中人,也有可能是这身份不明的神秘人一方,甚至是大陆其他势力也有掺合进来的可能啊。”苏尔浪道。“你说的没错,”凉王的神情也开始变得凝重起来:“至少这婵容身为百花楼的老鸨,就一定和百花楼那场对擎天的刺杀脱不开关系,甚至这婵容可能就是那名暗中出手的刺客。”“正是如此,”苏尔浪道:“小侄曾当面试探过这婵夫人,但她却丝毫不露马脚。而且这百花楼开业如此多年,不知多少凉州高官贵族是其中常客,这婵夫人很有可能掌握着许多凉州的秘密……”
“不用再说了,”凉王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怒意,不过显然不是针对苏尔浪而发:“你为何不立刻告诉本王,而是拖到今天才说?”苏尔浪心里一个激灵,心想可不能让未来老丈人误会了,赶忙解释道:“世叔误会了,我是觉得那婵夫人既然不怕身份暴露名正言顺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若此事真的是婵容幕后那神秘人所为,依照他的行事风格肯定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不会给我们任何追查的机会。早说和晚说今天,其实算不上十分重要。”
凉王的脸色微微一缓,道:“你说的没错,是本王心急了。但是这所谓的婵夫人和那与你见面的神秘人的身份,本王是一定会追查到底的。”苏尔浪点了点头,又提醒道:“那神秘人对阴阳图的下落十分关注,还请世叔小心。”“无妨,”凉王道:“本王自有安排。”说完看了看前方,原来两人这一番边走边谈之中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王府门口。于是凉王伸手一拍苏尔浪的肩膀:“你此番虽然出了些许纰漏,但是本王不得不承认你是本王见过心思最缜密和最优秀的年轻人。须知练武乃是小道,武功再高也不过是个打打杀杀的莽夫,空有一身武艺却全然不知帝王之道,就算天下无敌又怎能管理得了这千万子民了?把蒲儿交给你,本王现在是彻底的放心了。”苏尔浪得到这未来老丈人的认可心中自然也是十分高兴,当即笑道:“世叔谬赞了!”“就先说到这里吧,”凉王一指前方的王府:“宴席已经备好,我们叔侄吃完再说。”苏尔浪点头一笑:“小侄但凭世叔安排。”
两人两骑当先而行,进入了凉王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