锲子昆仑之巅有星光
是夜无月,深蓝的天穹只见繁星数点齐相辉映,仿佛近在咫尺。
昆仑有雪,终年不化的白雪覆盖着群峰,正是人迹罕至之地。
然而,此刻的昆仑雪域,却从未如此热闹过。群峰上挤满了来参加盛会的释道修士、高官显贵、博学鸿儒、豪商巨贾甚至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就连昆仑山脚下的荒村野镇中,也挤满了翘首以盼的芸芸看客。
“师父,我们这次出门所带的灵石快要用尽了,这唤星大典怎么还不开始呢,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一个青色衣衫梳着双髻的小道童问身边三缕长须面容愁苦的中年道士。“玄默,休得妄言,你掌门师伯尚未登那法坛,自是无法开幕。”
小道童玄默状如懵懂:“掌门师伯在昆仑之巅准备登法坛,您却在这小镇买鸡腿吃,本门似乎也没百晓榜上说的那般厉害啊。”
中年道士胡须微微颤抖:“你这孽徒,竟然妄议师门,咱清源道门传承自上古第一战神、昭惠显圣仁佑王、清源妙道真君杨戬的道统。杨戬祖师更是三界大战中极少未陨落的真仙,只是祖师爷神游万界不知所踪罢了。本门作为他老人家的传承,自是当仁不让的三界第一宗门,不必说百晓榜,便是魔主也认承的。”
“弟子知错了,还请师父传我九转元功。”中年道士面容更愁苦了:“本门不幸,此等无上功法随着祖师一起失传了。”“那请师父传弟子八九玄功吧。”“本门不幸……”
年纪大了就是喜欢吹牛,玄默在心中给中年道士做了总结。“师父,给弟子施个千里目吧,弟子伸着脖子都僵了。”
“无知孽徒,为师尚且请佛门高人加持了天眼通。”“那弟子给师父赔个不是了。”
“你待怎地……咦,你这孽徒莫跑,谁许你用中品灵石买千里目符篆的,还不速速退回去。”
“师父,您看弟子双眼是否炯炯有神,这符篆颇为好用呢。”“你这败家孽徒……”中年道士的胡须抖得一颤一颤,目光呆滞,显是心痛至极。
不远处,与清源道门同列为七大宗门的灵山寺、太上观门人微微一笑,心中暗想:“百晓生诚不欺我,赚道痴师徒的灵石果然容易。”却是将仙风道骨换了好一派人间烟火景象。
正这众人轻松的当口,但见昆仑处巍峨雪峰之上,升腾起七道如梦如幻的光影,有眼力之人顿时大喊:“三清道尊在上,弟子竟看到了八卦炉!”“阿弥陀佛,贫僧不枉此生,有幸得见普渡净瓶!”“我的天,莫不是二郎真君的斩魔剑?”“看来七大宗门得上古传承是真真切切的,这可都是传说中威名赫赫的法宝啊!”“何止威名赫赫,简直如雷贯耳,壮哉我人族至宝!”
小道童玄默用着千里目符篆,听着耳边不断的惊呼声,觉得自己无比英明。仅仅一块中品灵石,不但看清了诸多千百年难得一见的法宝,更是看清了法宝光辉笼罩下的七位掌门大能。
占天枢星位之人乃本门掌门裂天真人,身具二郎真君无穷妙道传承,手持镇派法宝斩魔剑,端得是大气磅礴。
天璇星位上是得了半部先天河图阵法的太上观观主返虚道人,头顶悬着火红的八卦炼丹炉,闲然自若。
天玑星位是昆仑派掌教忘川仙子卓如烟,所修镜花水月残篇神鬼莫测,身前漂着一面古朴花纹的铜镜,正是昔日西王母的神器昆仑镜。
普陀山当代山主自在神尼居天权位,莲华真法已成气相,素手托着普渡净瓶,慈悲莫明。
余下三星位亦是各踞大能,凡人眼中只存在于传闻的法宝、功法,流转间真真是光彩夺目,让玄默一时眼花缭乱,不自衔接。
那中年道士用手中鸡腿啃剩下的骨头敲了敲小徒弟的脑袋,玄默一个激灵,骤然清醒过来。望着嘴角泛着油光的师父,不由腹诽道:说好的修行中人都能辟谷呢。
念头转着间,就听得空中传来一个宛如黄钟大吕般清朗正穆的声音,却是雪峰之上站在真武北斗大阵主位的裂天真人舌绽春雷道:“诸位道友,吉时已到,吾等齐力而为,集人间界千年之气运,毕此一典,务使星力牵引,唤真仙之灵性,全吾族道统之希望。”余下六位掌门大能纷纷答诺,开始捻那法决咒术。
只见七掌门各施神通,昆仑之巅刹那便被万色华光笼罩,神妙之处让人头晕目眩,不敢细观,只觉有天地大道蕴含其中,七位大能一举一动都暗含法理。
那厢绝世法宝亦是光芒大展:八卦炼丹炉演化出一幅巨大的太极图景,三昧真火着其墨象,玄一真水着其素象,直指阴阳生克大道;昆仑镜面波光潋动,镜背寒雪粘附,镜里镜外光阴似水时行时滞,正合宙光至理;普渡净瓶生生不息,杨柳甘露分明流转,所向之处,凡人痛厄具消;斩魔剑浩荡生辉,剑锋所指,天河怒转风雷韵动,观者顿生三界妖魔氛净,河清海晏之感。
其余法宝如伏羲琴、佛主木鱼、剑神葫芦等各自神异,直教人目驰神迷、心神激荡。
蓦然间,真武北斗大阵所对映的七星微动,天地间一切光线消失,归于一片虚无般的漆黑。小镇上的人们惊恐万分,只觉骇然无比,想要开口问询,喉咙却发不出声音,身体也不能动作,冥冥之中自有大力量所限。
忽而,有仿佛劈开混沌的七道星光由天而降,成白金色光柱立于山巅。其美其妙,不可言说,只觉璀璨耀目至极,更有亘古苍茫令人膜拜。此刻人群知觉已恢复,却仍然寂寂无声,震撼失神。
雪峰之上的七掌门神色肃穆,双眼紧闭。他们正当其冲,却是在接受七星光柱灌体,沉浸在那玄之又玄的玄奥中,每人都觉又增一甲子修为。
“无上天尊,人间大兴之兆。”太上观返虚道人第一个开口打破静默。“返虚道兄所言甚是,只是如何不见北斗喻示。”祖神殿主圣手琴皇季宁问道。
不等返虚道人答话,灵山寺慈心方丈便口宣佛号:“南无阿弥陀佛,不怕诸位施主见笑,老衲适才发了大愿,亦是不见踪影。”
“嘿,我这葫芦也空荡荡的,不如拿去盛酒喝。”五岳剑派掌门嗜酒神剑独孤冲拍了拍他的剑神葫芦,堂堂三界至宝满是酒气,想来平日里便是被这惫懒宗主用来盛酒了。
清源道门裂天真人有些无奈道:“诸位道友,本门斩魔剑有所感应,想必唤星大典已然功成,只怕是吾等道行不足,所以不能霎时得见征兆。不如吾等就此散去,各自寻觅此番机缘,不论哪位道友有所感获,均请不吝教吾等知晓。”
诸掌门连连称善,各下山召集门人弟子退去。
裂天真人祭出斩魔剑,须臾便到了昆仑山脚小镇,欲接引师弟道痴及其弟子一同回门。却见得道痴正对着一个穿着奇怪的少年人说话:“无上清源妙道真君,真君有好生之德,小友你是遭遇了何等变故,如何惨然若此,可否与老道一叙。”
裂天真人见那少年人一副茫然悲戚的模样,身上并无灵力流转,料想是个遇到了什么劫难的凡人。想着师弟心肠最善,既是对此子动了怜悯之心,收入门中也无妨。
于是裂天真人微微一笑,如积年冰雪消融:“路遇即是善缘,这位小友,随吾等去玉泉山慢慢道来可好。”
道痴听得此言,目光异彩连连,对裂天真人传音入密:“师兄好眼力,竟也发现此子不凡。其人头顶上的气运云委实惊人,贫道入道以来,还未见过如此硕大的棉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