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术的风险
这一日，小潭被一封来信钩住了心弦。信是陆雨麒和凌沐从天藏山传回来的。信中说天慕宫发生了内乱，南、玉落败，青、白掌握了大权，独孤宏，姬如夜，千竹等生死不明。
小潭三日前还见过千竹，这时又听到她的名字，颇为在意。同时也在常青那里知道了，千竹是独孤宏之女。
小潭从师傅那里听说过南、白、青、玉，知道那是四个人。可是常青告诉小潭说，南、白、青、玉是天慕宫一直存在的四个非正式的派系。小潭听了才知道，这跟师傅提到过的完全是两码事。青、白是一派，南、玉是另一派，他们做事的方式完全不同，可他们有共同的目的，所以在较长一段时间里都相安无事。但毕竟是隐患，合适的因素就会导致争斗。此外，常青还告诉小潭独孤宏，姬如夜，千竹都属于南、玉，因为他们做事讲仁道，讲法理。
小潭得知这里面的事情之后，要立即启程到天藏山去。常青觉得此举有些不妥，于是劝说道：“小潭，陆师弟和凌师弟二人可不是去天藏山查探天慕宫内乱的，几日前天宗千机阁内探测到了一阵很强的地动，他们二人才被派往天藏山的。所以他们很快还会有消息传回来，我们莫要轻率前去。”
“天宗与天慕宫向来对立，而我师承雨沐山，不是天宗弟子，我再乔装打扮一下，应该就不会被人认出身份。到天藏山后我会先与陆师兄他们取得联系，然后一同查探那里的事。”小潭说道：
这个时候明宇从门外走了进来，应该是听到小潭和常青的对话了，一边走进屋，一边说道：“天藏山？我也去，正好我也有些事要查探一下。”
“明宇！你有什么要查探的！”常青说道：
“大师兄，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要不，这样吧，大师兄你也跟我们一起去，说不定还能碰到雪女师姐呢！”明宇说着说着就有点半开玩笑的意思了。
常青听了顿时哑口，本来就不一定能劝住小潭，明宇又来添乱。常青见到肯定是拦不住了，然后就说：“既然要去，也不妨再等上一个时辰，我向掌门汇报一声，做些安排，然后我们一起去。”
“好的，好的，大师兄你快去，我们在这等着。”明宇说道：
常青见明宇眉开眼笑的样子，真是拿他没办法，怎么就一点都不考虑危险呢。常青无奈地看了明宇一眼，转身出去了。
小潭见常青出了门口，已经走远，就问明宇说道：“你大师兄怎么听你一说雪女就同意了，还要跟我们一起去。”
“这个，大师兄其实是很在乎雪女师姐的。当年的事，大师兄嘴上不说，可心里是很自责的，千方百计地让师姐留下来养伤。师姐走后，大师兄就开始种花，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见师姐就去兴安村找她呗，很简单嘛！”明宇说道：
常青、明宇、小潭三人一个时辰之后离开了天宗。小潭的飞行术比腾云术更胜一筹，速度超快，常青和明宇奋力追赶，可还是落后很远。小潭慢了下来，等常青和明宇跟近，就落了下去。在一处山林旁着落，轻盈平稳，就像微风中飘落的一片树叶。常青和明宇跟了下来，他们着落的快捷干脆，还带来了一阵不小的风。
常青不明白小潭为何突然落了下来，就问道：“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停了下来？”
“哦，没事，仙人法力用完了，再不下来就会有麻烦？”小潭说道：
小潭看见常青还好，明宇则是满头大汗。因为真得很担心星邪门的安危，想快点到天藏山，所以是全力飞行。结果让常青和明宇奋力直追，弄得很疲惫。
“大师兄，我想你们也累了吧，你们休息一会，我去找点水。”小潭说道：
“我也去。”明宇喊道：
“我去吧，找水这种事也轮不到你们俩呀，明宇我们俩累，你就不累吗。”常青对小潭说：
常青见到小潭从出发之时就闷闷不乐的，他也知道小潭是心里不安，担心姬如夜等人的安危。
常青向着两山交接处走去，走前也不忘提醒明宇和小潭谨慎些，因为这里已是天藏山地界。
小潭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静心休息，准备再次转为仙人。明宇则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两腿伸向前，如簸箕形状，两只胳膊撑着向后倾仰的身体，看着眼前的翠绿山峦。
“我是不是很任性，害得你和大师兄拼命追赶。”小潭说道：
“哪里！是我们本事不如你才会被你落在后面。这也是修行嘛！”明宇扭头看向小潭，说道：
“我听师傅说过，天藏山里面有只魔怪，全身焦黑，头带牛角，还会喷火。”小潭说道：
“啊？真的假的！我师傅说，天藏山是座火山，里面有炽热的岩浆，人掉进去连骨头渣都不剩。”明宇说道：
明宇笑着说，肯定是他师父给他讲这个故事的时候，讲得是十分精彩。明宇说完，回头一看，发现小潭正在凝望着侧面的山林。
“怎么了？”明宇问道：
“那边好像有动静，我去看看。”小潭说道：
小潭说完从石头上跳了下来，奔向那片山林。明宇喊了声“等会儿我”爬起身，就跟了过去。
小潭感知的没错，那里确实有事情发生。有人正在被追杀，那人身形健硕，身穿虎皮纹圆领短衫，也不是别人，正是黑虎。黑虎已经奔逃了数日，此时已是疲惫不堪。他知道自己不能停，停下了就是死路一条，因为身后的人知道他要将一个秘密带离天慕宫，所以绝不会留活口。
唯有不停地向前，才能有一丝希望逃出升天。黑虎抱着这样的信念，一直坚持到这里，坚持到这希望的边缘。可是，似乎苍天最终还是不愿让他达成这最后的心愿。一把发着红光的利剑从身后直飞而来，从他的后腰直穿而过。鲜血喷溅，黑虎再也无法站稳，向后倒了下去。
那一刻小潭的瞳孔缩小，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利剑从黑虎身体上横穿了过去，自己却来不及阻止。殷红的一幕映在了眼睛里。小潭穿出草丛，飞奔至黑虎身旁，只寄托于自己的医疗术还能做点什么。明宇紧跟其后，对着那利剑飞来的地方，展开防守，以防他们再度出手。也许是那个人对自己的这一剑太有自信，他并没有现身。
小潭的眼泪不停地掉下来，淡蓝色的荧光亮着，医疗正在进行，而黑虎是奄奄一息，却仍然想说什么。
小潭看着不断流出的血，乞求着：“别流了，别流了，求你别流了。”
“小潭”黑虎颤颤巍巍的唇边吐出了这两个字。
“你别说话，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小潭哭腔着，说道：
“救门主——炎魔——”黑虎艰难地说出了这几个字，眼睛里最后的眸光也黯淡了下去。
黑虎虚弱的声音——最后的嘱托，也不知小潭听见了没有，她坚持着，不肯放弃。无力回天，不甘心，急切，这些混杂的情绪涨红了她的脸颊。
明宇退到了黑虎近旁，只朝他看了一眼，立刻就怔住了，因为黑虎腹部的伤口大得可怕，叫人触目惊心。小潭手上的淡蓝荧光渐渐退了下去，嘴里说着：“你别死，别死呀，快起来，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做呢——还没做呢。”
小潭说着说着，哭泣的声音戛然而止，泪痕还挂在脸上。明宇看小潭有点奇怪，突然平静得异常，轻轻喊了她一声。话音刚落，小潭就“消失”在了眼前。小潭朝着那杀手追了过去，速度奇快，如果不是移动的身形带动了风，明宇真就无法判断小潭朝那个方向去了。
杀手不知一个，而那红芒利剑小潭已是第二次见他。一股杀气从背后袭来，落后的两个人回头的瞬间，就被打飞了出去，立刻没了性命。更多的人也只是看见一个身影就死掉了。那手持红芒利剑之人，随着树叶的响声，左看右看，开始变得惊慌，不知是什么在移动，超快的速度，此时在左边，一眨眼就到了右边，他见势不妙，转身要跑，身体刚转一半，便被一只手掐住了脖子，同时手里的剑也被打落了。
小潭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在了树上。一个凶怒的声音将他质问：我哥——在哪儿。
小潭脑海里响起了师傅的声音，就像一滴清水滴在心头。小潭想起了和师傅一起喝茶时的情形。
“任何的术都有与之相应的风险，拥有它的同时也要有一颗同样强大的心。”
小潭眼中的萧杀渐渐退去，同时也意识到此时的自己是多么的狂暴，右手还掐着一个人。小潭的手松开了，而这人的身体像面条一样，软软的倒在了地上。他的颈骨被掐断了，小潭低头看着他，直到听见有人喊自己，是明宇的声音。
常青也赶了过来，被小潭惊到了，满手是血，衣服上也是血渍斑斑。常青走到小潭的旁边，脚边的死人看都没看一眼，微蹲着身看着小潭的眼睛，用自己的衣袖轻轻擦去了她脸上的血污。
十年前黑虎觉得自己没能及时赶到而使姬如燕死去，十年后当黑虎见到小潭时认为这是上天给他一次机会来弥补当年的愚蠢。所以黑虎总把心里话和小潭说。
小潭瘫坐在地上，手上带着泥土，面前黄土是刚刚翻新过的，想来小潭是把黑虎葬在这里了。小潭记得黑虎说过，他是在山林长大的，日后不论死在哪儿，只要埋在山林里就可以了。
明宇在小潭后面不远处坐着，手上没沾多少泥土，应该是没帮忙。他不是不想，肯定是被拒绝了。明宇看小潭在那里坐了好一会了，就凑了过去，坐在了她旁边。
“我当时是不是特恐怖，特吓人？”小潭说道：
“我理解。”明宇说道：
明宇当然能理解，当年他在那山坡下发狂怒吼的时候，尖牙利爪，比小潭恐怖多了。
小潭埋葬黑虎的时候，常青也没帮忙，一直在那望着远处的山林。这个时候也到了小潭旁边，蹲了下来，对小潭说：“我们得赶路了，形势比预料的要严峻。这里已经是天藏山地界，我们也不能明目张胆地腾云飞行，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他们还在等着我们呢！”
小潭哪里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常青的话又岂会没听懂。与其在这伤心一个死去的人，不如去救更多活着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