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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二、十二年后

那天,她病了。饭菜是丈夫做的。

外面阳光很好,入夏了。

她还裹着被子,在外头晒着太阳。

他去看妻子的时候,她全身都还在打颤。

他摸摸妻子的额头,却把她吓了一跳。

他杀了一只老母鸡,可是她一点都没有吃。她做了一个可怕的梦,那种恐怖,还没有消失。

她做过很多梦,很多可怕的梦,但都没有这个梦可怕。

他知道,妻子做恶梦了。夜里,她喊的是阿任。不是式仪。

她梦见过自己不存在了,不能感受,却可以思考,看到周围只有一些细小的颗粒,在靠近,在远离,整个世界单调得只剩下这些微粒,没有改变、没有误差、没有生机、没有可能;她梦见自己变小了,连野狗都能欺负她,她躲到山里,却能够听懂动物的话,但有一天两个人路过,她却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她吃惊地发现自己不再是人了,而那人却对她举起了枪;她梦见自己时沉时浮,身不由己,一路而去,美好的、腐臭的、欢乐的、哀伤的……她看不到头也看不到终了,她都必须感受却又无法停留;她梦见自己躺着、却动不了,睁不开眼睛,也说不出话来,迈不出腿,风吹雨打,直到脚下响起了刀斧声……

那一天,她在深山小径里行走,听到了念经的声音,依声循径,她来到一座寺庙。手边,阿任并不在。她推开了寺门。

想不到这深山中,竟也有着这样一座古朴的寺庙。这让她想起了和丈夫初见时候的情景。那是一个废弃的寺庙,兼是书院。

推开门,念经声停了。院子里吹来一圈死风,从左到右,是绕着寺院围墙刮来的,也以同样的方式刮走了。卷起了枯黄和尘重,带不走霉腐和老旧。风停了,大门却合上了。她并不害怕。寺院分明比刚才所见破落多了,朱漆斑驳的柱子,边角的蜘蛛结网,一排茶树,也枯死了好几棵。分明不像有人打扫的样子。

走近,大殿门口两只老鼠在为一块挂着一丁生肉的骨头而吱吱打斗,她避开了它们,正殿金光散落的佛像,露出了一种古怪的表情,嘴角带着贪婪和嘲笑。周围的护法,样貌丑陋,凶神恶煞,有些缺了手臂,有些断了头颅……露出了泥身稻草,里面还有虫子。毒虫。蝎子。脖子上的一圈,闪耀着冷凝的光鲜的分明是一条毒蛇。

有一道光线,照射在了她的脚下。是从后院照射过来的,她觉得奇怪,转到后院,遮身在走廊柱子后,她发现丈夫竟然就在那里。但不是丈夫,他更年轻。才二十左右。

但她能够确定,这并非光阴回转,去到从前。

院子里一张桌案,铺着一张宣纸,阳光正照着纸面,他在纸上挥笔缓缓。那景象就像回到了从前。她静静地看着。突然那人抬起头,她已经躲闪不及了。

他招招手,她不自觉地走近了。身前有一个石凳。一半在阳光里,一半在阳光外。她没有越过去,他便伸手阻止了她的继续靠近。他低头挥墨,突然又不耐烦地抬头,掌心下压。她弯下腰,他还在下压,她只能蹲下。

他扔下笔,赶了过来。她有些害怕,对方的眼神很是生气,瞳孔聚焦在她身前的石凳上,他伸出双手。

但却没有碰到自己。

“让你把手放下来。”

那嘴唇分明是在说着,可是自己却一丝声音也听不见。她没有学过唇语,只是自己的梦里,自己无所不能。她的脑袋会转得更快,能读出对方的唇语来。

他的动作,就好像自己身前还有一个人。他把那人按在石凳上,将那人的手安放好,好像还扯了扯衣角裙边。那人似乎与他打闹,所以他伸手来拦。

就好像他们是幽灵一样,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和自己不能沟通。

这样的事情,梦里已经不知遇到多少次了。她起身,趁着两人还在身前,她赶到了桌案前。她不用躲避。因为对方看不见自己。

宣纸上画了一个姑娘,十三四岁,清秀而漂亮,虽只黑白两色,却也能见小脸微晕,就像春天的桃花;一身水色裙子,像是墨滴入水,又被雨水打湿。宛然一只灵动的青色鲤鱼。时隐时现。

难道那石凳上坐着这样一个姑娘么?

再看那头,已经没有人了。连那个男子都不在了。她回过头,却吓了一跳。眼前出现了一个女子,就像是画中出来的那样。只是年纪,却长了四五岁。

别动哦。

那是她从那女子嘴唇里读出来的,因为她根本听不见对方的声音。她在桌案边,看着那个姑娘提起毛笔,却没有放下,她盯着眼前那幅画,突然画里的女孩,变成了刚才的那个男子,只是小了几岁。变成了男孩。

画还是那幅画,她明明没有见到那个女子做过任何修改,可是画里的女孩变成了男孩。仔细想来,这两人,就像龙凤胎一样。

如果年纪相同的话。

那个女子突然变得很难受,抱着胸口低着头,她知道女子在叫喊,可是却听不见。那头,石凳竟然被移动了。她不知道是否该去安抚,她不确定自己能够触摸到对方。很快,她站起来了,就像被刚才那个男子附身上体了一般,一张面孔,明明那么和谐,可是分别遮盖一边,就会看得分明,那是一男一女的合体。

而宣纸上的人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自己的模样。一半人样,一半骷髅。分明就是那两只眼睛中映照的自己模样。

她知道这两个人很邪门。他们真的看不见自己吗,还是已经看穿了?她有一种被洞穿的恐惧感。

突然那幅画又改了,画中的自己变小了,画的格局变大了,那个庭院,渐渐地包括了进去。这和他们的瞳孔眼球的变化相称。她头昏目眩,但她也知道,只要在这两只眼睛当中,视野当中所有的东西都会被它映像到画里,囚禁在这张宣纸上。她想要撕开这张纸,可是她根本拿不起来。不是这张纸很重,那感觉就像你没办法提起自己的脚,没有办法撕开手臂上的力道那样。你既然在画里,你就没有办法撕开这张纸。

又是诡异。她已经习惯了。

她只能选择逃走。刚好风来枯黄再起,她尝试着去影响两片落叶,使之贴在那两只眼睛上面。一叶障目。只是这一瞬,她逃了出去。从两人背后,避开他们的视线。

门口喧闹着,她知道又该是有诡异了。她脑袋转得很快,她想到了用铜镜来囚禁那两个人,但手里没有铜镜,路过院子的一个水缸,里面是墨水,但还能够映照反射。只是她担心里面会伸出一只手来,或者墨色转红……

因为以往的梦里,她尝试过太多的反抗,结果只会使结局更糟糕。所以她放弃了对抗。

她推开门出来,并且关上了门。她不确定这究竟是梦境还是幻象。想起那个后院,分明是一派干净寂静的样子,和整个寺庙截然不同。而现在,外面竟然是闹市。一样望不到头。

她混入人群,低头直走。突然一个化缘的和尚拦住了她。这时她出寺门还没有几步。“女菩萨,行行好吧。”

但是他能说话,那就说明他是正常的人。她放心了。可是自己身上实在没有钱。

“我想要的,自然是你有而我没有的。”至于是什么,他却没有说。

他的声音很奇怪,就像乌鸦那样。她发现整条大街,喧闹着都变得平静了,买卖叫喊依然在持续着,但好像什么都听不见,就好像隔开了,只有眼前的和尚,才那么清楚。

只有他能够说话。他才是不正常的那个人。

不,所有的人都不正常。街上的那些人,他们的眼睛混沌的就像一团肉球,他们的鼻子就像突出的瘤,他们的嘴巴就像抠出的一道缝隙,他们的耳朵就像拧扯的一道门环。就像一个手艺不佳、不、就像一个生手,捏出的泥人。这样的人,能够活着,本就是个奇迹。你不能指望他还能说得清楚。

她要离开,和尚便拉扯着她。这时候几个石头飞来,打在了和尚的身上。她趁机逃走了。是街上的孩子,在瞎闹。

街上的声音又重新恢复了,和尚看了她一眼,追不上了,就没有再追了。

她一路跑着,街上依旧喧闹,可是她用心却听不见任何话。街上只有声响,似乎就是交流,只是没有办法在她脑海里留下记忆,那声音毫无逻辑,不知所云。那声音,只是声音。

他一路跑着,在拐角的地方,撞了一个大娘,她正在照顾她的花圃。而她,虽然没有撞伤她,却踩坏了她的花。那花就像水一样,直接没入了泥土里去。

那个大娘已经老得睁不开眼了,双唇都是褶皱,干巴巴的,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她躬下身子,竟然能够抚摸到那鲜花消失的位置。

她竟然能够知道自己踩死了她的花。

这时候一个七八岁的流浪儿跑过来,拉着她的手离开了。他告诉她,那个大娘是个疯子,又聋又哑。她记起来,这个孩子,就是之前用石头帮她解围的一个孩子。

孩子伸手,向她索要报酬,他要吃的,可她没有。她答应回去做好吃的给他,所以果不其然的,他便跟着自己了。

她问孩子这是哪里,孩子不知道。他一直就生活在街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父母。父母是什么,可以吃么?他问孩子多大了,他掰了掰手指,一会儿说五岁,一会说十岁。和她想的一样,这里的时空是错乱了。

他问她的家在哪里,她能做什么好吃的给他。她敷衍着说在那头,不远。脚下一只老鼠,被那孩子一脚给踢开了。

“你要小心了。”这时候墙头,出现了一只麻雀。麻雀站在一个酒鬼的头上。酒鬼的头发,就是麻雀的窝。那人满面通红雀斑,酒糟鼻子。一身污浊。

“小心什么?”

“小心这小鬼还吃了你。”

“我不吃人的。”小孩子的眼神并不像说谎。

“你求过、偷过、骗过、抢过别人的东西,成功过么?你长这么大了,吃过什么东西?为什么你每次醒来,都会躺在一具尸骨边上?但是你每次吃人的时候,却总是最快乐的时候。”

“不,不。不是我吃的。是、我吃的?”小孩子不相信。这条街上,所有的人,都是他的食物。“你怎么会知道?”

“我当然知道。”那酒鬼坐在墙头,转过了半个身子,把另外一只脚了伸了出来。那只脚,只剩下骨头了。“我还能听见你心里的声音。你在说,你不吃肮脏的食物。不,看你的脚下。”他的脚下,是那只被他踢死的老鼠,露出了鲜红的肉色。他咽了咽口水,忍不住了。

“那你又是谁?”她问那酒鬼。因为这座城里,所有的食物,都只是摆设,没有供人吃的东西。

“我是谁?我就是我。”

“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什么名字?为什么,我从出生就在这里,就能够听到整座城里的声音,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名字。这里没有名字。”如果一个世界,熙熙攘攘那么多人,却不需要名字来区分,那一定是非常混乱可笑的。

她回过头,地上的老鼠已经不见了。那流浪儿的嘴角还有鲜血。他笑了笑:我现在不饿了。这样,他就可以不用食人。

那酒鬼砸碎了酒壶,揪着头发,麻雀飞走了。那只麻雀没有脚。

那个种花的老大娘颤颤巍巍地赶过来。她嘴巴还在喊着,却吐字不清。她并非哑巴,却也和哑巴并无多少差别。而那流浪儿的肚子重新叫了起来。

她刚开始还以为是老大娘的声音,因为她没有酒鬼那样的听觉。可现在的酒鬼,却已没有心情再理会了。

那个流浪儿肚子又叫了,他又要吃人了。大娘扑到她的身上,咿咿呀呀,她听不清。她想要挣脱,可是却挣脱不开。大娘在她身上嗅阿嗅,她眼睛是真的瞎了。

她并不清楚,流浪儿已经改变了口味。他决定留下美好的,他要先吃了大娘。她想推开大娘独自逃走,引开食人魔,可是大娘干涸的双眼渗出了眼泪,她说她会赔大娘的花,可是她依然不松手,她只好背着大娘逃走。

一路上那么多人,却都只是木偶一般。

转了一圈,他们碰到了那个和尚。和尚有个袋子,将流浪儿给套了起来。

嘴巴再大,也大不过口袋。

她松了口气,放下大娘。可是大娘更害怕了。她嗅到了危险。

因为和尚又开始向她索要施舍。

自己有而他没有的,是头发么?当她刚开始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发现,那个和尚长出了头发。他并不缺头发。自己和他的区别?长出头发的和尚,也变成了一个女子,和自己一个模样。那个大娘吓瘫了。

“你就是这个地方的主人?”她已经看清了。在她从山路上到寺庙,她已经投了一颗眼睛在自己的头顶,她想脱离自身而以一个外人的眼光看穿这个幻境。从而打破它。她一直都在试图打破那个梦魇。

在梦里,她的眼睛,可以脱离自身。

可以试想,你坐在房间,却能看到屋顶。

但她从来没有成功过。这个梦魇不是在她的梦里,而是在她的心里。她觉得自己罪有应得所以她就不可能打破梦魇。

如果能够被人察觉,那潜意识就不叫潜意识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叫式仪。”那个酒鬼跑过来,跑来告诉他娘。可是脚下的石街裂开了,渗出了水,然后结成了冰,将他冻结。

不但是那个酒鬼,还有街上其他的人,全部都被冻结了。因为他们都有一个名字:式仪。因为是同一个人,所以不需要名字来区分。

她咬破手掌,用血解冻了整条冰街,但是掌心下,有两颗豆子,发芽了,穿破了她的手掌,缠住她,困住她。她右手掬半勺水一抹那棵碗口粗的豆苗,水渗入了,在里面结成冰块。藤蔓断了,她逃走了。

在她的梦里,什么都可能发生;不过在她的梦里,她也可以做到很多难以置信的事情。

这个世界,是无限的。只要你不回头,就可以一直走下去。但是你休想走到它的边界。

她走不了那么远。街上每一块石块都在升沉,她转过一道门,朽木生出新枝来阻拦她。她摔了一跤,因为泥土里面伸出手来阻拦她。是她自己的手。

因为那个“和尚”,已经和自己一样。她甚至不清楚,对方是男是女。就像镜子中的自己。

一滩水迹,里面是自己的影子。不,钻出来的,是那个人,那个幻化成自己模样的人。她继续跑,路过的地面,墙壁,甚至空中,都会生出一道道风屏水障,里面都会钻出一个自己。自己的足迹,双手抚摸过的地方,影子,都在不断的滋生着自己。然后又迅速的消失。她逃不出去。那人如影随形,无处不在。

她投影到头顶的那颗眼睛,看到了那条街,就像蠕动的肠胃一般。而她,就像食物。那更像是一个大脑,自己像是被人所痛恨,被追逐。

她发现,自己的脸,早已经被偷走了。剩下的是肌肉,红中带白。对方不是幻化了自己的模样,而是偷去了自己的样子。

她决定反击,他知道那人在哪里。因为头顶的那颗真眼。那人还在原地。她回头寻那人,手里的那颗石头,在要投过去的时候,粉碎成了齑粉。

好像是受了那人的控制一样。

“娘,小心。她要用火。”那个年纪比自己还大的酒鬼,竟然称呼自己为娘,她觉得可笑。式仪是女儿。

她早已猜出了那人的想法,所以她才会拿着一根木头。木头再一次变成了藤蔓,缠住了自己。火是从空气中烧起来的。她扑到了那人的身上,同归于尽。

但是她穿过了那人的身体,那人的身体幻化成了水,自己没能烧死它,可是火也熄灭了。

那个人知道酒鬼的听力本来就很好,能够听到心跳,也能闻得脑转。所以那人干脆不去思考。全凭本能、直觉。

“不要,不要杀娘,不要杀我。”种花的大娘最早明白,她嗅到了命运的纠缠。那个人,同样叫做式仪。是最早的自己,是形体。

她在这里游荡了很久,这里充满了她的气味。她就像一个孤独的流浪者。她需要一样东西,这件东西,只有母亲有。

是生命。

种花大娘也需要。酒鬼也需要。

她们会为了一块骨头争斗,会害怕会隐藏会伪装会伏击,天然的亲近,欲望、情绪……但是不曾有人赋予她们一个名字。

因为她们都还没有出世。没有名字。

她一定要从眼前这个人身上夺取。她不管这人是否是自己的娘。她已经被囚禁在这里很久了。她不想被人啃噬,不想和老鼠争食。她的身体是风是水是火是土,是这里的一切。在这里,她无所不能。

“不好。”酒鬼的酒早已醒了。

那个袋子,装着流浪儿的袋子,被吃了。那个流浪儿,连同袋子,把自己也给吃了。那是匪夷所思,但她也没有时间吃惊了。

他愤怒了。他要吃了所有的东西。因为他发现他可以这样做。他只是在吃自己。他没有什么好愧疚的。

这个世界在他的嘴边坍塌。那个偷走自己样子的形体,操纵着周围的一切,风沙走石,都不能阻止这个流浪儿。似乎只有一个办法了。

她推开了那道门。她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因为那具形体,已经重回到了和尚的模样。但是那流浪儿,却继续在大街上肆虐。他不进来,就没有办法把他囚禁。

不,还有一个办法。还有一只眼睛。

当那两只眼睛打量这眼前的两个人时,和尚害怕了。他被投射在了眼球,被投入了画里。还有她。

不过当那两只眼睛要来抓她的时候,头上飞来了一只眼睛。在他们面前快速地转过。他们摇着头去抓捕,眼睛停在了高空,这里可以审视整个空间。连四周的无底黑暗深渊都投入了眼球。而这颗高悬的眼球,连同眼球内的世界,全部纳入了那两颗怪眼的眼里。所以也同样投入了画中。

连同种花的大娘,连同喝酒的醉鬼,连同食人的流浪儿,连同那对双胞胎兄妹,连同她自己。都和那具形体一样,纳入了画中。

她一直想要打破梦魇。现在,她把梦吃了。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纳入了一张纸内,连梦都没有了,自然也就没有了梦魔。

她会醒过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空间渐渐被撕扯碎裂,时间变得不可衡量;温度在下降,下降得如此明显;光线暗淡,却暗淡得恰到好处;声音在发出,却无法传播无从听见;甚至连鼻子,也嗅不到一丝气息。在分解,连他的胃口也是。

不是分解成一块块,而是一颗颗。一颗颗粉尘,一颗颗微粒,一颗颗小到不能再分解的物质。一颗颗没有办法再重新构建的零碎的本初。就是那个单调可怖的梦。一个没有“可能”的梦。但她却很欣慰。

但噩梦并没有结束,它才刚刚开始。她们都察觉到了危险。

还有一种东西,是她的眼睛看不到的。那就是意识,是思想。

意识一直躲藏着,现在他可以释放了,释放出自己。他不用担心耳朵听闻,不用担心因美丽而迷失,不用担心被贪婪玷污,不用担心被透明囚禁,不用担心被肉体腐蚀。

现在,他可以通过回音迷宫,通过腐花园圃,通过贪婪肠胃,他通过了阴阳庭院,通过了金身稻草泥人,他出了寺庙,下了山。

她要杀了一个人。一个比她幸福的人。她的哥哥穆公任。

麻雀飘落了一片羽毛,老鼠发出了一声尖叫。那是她的报复。她已经受够了这些折磨。

后面的事情,已经不是她所能看见,所能预测的了。她不知道等待阿任的,会是什么。她不确定自己还有身体,可是她真的瘫软、无力。

所以她暗自调配了堕胎药。她还记得那药的味道,她能够检测出它的成分,她知道药性药效。甚至她能辨识药理,自行添删。

这之后,她越发沉默,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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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村有户人家生了一对龙凤胎,一家人都很高兴,大摆筵席。当然也请他这个远近闻名的读书人,让他帮忙写对联贺词,给孩子起名字。

他说自己手磕到了,没办法帮忙了。至于取名字,那是父母的心意,自己取名就好了。那人执意邀请他,他不想让妻子听见。他在推辞拒绝。

但她还是听见了,竟然少有的起身和那人对话。她问酒宴是何时。她想去看看那孩子。

穆工良只好答应一同前去。他担心妻子会做出意想不到的举动。

男孩取名叫知书,女孩起名叫达理。公婆很宝贝他们,不舍得让人抱,尤其是孙子。当她抱起那女婴的时候,穆工良真的很害怕,害怕她会做出可怕的事情来。

但是她没有。她又放下了孩子。

离开的时候,穆公任还在酒宴上吃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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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穆公任十一岁。书没有读多少,其他本事倒是学了不少。各种调皮捣蛋的事情,没少干。他只好把儿子圈在家里。

有一天,儿子对她说,为什么自己没有一个妹妹。她说,如果有妹妹,就不疼哥哥了。他说他早出生十一年,所以享受的关爱更多。他不会和妹妹争宠的。

他只是不想被父母限制得太严了。有个妹妹,就可以让自己自由些。

“万一以后妹妹讨厌你呢?”

“那她也是我妹妹。”

那年春天,竟然有麻雀飞到了家里,重新衔草筑巢。她说这是一个好兆头。

她也做了一个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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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公任现在已经知道该怎么捕猎了。听说山里有猛兽,母亲让他少去山里面。

不过没关系,那时村子河里的鱼特别多。他要是嘴馋了,就会抓几条回去。

要是夏天大雨过后,稻田里都是蛙声。他还可以去捕青蛙。

虽然母亲不怎么吃,不过他却觉得味道很好。

那年的粮食,也是丰收。别人忙着的时候,他们一群孩子就去偷人家的梨子。然后被人家追着满村子的跑。

夏天,母亲带他去山里采蘑菇,碰到了一棵倒霉的大树,是被雷给劈焦了的,也已经长出了新枝。竟然发现了一株灵芝。穆公任不知,见颜色鲜艳以为是毒蘑菇,不敢碰。而她,也没有采。

小孩子喜欢折腾,蹦蹦跳跳的,青石长满青苔,看似很稳,可青苔巴结得不是很牢,整块青苔都被踩破,他的动作便是再快,也只能跌下去。

她娘拉了她一把,结果却扭伤了脚。篮里的蘑菇也洒了遍地。

他说去找父亲来,她也没有拦着。

天快暗了,像是要下雨。他刚从城里回来,穿得不是平日干活的短衣粗裤,但也来不及换了,取了一把伞,让孩子留下,自己进山了。

还有滑倒的痕迹,可已经没有了人。连散落的蘑菇也都被拾了起来。

真是太乱来了。

她知道,翻过这座山头,那边便有可以消肿的草药。她就是知道。她能够察觉,她能“看”到。

雨下起来了,山间更加湿滑,便是他一个腿脚完好的人,都不便行走。

他喊她的名字,循着声音,他找到了妻子。

她已经浑身湿透了,躲在一个山洞里面。

她本来不用湿身的,下雨之前,她便已经躲进洞里了。只是若在山洞里面答应,回声加雨声的缘故,会让他走错方向离得更远。所以她只能出了洞口答应。

她可以不用打湿衣服的。

可以脱了衣服出去答应了,然后回洞里来穿衣服的。但是作为一个普通人,这样不是太奇怪了么?

脚踝也敷过草药包扎好了。

雨虽然不是很大,但天黑了看不清路,是回不去了。他把自己干的衣服脱下来给她穿了。

第二天一早,山中林雀叫醒了两人。洞口还有几只松鼠、兔子、一对梅花鹿,还有一只狐狸。

他却没有想要打两只兔子回家。

夜里没办法生火,她的衣服没能烤干。只能穿着他的外衣。林风还是有些冷。

他知道,儿子一定急坏了。

但阿任说,他做了个梦,梦里娘说她没事,马上就会回来。让他听爹的话好好呆在家里,还嘱咐他关好鸡舍。

秋天的时候,她带着六七个小孩,到山里去摘板栗。

这是她少有的举动。

那年,她又一次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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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式仪出生了。

非常顺利。

这让他松了口气。

不过式仪没有哥哥壮实。头发稀稀的黄黄的,眼睛不大,老是闭着。而且特别容易受惊,特别爱哭。

说不定是这样才特别容易生产呢,他很感激式仪。

她对女儿只有溺爱,身体孱弱些也无丝毫埋怨。

她左手还有一块灰色的印记,类似胎记一般。很大一块,她小手巴掌大小。不过没有父母会嫌弃孩子的。

两个孩子相差了整整十二岁。

不管去哪里,不管做什么,她都抱着宝贝女儿。她会在女儿耳边讲悄悄话。便是公任偷听,也什么都听不到。

那段时间,她特别快乐。对丈夫也不再冷冰冰的。

“让爸爸抱抱,好不好?”可是式仪一见到她爹就害怕,扭过头不看他。他要抱,她就哭。

连晚上睡觉都往妈妈怀里挤,不敢靠到他。那感觉就像身上有只猫咪,窜来窜去的。

痒痒的,又很舒服。很享受。

只是两个月过去了,孩子也没见有多大变化。他有些担忧。

“你是没有仔细观察。式仪头发多点,舌苔也淡了,都会叫妈妈了。”

他很怀疑,因为女儿咿咿呀呀说的,好像并不是“妈妈”,至少他听不出来。

刚出生的时候,她还吓坏了。连哭都不会。是她把孩子鼻孔和喉咙里的东西给吸出来了,她才能正常的呼吸和哭叫的。

刚开始喝奶都会呛到。稍微换一个环境,她就会憋红了脸。也不敢看,他觉得应该是害怕得不敢呼吸了。

对周边感到陌生并充满好奇,缺乏安全感。

她说,式仪还小,慢慢就会习惯的。

前面四个月,常常生病。感冒啦,咳嗽啦,流鼻涕,烦躁大哭啦,莫名其妙就来了,莫名其妙又走了。

不过第二次再来,就会消失得快了。就是抗体或是免疫吧。也不一定是坏事。

有一天,她见式仪还在睡觉,就去河里洗衣服了。可是式仪醒来发现妈妈不在,就大哭了起来。

等她听到哭声赶来,式仪脸都哭红了。气息急促,心脏悸动。

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式仪心脏不好。

她知道那是天生的。就好像心脏比身体其他的部位,和本应该分化出来的时机相比,都晚了一轮。所以它太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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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公任常常借口陪妹妹玩,来逃避读书。

用缝衣针打了一颗吊钩,他有时候就跑到河边去钓鱼,每当钓到一条鱼,式仪就非常高兴,用手把玩大半天。双脚撑撑跳跳嘴巴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乐什么。

鱼是放在水里的,一个小木桶装着。

“妈,让妹妹她安静点啊。”

结果换来的是相反的结果:你别吵,做哥哥的,让你妹妹玩玩。

她有时候会抓住鱼,放倒自己的嘴里。好在鱼都比她嘴大,不然还真担心被她吞下去了。

河蚌、螺丝,闲着没事的时候,她就抱着女儿带着儿子去拣些来,确实也是难得的美味。她还教儿子用竹竿钓蚌。还想着训练水鸟帮忙捡螺丝呢。

不过只是说说而已。

和娘一起,总能发现很多之前没见过的果子,虽然老被娘骗着去尝果子,说是很甜,结果都是苦的。

“原来是苦的啊,式仪,那我们走吧。那个不好吃的。”

还有和娘一起去偷蜜,结果自己被蜜蜂蛰了好几口,她却带着妹妹逃掉了。

妹妹个头真小,长得也不好看,头发还是稀黄的,手臂上有一块灰黑色的斑,两岁了还没断奶。路也走不稳。

娘还骗自己说,那是式仪在肚子里时候母血给烫的。

“来来,到妈妈这里来。”娘总在路上教妹妹走路,然后却又回头让自己走慢点。

比起钓鱼,他更喜欢田边水沟里面,那些涌动的小鱼泥鳅。水煮的清鲜松软,炖汤的润滑鲜嫩,爆炒的色香味美,煎炸的入口干脆。

还有“大蝌蚪”。娘叫它无鳞鱼。不知是不是鲶鱼。除了肉质鲜美,而且嘴巴大,有些还带有坚硬的鳍,这样妹妹玩鱼就会扎手,被咬手指头。

看着妹妹像面对刺猬般地难以入手干着急,或者被咬着手指“钓”起鱼来,他还是觉得有趣的。

这种鱼对身体虚弱、营养不良的人有好处,而且还能催乳。

妹妹真是的,现在还不能吃饭。

不过他娘每次总会把怀孕的鱼给放了。他也不知道他娘说得准不准,那次他偷偷留了一只,破开肚子,果然是有鱼子的。

他怕妈妈发现,故意把鱼子塞到了肚子里面,然后留一个鱼鳍不剪下来做标记,饭菜一上桌他就挑了那条鱼,结果就是那次,还吃坏了肚子。

听说村里老池塘里面有这样的鱼,就是不太好钓。他娘说因为鱼的嘴巴太大了,他说已经换了一个大点的钩子了。她把鱼钩形状稍作了改变,又让他在树荫下或者傍晚时分来钓,后来就好了很多。

不过式仪最喜欢的还是鳝鱼。这种东西不太好抓。花了点钱,给打了一把钳子。娘告诉他,快下雨的时候容易碰到。也有一次,他爹一个人在田里忙活,他们三个人在山沟里,堵住水把水引到别人田里,然后在泥巴里面淘泥鳅。

式仪最喜欢双手抓着鳝鱼,敞口的篾器就是方便她玩的。她用力,它就滑掉,她急了便两手就不断交替去抓,而且越抓越兴奋,脚一滑跌倒在地哇哇哭了。

她玩鱼可是被鲶鱼咬了手指都不哭的。

原来是钻到她衣服里面去了。痒了。

她特别怕痒。

当然,也有时候,玩着玩着就一头栽了进去,满头都是鱼腥泥臭味。

被她玩的鱼是挺惨的,但说不定运气好就逃出生天了。

他娘不放心他带妹妹,到哪里都抱在怀里。也只能抱在怀里。

他也有自己的玩伴。

但少不了惹祸。

秋日里去田里抓老鼠,结果翻得起劲,把人家的田埂给翻塌了。爬树摘果子,结果树枝断了,摔伤了胳膊。玩火烤地瓜,差点烧了人家的篱笆。河里打水仗,把小姑娘要洗的衣服扔到河中间,把人家急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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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有了妹妹,娘也开心了很多,常常带着自己跑来跑去,也免去呆在家里读书的苦了。

有时候娘去菜地干活,就让他陪着妹妹在一边玩。

他会找一些菜地的毛毛虫给她玩。她也不怕。

见到山雀飞下来啄妹妹,他赶忙赶走。才知道是要吃那些毛毛虫。

妹妹,连鸟都不怕你啊。

他们常常拿茅草做成小人,相互打斗。这样她才不会吃亏。

有两块地,位置有点远,山间还有溪水,最多不过脚踝深浅。水很凉,两人常常去翻螃蟹,式仪不会弄,往往被螃蟹夹了手指,然后哭。

他娘还以为是他欺负妹妹呢。

他试着带妹妹去寻那溪水的源头。分枝拨叶,转山绕石,水浅的地方,已经低过了鞋底。走走停停,似乎走了很深,依然没有抵达溪水的尽头。

式仪倒是不害怕,可娘却在喊他们了。

你又带着妹妹乱跑。

还有一块菜地,菜地旁的山腰上有一棵野柿子树。山不高,却很陡,式仪是上不去的。他也只能一个人上去。秋天的时候,他就爬上去,然后把柿子打下来。从两三丈高滚下来,柿子东一个西一个,她乐得东爬西跑的,捡得不亦乐乎。

但是并不好吃。不但苦涩,而且籽多肉少。

倒是那些熟透了的,软软的,从树上掉下来,便不再滚到山脚。

都被哥哥捡走了。

所以她也想爬上去。

但娘怕她危险,不让她上去,她却说哥哥都上去呢。

结果,他也不能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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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爹,有时候一个人坐在窄小的书房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日夜里,他对妻子说起了自己的担忧。

式仪发育的不是很好,不知道长大了会怎样。总有一天,他们夫妻两个会不在,到时候就要靠公任这个哥哥来照顾式仪了。可是他凭什么。

他是比较老练,但是孩子气,而且贪玩,不务正业。

有一次,他爹问他,长大了想做什么。

穆公任想要做猎人。只是不想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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