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
八年前的叶子安便是在比武大赛上一战成名,从此成为叶府少年辈中的第一高手。
那一战,她不仅战胜了本府的叶道,叶如尘这种人。当时同场来观礼的邻镇几个武学世家,比如周家,蔡家,也派出了自己的最强选手。结果都纷纷落败了。
比如现在这位周飞波的亲子周略,当年便是败于叶子安的云中决之下。那时候,她仿佛也是一袭红装。
可是如今的叶子安,确实是今非昔比了。
才下了台,她便只能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任凭是谁都能看得出她的虚弱。明明已经用最快的方式来对决了,可是她的气海,她的能力,如今已经成了她的负累。
刚才叶子安虽然受的叶好拳两招并不是对方全力,可是她也把全部气劲都用于别处,是以没有什么防备,现在全身也是酸痛不已。
更可怕的是,她的气海已经大空,下一场,若是再来一个这样的对手,她该怎么办?她的绝招已经用出来了,下一场的对手只怕会更加有所提防。
想到这里,叶子安却莫名生出一种勇气,这种勇气来自她从小坚毅的品性,来自她不肯服输的性格。
“安姐姐。下一场比试,你的对手可是我哟。”那叶德这时候却凑了过来,那一张脸似笑非笑,带着流氓一贯的轻蔑。
“你知道么?我可是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呢?”叶德叶道两兄弟都为叶子安所伤,自然对叶子安恨之入骨。若是以前,以叶德的武功自然不敢造次,但这次,叶德确实得了一个秘密武器,他有了绝对的信心。
“喂,不要打搅安姐姐休息。”叶玲玲跑过来,她身为家主之女,平素叶德也怕她三分。
“哼,小玲玲。”叶德却狂态大发,毫不在意。只到他望见叶玲玲身后的叶如尘,这才稍微收敛了一点,“哼,叶子安,我等着你。”
“安姐姐,你没事吧。”叶玲玲自从知道叶子安不会和她争叶如尘之后,对叶子安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
叶子安只口说一个没事,摇摇手,“休息一下就好了,好久没那么拼命跑了,体力有点跟不上了。”
“依我看,是你的气海不足。”叶如尘说话的语气一贯冰冷,“我觉得你打不过叶德。他今天,有点怪,他的气海太充足。”
“我也觉得。”叶玲玲跟上一句,“我走到他身边,就觉得一股浓浓的气劲四散而出。难道是。”
“没错,应该是纳元丹。”叶如尘轻应一句,“你应该没什么胜算。”他看着叶子安,态度不明。
叶大恒望向自己的儿子,心头有几分得意。他确实给了叶德一颗一级纳元丹。这原本是今年比武大赛,十强胜者的奖励。但是因为他在家族的地位,而叶道又是家族中的数一数二的栽培对象。他便提前从族长那里讨了过来。
一颗一级纳元丹提供修炼者一年份的功力,这种药对于叶德这种正在成长的青年是最为关键的。药才刚下肚,叶德便已经气盈丹田,全身都是劲。他平素练功不勤,这颗纳元丹对他来说可以说当得起两年的苦练了。若不是叶德气海有限,叶大恒真想再给他服上一颗。
不过以这一颗纳元丹的额外加成,打区区一个气海残废的叶子安应该不难。何况叶德方才的几个对手,都已然被他老头所买通,打得并不艰难。可以说,现在这一战,叶德完全是以逸待劳,以多打少了。
只要赢了叶德,就可以晋级前十。到时候,得到一颗纳元丹,不说能彻底回复功力。但至少,能多少追上一点落下来的时间。
可是,有时候,并不是有信念就能创造奇迹,何况对方使用了这种手段呢。
“小姐加油!”
“姑娘加油!”
叶子安猛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那是,上官小红和蔡问。这两人虽然开始的时候说不来观战,说什么以叶子安的能为要进前十实在太简单,但心之所系,又岂能不来。
如今正好赶到,叶子安望了他们一眼,心中顿时充满了信心。她站起身来,那红衣耀眼夺目,恰如一面旗帜,她朝人群中的好友们挥舞手臂,继续又缓缓坐下,调养气息。
办法会有的,一定会有办法!
“前十晋级赛,叶子安,对上,叶德!”一个时辰之后,裁判发出令号,叶子安这时候休息好了一阵子,气海小也有小的好处。此刻已然恢复了七,八层,只是身上带了一点小伤而已。一咬牙,便慢慢走上台去。
而叶德已然在台上等着她了。
“安姐姐,不要怪我啊!”叶德脸上浮现出残忍而狂暴的表情。这个小人,此时胜算在握,自然得意非凡。
而叶子安并不虚他。“小子,你胸口的伤好了么?”
叶德想起自己那时候被叶子安打断肋骨的伤痛,此时不由怒火中烧,他原本就小鸡肚肠,此时纳元丹在胸,自觉胜算在握,不消多说便已经强先出手。
“死来。”
那叶德全身气劲充盈,身子动起来速度极快。右手成爪冲向叶子安。红衣少女侧身避过,可那叶德的带起的风竟刮得她脸上吃痛。
好强的气劲。叶子安心里暗暗吃惊,这个叶德比及刚才几个对手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她多年没有再和人交手,但少年时的武功基础还在,轻盈跃开,拉开和叶德的差距。云中决运起来,化做气劲,凝在手掌心。此时竟有一朵小云在她的手中。
“安姐姐。”叶德看少女避让自己的威猛攻势,信心又是大增,“怕我嘛!哈哈哈哈。”话完,他整个人凭空跃起二三米高,叶子安快读避到比武台的另一侧,他却靠气劲在空中变了位置,“轰”的一声巨响,正落在叶子安的跟前,一双巨掌由上而下拍向她。
叶子安双腿踢在那掌上,借势飞退,手中一朵云气却迅速丢向叶德。叶德一时迷茫,顺势就用手去挡,那云却滑腻腻地绕过他的手,攻向叶德的脸。
“啊!”
叶德一阵痛苦的哀嚎。叶子安不敢大意,又是一波拼命前压,那叶德脸上吃了一招云劲,正痛得不行。叶子安来袭,他双手灌劲拼命乱舞。叶子安寻不到空隙,手上又凝出一朵云,寻了空隙丢将出去,目标又是叶德的肚子。
“啊!”叶德又是一痛,那纳元丹刚刚吃下,其实并未完全被他掌握。只是叶德如今气劲满盈,全身上下的防御都提高了好多。若是平时,这两招云劲他早已经痛得在地上哭了,这时候却反而激发了他的怒气。
“不就是云中决嘛!我也会!”
叶德话完,双手翻滚,全身气力凝结在手心之中。一阵阵有若水汽一般的气劲在他的面前形成一朵云。若说叶子安的云劲不过是手心一般大小,这个,却足有人头般大小。两人功力差距,足以相见。
叶子安心头吃惊,只道不好。那如球一般的云劲已经向她袭来。她向左急避,太过着急,在台上连续翻了好几个滚,那云劲却似长了眼一般,只盯着她不放。“轰隆!”一声巨响,重重打她的后背。
叶子安胸肺吃痛,顿时呕出一口血来,整个人晕在台上。
台下的人多是不通武学之人,看到这里不由交头接耳,这种武功实在是听所未听,见所未见了。若说习武能够强化身体,那还可以理解,这种习气之后又将气劲逼出体外化做武器,实在是难以想象。
新时代的武学以习气作为练武的根本,实在是大有原因。
“德公子果然厉害。“柳莫问微微一笑,那笑容藏着奇怪的歹毒却并不为人所能见。反而是叶大恒开心的回答,“过奖了。过奖了。“
另一边的两个人周飞波和周略确实叹息不已。若叶子安不过这种水平,自然当不成他们媳妇。若说云中决厉害,他们周家的八周不动劲,也是极强。此时自然也不在他们眼里。
“这个叶子安应该不止这个程度吧?“
“难说啊,毕竟是失了气海。你看她的云劲,太小了。“
“可惜啊,可惜,一代天才少女,却成了这般模样。“周飞波和蔡东二人都是家族之首,深知一个有前途的天才少年对家族意味着什么,也深深为叶子安而惋惜。
可是叶家的家主却似乎并不这么想,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比武台。又看看眉头紧皱的岳非。
终于开口了,“身为她的师傅,你就不想去帮她一把么?”
“嗯。”岳非猛地灌了一口酒,似乎是并不理会族长的问题,许久才似乎是喃喃自语的说,“若我的徒弟连这个教训都受不住,那还不如死了好。”
好一个冷冰冰的师傅。
叶子安依旧倒在台上,似乎是晕过去了。
裁判正要上前查验她的情况,却被叶德一把推开。叶德的脸上中了叶子安的一招云劲,额头有血不断流下。形容甚是恐怖。此时跨步向叶子安,他竟是要报复。
那裁判也无可奈何,叶德叶大恒在家族的蛮横和势力他早已领教,自然不敢得罪。只默默望向贵宾台,那上面的人似乎也全没有喝止的意思。
“死丫头!”叶德狂笑,走到叶子安身边,一把将晕倒的叶子安提在手中,仿佛欣赏自己得到的猎物,真真残虐不堪。
可那猎物却忽然睁开了双目。
“你。”叶德触不及防。
叶子安双腿如同包了铁皮,激烈地踢在叶德的小腹之上。叶德吃痛,丢开叶子安。那叶子安才一落地,却又向他跃来,竟是瞬间打开攻势。
那叶子安一身红衣有如仙子,此刻有若一道红云绕着叶德不断地出拳来。间或还杂上一两道云劲。只叫叶德大口吃痛。
“啊!”叶德虽然无能,毕竟是气海深厚,忙将全身的气劲都爆发出来,护住全身,继而双手极运云中决,又要再造一个大云劲。
叶子安方才中了那云劲,身上早已重伤。不过是她多年的战斗经验,决定在地上演一下戏而已。若是叶道那种老手,怎么会上前去调戏于她,直接再来一个云劲,她就死了。
此刻反击,虽然有些得手,但毕竟已是强弩之末,叶子安本身气力不足,打到这里已然真真尽了全力。眼看那叶德忍着痛也要再打她一招,却该如何面对。
“给我去死!都给我去死!”叶德吃了大亏,早已怒起。全身的气劲都集合在双手之上,这个云劲比之刚才的那发还要打上一圈。若是中招。叶子安只怕是真的要死。
当其时,叶子安却是不闪不避,迎头而上,那云劲正轰上叶子安的小腹。
“哈哈哈。哈哈。蠢货!“叶德哈哈大笑,这世上竟有那么蠢的人,要面对对方的最强武器不躲不闪反而迎头而上的。
可是,下一秒,他却惊掉了下巴。
叶子安毫发无伤,那云劲打在叶子安的小腹上,正是丹田气海的关键补位,却有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叶德只觉自己手上的气劲刹那间消失无踪。反而叶子安有如吃一剂猛药,一发重拳正打在他的鼻梁之上。
“我不服!“
倒在地上的时候,他嘀咕了这一句。
而叶子安也是强弩之末,用了最后的力气发出这一拳,若不是裁判这时候赶忙走上前来扶住她,只怕她也要倒下了。
她的丹田气海已然大毁,仿佛有一个巨大的洞一样。平日修炼的云中决十有其九都要被这个洞所吸收,漏到不知何处。刚才事发紧急,她也只好赌上一赌,用丹田气海强行接受对方的云中决云劲。
好在两人确实都是修炼云中决一脉,竟然真的被叶子安的气海破洞所吸收。
“这破气海竟救了我一命。“叶子安苦笑,迎上来的是蔡问和上官小红。
“姑娘。“
“小姐。“
二人此时都是眼框微红,但都带着笑意,实在是最好不过的结局。叶家为了比赛早已经准备了许多医生,都是武功高强又精通医术的前辈。不一会儿,叶子安便被安置在医堂之中。其他还有些受伤的人在这里包扎,不过都是皮外轻伤。
“你的伤说重也不重。“说话的声音有几分诱惑,绕是叶子安是一个女子,此时也不觉得心生向往。睁开眼睛一看,那人脚上着了高跟鞋,一身开叉到腰部的旗袍正贴着丰韵的身子一步步走来。
在场的一众伤者这时候连呼吸都变得急切了。
这样的魅惑女子放在医堂,只怕他们的伤是难好了。叶子安心里想着,那女子却已然到了叶子安的跟前。弯腰看她,胸前风景,叶子安自然是一览无遗。
“你长大了。“叶子安怯生生地说。
“你却还是孩子!“那女子脸上却是冷冰冰的表情,一脸嫌弃地对着叶子安。”今年十八了吧。“
“嗯。”
“有婆家了么?”
“没有”
“有喜欢的人了么?”
“也没有。”
“真是失败。”女子下了判断,在场的众多患者也是纷纷偷笑,搞得叶子安也是很不好意思。
“你这身上受的伤倒不重。”那女子检查了叶子安的伤势,手法娴熟地给她包扎,用上一点药粉,一点内劲之后,叶子安顿时觉得好受了许多。原本苍白的脸上,又显出了一点红晕。
“这样看起来倒是有点小女生的样子了。“女人难得露出一点温柔的话语,继而伏到她的耳边,轻轻的说“可你的气海。我听说,你刚才用气海对上别人的气劲,赌自己能够吸收他的气劲?”
“是的。”
“还是一样那么蠢。”那女人摇了摇头,朝叶子安的耳朵轻吹一口气。继而站起身去,又走向别的患者。那一刻叶子安仿佛又看见当年那个为她的伤势而痛苦的少女。
那时候,她哭啼啼地说,“小安,小安,你不要哭。”自己却痛苦的女子。
李十三娘。好久不见,你其实也没有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