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世上最无奈的事是什么吗?”
“什么?”对面一宽肩细腰、浓眉大眼的男子咽下一杯酒,随口回了一句。
“有一件美好幸福的事,但是你做了却会严重影响自己接下来的行为,欲品而不能。知道这世上最最无奈的事是什么吗?”
“你有什么就说什么,痛痛快快的。一年多没见,养了一调子傻啦吧唧的故作城府。”宽肩男子扯下一个油澄金亮的鸡腿旁若无人的啃着,边说边撇嘴,一副我早知如此的表情。
“是你抵不住诱惑,浅尝却不能辄止。知道这世上最最最无奈的事是什么吗?”
“是当你品尝多次后,发现丫不过就是屎味的巧克力!”宽肩男放下手中的鸡骨头,又拿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面不改色心不跳。
本来正准备夹菜就酒的有着一双好看的阴阳丹凤眸的男人听到宽肩男此话后,挑了挑眉毛,讪讪地放下筷子,拿起餐桌上摆着的中南海,抽出一根点上,深吸了一口说道:“呃,吃饱了。”
“这就饱了?菜还没怎么动啊!”宽肩男说着一番听似关心的言辞,但脸上那副幸灾乐祸,越看越想拿鞋拔子抽的表情出卖了他。
“凯波,那个谁现在还好吧?”王晓抽着烟,一边饮酒一边喝茶水,揉了揉肚子,心中叹息可惜了一桌好菜。
“你问的是小高啊,他读研呢。”叫凯波的宽肩男一脸玩味,用异常肯定的语气迅速说道,说完还咽下一口菜,拿过酒杯开始饮酒。
“不是,虽说小高好久不见,我也挺想的,但是我问的是……”王晓似乎嫌烟呛了些,忙掐灭眼,双手一起按在桌上。看模样似乎宽肩男再这样戏弄他,他可就要逼供了。
“哦,你说小赵啊。回家相亲去了,听说伯母着急抱孙儿。哈哈,明年应该就有喜酒喝了。”宽肩男似看不懂王晓一副急迫样子,依旧安然若素,四平八稳打断道。
“哥,咱能别这样吗,我现在心急如焚啊!”王晓见凯波一副软硬不吃态势,忙拿起酒瓶给他倒起酒来。
“这世上最最最无奈的事是相思抵不住万水千山,相恋抵不住巍巍现实。她已经参加工作了,听说在重庆,再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了。”凯波自顾点着烟,一口烟一口酒,面容平静,浓眉下一双大眼盯着三年同窗同寝好友,见其一副怅然若失模样,把白酒当做白开水猛喝又开口道:“药不医假病,酒不解真愁。其实这样挺好,对她好,对你也挺好的。这世上只有走不完的路,没有迈不过的坎。她原本是要考研的,在你不辞而别后,她好像也没怎么着,就那么平平静静的一直到毕业。”
王晓依旧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扯动嘴角苦笑。
凯波看自家兄弟如此,心有不忍,“你毕业未遂后,她寝室的闺蜜来咱宿舍指着我鼻子骂过你一顿。咳,无妄之灾啊。还说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全是我把你教坏了。”
…………
在即将上大四的那一年暑假,王晓回老家。只见家中唯一的亲人,自己的姐姐重病在身。临开学前姐姐拉着他的手把省吃俭用节约下来的五六千元钱塞到他身上,摸着他的头,“在外面自己照顾好自己别饿着了,也别冻到了。”
剩下的情景王晓总不愿回忆起。他只记得自己当时很愤然地反驳自己的姐姐,一个从他八岁起便照顾他,供他吃住,供他上学,供到他成人,供到他已经读上了名牌大学,也供到她到三十多岁了依旧孑然一身。
“姐,我不上学了。你只顾自己对得起良心,那我呢,我也想问心无愧,我也想对得起天地良心。”王晓深深记得姐姐听了这句话后痛哭流泪。在拜托本家几位老人照料自己的姐姐,留下姐姐省吃俭用攒的钱和自己上学时做家教、打零工赚的钱后。他背着一包行李,身上揣着三百块钱,外带那愧疚了十几年而今更加愧疚的心离开了故乡……
王晓来到邮局,将夹带着自己这个月大半工资和一些零碎日常生活言语的信封寄回故乡。
杨凯波是王晓大学时的死党。这人平常清醒时从不谈他家里的事,仅在醉酒后间或听他说过一些道上的事,什么赌神、什么西北道上第一高手黄志远、什么台湾GX黑道老大崔昌盛……当然还有一些绝密隐私,比如他什么时候破的身。杨凯波有次醉酒得意洋洋吹嘘,“哥当初破身可是领了红包的。”
王晓见过杨凯波的身份证。相片上是留着朋克发型的稚嫩面容,家庭地址是山西大同府。杨凯波说他当年习武时可是冬练三伏,夏练三暑。他师傅据说是一位高人,杨凯波还对其行了师徒礼,很繁琐的那种师徒礼,反正杨凯波当时说这一段用了足足一刻钟。后来王晓听小赵(赵军)推测杨凯波可能是山西杨家人。
王晓听后仍一头雾水,赵军便解释,“山西杨家啊,传说中的传说,八十年代那会便起势了,黑白通吃,但近来更靠正经生意些。”
赵军祖籍河北,家中有一位老无产阶级革命家的爷爷。父亲早年参军因公殉职,他是老爷子跟他母亲拉扯大的。老爷子曾做到过某军区军长,所以算是消息灵通、手眼通天之辈。当然,这些事仅限于王晓、赵军、杨凯波这个三人小圈内流通。
赵军体型匀称,总戴着一副厚框眼镜。王晓曾没心没肺要试戴下,结果惨遭拒绝。赵军一脸正气说:“八百度的眼镜你也敢戴,远视也要让你一次变近视。”
王晓嗤之以鼻,碎碎念小气鬼。
赵军鬼点子多,在三人中担狗头军师一责。王晓跟唐婧关系进展的一塌糊涂顺利也有此人一份功劳。
送走杨凯波这死党后,念及一品居最近不太安稳,王晓又马不停蹄向会所赶去。
因为今日那初恋女生的事和一品居会所最近三番五次总会莫名其妙出些大事小事,王晓心烦意乱。即便在走廊听到“一哥啊,和南宫倩有一腿。我跟你说,别看一哥满脸正气,其实也就是吃软饭的”诸如此类的话,王晓也什么反应没有,要是平常,王晓非调侃两句“我不光跟南宫小姐有一腿,还想跟你们有一腿呢”。
登上已经年许未登陆的企鹅号,王晓点了根烟沉寂了片刻,终归还是点开了那个曾经说要与自己相濡以沫一生一世的女人的企鹅空间。见其发了张美女照片,旁边还配着一句话,“亲,你的美腿漏了。”仔细打量才发现是她闺蜜身着学士装的毕业照。挂着甜蜜笑容的王晓狠吸了两口烟,想写些什么终究什么也没做便退出了企鹅。
无论男人女人皆有花痴的时候,王晓曾深深不以为然。自从十六岁那一年身体发育基本结束,情窦初开的王晓便被那些长头发,胸部发达的异性生物给吓到了。教室里,有大胆的女生深深的注视他;教室外更甚,那整齐如一、如狼似虎的眼神将他的头弄得越埋越低。王晓被女生的热情吓蒙了。有此种心理阴影,王晓坦诚自己对各种女生已是见多识广,一见钟情、一见倾心对于他来说几无可能。然而就在那个下午,在那个他身穿长袖踢球的下午,一个女生走进了他的眼中,他的心中。
她叫唐婧,齐耳短发,花印T恤搭泛白牛仔裤,粉色休闲板鞋。T恤前有小开口,漏出莹白锁骨。脸上画着淡妆,眼睛大眉线修长,玉鼻翘挺,红唇诱人。她笔直站在场外喊加油,愈发映的双腿修长,线形优美。
那场球王晓踢得相当兴奋。用杨凯波的话来说就是你小子发春了。最终经过一段不长不短的时光,王晓跟唐婧相识、相恋、相爱,用唐婧的话来说“相互对上眼的男女坠入了爱河”。在别人眼中他们是一对金童玉女,男子丰瑞英俊,笑时甜美,板脸冷酷;女子秀丽可人,仪容古典,气质雍容。在那两年多的时间里,王晓顺水推舟从一个男孩变成了男人,为此还隔天被杨凯波、小赵二人怂恿请客喝酒庆祝告别处男。犹记当时杨凯波呵呵大笑拍着他肩膀说道:“男一啊,从此于你而言,处男就是被女人处理过的男人了!哈哈,来,兄弟们走一个。”
王晓望着迄今自己仍念念不忘的女人的企鹅号,发现那个两个小时前还是“这几天好忙啊,真累。”的签名已然换成了“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过了许久,抑或只是一瞬,王晓痴痴的删掉那个备注为“婧儿”的企鹅号。揉了揉有些湿润的眼睛,心里默想,“你还是如此的故作才气。婧儿,你一定要记住,有个男人跟你说过,即便情不在,爱已失,你也要文绉绉啊。他就爱你文绉绉的样子。”
顺手拿起烟盒,王晓才发现早已空空如也。蓦地,王晓站起来将烟盒砸在地上,“贼老天,连你也不待见我吗?感情完了,连烟也完了。”
王晓双手抱头蹲在角落,哭得稀里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