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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鞭出如龙

众人陆续下楼,赵胡二人先到了大堂。

赵承平走下楼梯时,一眼瞧见大厅中,有三位军士坐在一张方桌旁,那中年掌柜跪在地上,正向他们磕头。

穿水田衣的少女也委顿在掌柜身旁啜泣。柜台后面,还缩着一位中年妇人,打扮的像模像样,低着头,缩着脖子,担心的向厅中几人望去。

他便走了上前,关切问道:“掌柜的,这是怎么了?为何哭泣?”

中年掌柜不敢回话,仍然伏在地上。

少女抬头看见他,俏脸上浮现一丝温柔笑容,转瞬又被悲戚代替。

三名军士抬眼打量他几下,看见他衣衫整洁,质料高档,又握着一柄镶满珠玉的宝剑,一起点了点头。

那领头军士耷拉着左臂,认真看看他,居然认出来了,朝他打个招呼,客气道:“哦,原是赵家少爷啊。好久没见着了。失敬,失敬。”

赵承平看看三人,也想起来了,抱拳恍然道:“哦,原是张大哥,许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张大抬抬独臂,又向他虚行一礼,满脸堆笑道:“好好好,承蒙兄弟记挂。赵伯父最近安好?”

赵承平无瑕寒暄,点了点头,问道:“对了,听说三位哥哥都在卫所衙门里当差,不知今日来此,有何公干?”

张氏兄弟正待回答,这时,李若梅、沈冰儿、林明玉刚好也走了下来。

李若梅一来,看见张家兄弟,顿时气的柳眉一竖,真是冤家路窄。

张氏三杰也吓了一跳,同时紧张的伸手去按刀把。

李若梅走到赵承平身边,瞥了瞥三个仇人,摆出副不屑一顾的表情,冷冷道:“哼,我说是谁呢,原是张家三个狗奴才。”

张氏兄弟闻言大怒,但碍于赵承平在此,不好立刻和她计较。

赵承平不知四人有仇,转头看看,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张大恨恨的瞧了一眼李若梅,转向他道:“赵兄,我们三人到此,也没什么,乃是奉命而来,例行公事,收取些孝敬银子罢了。”

赵承平还没答话,李若梅又抢着斥道:“呸!什么例行公事!我看你们是来敲诈勒索的吧。”

这下张大忍不住了,急道:“你、你胡说什么,我们是公差,收取的是例银,天经地义。”

李若梅不肯罢休,冷冷道:“哼,就凭你们这些狗东西,还讲什么道义。要是真的合理收钱,为何掌柜的要跪在地上哭?”

说着,提起宝剑指了指旁边地上,仍含泪委顿的父女俩。

张大又急道:“是他们自己不懂规矩,不交例银,与我何干?”

李若梅怒道:“好,掌柜的,你自己来说,是不是他欺负你了?要敲诈你银子?”

说着转身走过去,轻踢了一脚掌柜,提醒他申诉冤情。

那中年掌柜被她踹了一脚,却仍不敢出声,只是不停的伏在地上给张大磕头,哀声求饶道:“张头领饶命,张头领饶命。”

张氏兄弟见状,面有得色。

李若梅顿时气的火冒三丈,伸手就要拔剑。

赵承平见状,忙拦住她,劝解道:“大小姐,你先别急,你先别急。张大哥他们是我小时候相熟伙伴。这件事,就由我来处理吧。”

李若梅把宝剑一按,转头鄙夷道:“哼,你怎会有这样的兄弟?我倒从没听说过。”

赵承平其实也不是和张家兄弟多好,只是一条巷子住着,小时候玩过几天罢了。弄不懂她为何一下子就把事情搞的火药味十足,谨慎的向她笑笑。

张大见他出面,便点点头道:“甚好,甚好。赵哥儿,今日之事,就请你来评评理吧。”

赵承平也道:“好,张大哥,既然掌柜的不愿讲,就劳你来说说吧,为何他要跪地哀求?”

这句话软中带硬,李若梅听了,脸色稍好一些。

张大倒是不以为意,拽起耷拉的左臂一抱拳,坦然解释道:“赵哥儿容禀。我们卫所里王指挥今年刚刚到任,现在年关将近,按照往年惯例,城中商户都应孝敬一二。因此我等便来这家酒楼收取例银。”

听他说起这种陋习,李若梅皱起眉头。赵承平则是见怪不怪。

张大又道:“本来大家高高兴兴的,掏出银子感谢指挥使大人镇守一方,那是理所应当。别家也都交了。”

“可偏偏就是这老儿,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想一毛不拔,你说是不是不把我们指挥大人放在眼里?”

说着激动的伸手一指掌柜。

那中年掌柜早吓的发抖,诚惶诚恐伏在地上,又连连哀求道:“张头领饶命,张头领饶命,小的不是不想交啊。。。”

水田衣少女也害怕的靠紧了他。

张大又道:“所以,我们要他老老实实的掏点银子,这不过份吧?”

他说的还挺有道理,赵承平听了,微微点头,顿觉不好表态。

李若梅也愣了一下,但看看可怜的父女俩,直觉还是那三个家伙不对。

掌柜听到这番颠倒黑白之辞,终于忍不住了,抖了两下,抬头道:“冤枉啊,军爷。几个月前陈指挥离任时候,已经收过年例了,怎么现在还要再收一次?”

李若梅听了,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收年例已够过分了,居然还收两次,果然又是三兄弟使坏。哼。

张大却斥道:“呸。那是陈指挥收的,现在是王指挥,难不成你要他老人家初来乍到的,就两手空空过年?”

掌柜听了,又跪在地上委屈道:“唉,小的也没说不给啊,只是请军爷宽限几日。我这酒楼小本经营,生意也只平常。刚刚收了年例不久,现在又来,一下子怎能拿的出那么多。。。”

又道:“还有,刚才那三十两银子。已是我全部身家了。怎么三位拿了,反倒嫌少不要?”

原来他还是老老实实的缴了双倍例银,只是张家兄弟不满意。

李若梅听后,更加生气,杏脸一沉。

张大却又高声骂道:“呸!三十两?你打发鬼呢?少废话,没二百两银子。你这酒楼就别想开了。”

掌柜的跪在地上哀求道:“军爷,军爷。行行好吧,我就是把这店卖了,也不值这么多啊。何况以前,年例最多也只收到五十两。怎么现在一下子涨到这么多?”

张大冷冷道:“哼,店卖了怎会不值?只因你怠慢无礼,所以这次多收一些。”

李若梅听到这儿,已完全明白,原来不只是张家兄弟敲诈勒索,还是敲的过了头,把人往绝路上逼。

顿时气的火冒三丈,大声斥道:“呸、你们这三个混账,仗势欺人,平白无故的讹诈银子,也太卑鄙了。”

张大看她生气,不慌不忙,笑着回道:“呵呵,大小姐啊,你还是少管闲事,这儿又不是李家,我们大人也不怕你爹。更何况我现在是请赵少爷主持公道,不是和你说话。你一个女流之辈,瞎掺和什么?”

说着居然还不屑的摆摆右臂,带动残疾的另一条胳膊挂在一边晃着。

李若梅哪能容他如此轻蔑,顿时勃然大怒,手往腰间一伸,掏出来金鞭就要打人。

看她把金鞭拿出,赵承平忙又伸手拦住,连声道:“大小姐,莫急,莫急。我来劝劝,我来劝劝。”

随后转头,高一拱手道:“张大哥,咱们都是在一条街上住着,也算是熟人了。这掌柜的虽不识相,你能否卖小弟一个面子。稍微减免一些。要的太多了,他也拿不出来,也是白搭。”

李若梅被他拦住,又把怒火憋在心里,燃烧的快要沸腾。

张大连忙躬身回礼:“大少爷客气,大少爷客气。兄弟们平时多得令尊令堂照顾。小时候又一起玩过,何止是熟人。”

随后直起腰大方道:“这样吧,看在你面上,就少他一百两,如何?”

曹言下楼的时候,已看见张家兄弟,猫着身子躲在楼梯后面,一直不敢出来。

此时闻言,暗暗想道,赵师兄一句话就顶了一百两银子,还真是厉害。这张家兄弟敢惹老爷,也卖给他面子,真不知他家什么来历。

赵承平看张大有些退步,点点头道:“好。多谢张大哥了。”

随后转身劝那中年店主道:“掌柜的,既然是指挥使要的例银,还是应该给的。已经少了一百两了。剩下的,你就设法凑一凑吧。往后我们多光顾你一些,总能赚回来。”

听他这话,那水田衣少女眼含秋水,感激的看着他。

掌柜的却没法领情,仍然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向张家兄弟凄声哀求道:“军爷,军爷。你们行行好吧,就饶了小的。就是一百两,我也拿不出啊。”

张大冷冷斥道:“哼,已瞧在赵少爷面上,减了这么多了。还想怎样少?别给脸不要脸的!一百两已经最少,再少了一文钱都不行!”

还威胁道:“要是还吵吵嚷嚷的不听话,就不止一百两,重新往回加了。”

掌柜的一愣,不敢再争辩,转头看向李若梅,目光中无限无奈。

李若梅听他们吵吵嚷嚷,已是头痛。本来想着赵承平出头,应会公平处置,不料还是如此,不禁愣住。

掌柜的看没人再给自己出头了,想了一下,还是无奈摇头道:“唉,好吧,好吧。一百两就一百两。等过几天,我把酒楼卖了再给你。反正这个店,也开不下去了。”

张大冷冷笑道:“哼,如此也好,反正你得罪了我们,本就别想在这绍兴府混下去。”

掌柜的无可奈何,跪在地上直摇着头,唉声叹气。

李若梅看见他样子,又生恻隐之心,把自己手中金鞭握紧。

张大看掌柜的屈服了,得意洋洋又眯起眼睛道:“嘿嘿,不过,交银子之前,还有件事我得先提醒你一下。”

掌柜听了,心中一跳,不知他又将如何刁难。

战战兢兢问道:“不、不知何事?军爷请讲。”

张大淫笑着道:“嘿嘿,本来今日就该交钱,你说过几天再给,也行。但我怕你跑了,所以不如把你女儿抵押到我们这儿,到时候拿银子来赎就是。”

说着伸手一指旁边那穿着水田衣的俏丽少女。

掌柜闻言,顿时大惊,原来他漫天要价,不依不饶的,竟然是在打自己女儿主意。

吓的连连磕头道:“军爷,军爷,使不得啊,使不得啊。只要、只要两三日,小的就把这酒楼贱卖。请军爷放过我们家巧儿吧。”

那叫巧儿的少女也吓的重新哭了,缩到父亲身边流泪啜泣。

张大见掌柜不肯,恼羞成怒道:“呸、你这老头,好不懂道理。我都来了这么多趟,三番两次暗示于你,你怎么就是不知我心思。”

“只要好好听话,现成做个老丈人,连嫁妆都省了,以后银子方面都好通融,何须求饶?非逼着我用强吗?”

掌柜的听了,不敢搭话,只是跪在地上哭求不止。少女巧儿抱着父亲,一并痛哭起来。那妇人也在柜台后面不停的抹泪。

听到这儿,众人心里已全都明白,原来张家兄弟借口缴纳例银,百般刁难,实际上是觊觎掌柜女儿已久了。

李若梅怒火填膺,再也忍不下去。

一伸手,把挡在身前的赵承平往旁一推,抓住金鞭,啪的一下,狠狠甩在张大脸上。

金鞭呼啸,去势如风,鞭上金针十分毒辣,立刻刮的张大脸上撕开一条长长肉皮,一道鲜血像河流般从脸上淌了下来。

张大猝不及防,顿时被打的懵了,又马上痛觉。

但没等到他开口骂娘,李若梅又挥出了第二鞭,向他甩去。

这次,他忙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脸上浮现出第二道长长的汩汩流血伤口,触目惊心。

顿时吓的他心中一慌,怎么回事?怎么抓不住那鞭子了?上回还拿的好好的。

他不知道,李若梅受罚在别馆习武期间,想起自己身为李氏之女,武艺低微,竟然打不过一群地痞混混。遂知耻而后苦练,加上从小打下基础,鞭法早已大进,再非吴下阿蒙。

李若梅两鞭俱中,十分得意,再次扬起金鞭甩去,一边娇叱道:“呸,你们这些混蛋,让你们尝尝我李家断魂金鞭厉害。”

说着,只听噼噼啪啪连声不绝,她挥舞金鞭,劈头盖脸的向张大打去。

张大被她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片刻功夫,就披头散发的倒在地上,哀嚎不止,抱着血流如注的脑袋,口中连呼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看见大哥惨状,张二、张三登时回过神来,连忙抽出身边钢刀一起向李若梅扑去。

但李若梅鞭出如龙,左右翩飞,原地站着身形微动,仅仅甩甩藕臂,顷刻间又把二人打的同样满脸是血,连连倒退。

赵承平看见她动手,也马上把随身宝剑拔出一半,此时便回剑入鞘,以免扫了大小姐兴致。

胡乘风、沈冰儿、林明玉三人也同样收剑。

曹言躲在楼梯后面探出头偷偷看着,心里侥幸连连,暗想,好嘛,这母老虎到别馆学过几天功夫回来,还真厉害多了。昨天把她金鞭抢去,幸好没发威。否则非咬死我不可。。。

李若梅连连甩鞭,狠毒的专门打脸打头,很快把张二张三打的狼狈逃窜,再也不敢靠近。

看兄弟俩躲到大堂远处桌子后面,她还不肯解气,又把倒在地上的张大没头没脑的补了十几下,十几鞭子下去,直打的他鬼哭狼嚎,凄厉惨叫着不停告饶。地上都是鲜血。

李若梅打完之后,看看染满鲜血的红灿灿金鞭,稍稍舒了口气,把对曹言怨恨也连带发泄完了。。。

赵承平见状,知道已差不多了,伸手一拦,调解道:“大小姐,你先别打了。”

“张大哥算是我小时候朋友,看在我面上,饶了他们吧。”

李若梅早已把张家三兄弟都打的遍体鳞伤,也算出够了恶气。

便心情舒畅的收起金鞭,又在张大脑袋上狠狠踩上一脚,骂了声“滚!”,饶他狗命。

张大抱着头,唉呦一声惨叫,迷迷糊糊的想要爬起,却痛的爬不起来。

赵承平便俯身将他扶起,交给心有余悸走过来的张二、张三两人。

兄弟三人个个满身是血,衣衫褴褛,狼狈的逃出了太白醉酒楼。

看三人跑了,李若梅这才转头白上赵承平一眼,冷冷道:“哼,师兄,你也真是会做好人,还交了这样一群狐朋狗友。整天欺男霸女的,让我直接打死算了。岂不更好?”

赵承平尴尬的笑笑,他当然不是想和张家兄弟为伍,也不怕杀了他们,只是不愿把事情闹大而已,这三人毕竟都是官家的,能少得罪就少得罪。

但这一番苦心,嫉恶如仇的李府千金,李大女侠怎么会懂?

李若梅见义勇为,行侠仗义完毕,又洋洋得意起来,笑着对中年店主父女道:“掌柜的,你们放心吧,那三个家伙已经跑了,不敢再来敲诈。”

水田衣少女巧儿抹了泪,起身向她施礼,感激道:“多谢姐姐救命之恩。”

李若梅高兴的点点头。

但那掌柜的却仍是无精打采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淡淡道:“多谢姑娘。”

李若梅听了,不禁不悦。暗想,额,这什么态度?是被我英明神武的李女侠救了吗?

就想生气,这时候,曹言看见张家兄弟已被赶跑,从楼梯后面走了出来。

对她叹道:“唉,大小姐啊,你把他们都打跑了,恐怕掌柜一家反而要性命不保,必须马上逃命了。”

一听他这话,李若梅顿时生气了,跺脚骂道:“喂,你这混蛋,怎么又和我作对?”

说着举鞭就想打他,擎到半空又忍住了,放了下来。嘟着嘴,憋着红红的杏脸,自己生闷气。

掌柜的却深以为然,忙站起身,帮曹言解释道:“女侠莫怒,女侠莫怒。女侠大恩大德,小的感激不尽。但这位少侠说的也对啊,得罪了这些军余,只怕我们全家小命不保。”

李若梅听了一愣,忽然有些明白了,张氏兄弟受此奇辱,肯定要回来报复的。但不敢找自己麻烦,一定是为难掌柜的一家。

转头看看赵承平、沈冰儿、林明玉等人,也都轻轻点点头,目光中都是这意思。

不禁懊悔自己确实有点鲁莽,但不能认错,她撇撇嘴又哼了一声,强行道:“不怕,我们就天天守在这儿,那张家兄弟要是再敢来,就狠狠的揍他们一顿,来一次打一次,就老实了。”

听她这话,众人都不敢苟同。人家毕竟是官差,想对付你,名正言顺的,有一万种办法,靠自己几个人,怎么防的住?总不能把李家弟子全搬到这小店里来长住吧。。。那吃喝拉撒,店主也受不了。

曹言也没时间跟她解释了,对那中年店主急道:“掌柜的,张家兄弟十分歹毒,而且记仇,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回来,我看你还是赶紧收拾收拾,马上就逃吧。”

掌柜的听了点点头,叹口气道:“唉,也只能如此了。”

巧儿一听,焦急的对父亲道:“爹,我们不能走啊。这店我们辛辛苦苦守了两三年,难道就这么不要了?”

那妇人也从柜台后走了过来,忧虑的道:“是啊,当家的,现在就走,咱们还欠许多银子呢,可怎么办啊?拿什么去还?以后怎么生活?”

掌柜听了妻女牢骚之言,确实如此,不禁长叹一口气,抬起头道:“唉,惹到那伙瘟神,不走也得走啊,又能怎么样?”

随后自言自语道:“自从前些年我盘下了这家店,开张没几天,这些军余就来敲诈勒索。两年多来,交钱的名目太多了,什么冰敬、炭敬、四时八节、生辰喜庆,还有每年年关元宵,但凡有点名头,就是收银子、收银子。”

摇摇头道:“这家店啊,我还真是不想开了,稍微赚点利钱,就全给他们拿了去。我本来借的本钱做这生意,还指望给女儿赚点嫁妆钱。但没想到银子没挣到,差点把命都给搭进去了。”

天下经营,真是一般艰难,他又叹道:“现在这么一闹啊,我可真是逃也要死,不逃也要死了。”

掌柜妻子和巧儿听完,都伤心的直落泪。

众人听了,也觉得他们一家十分可怜,纷纷面露同情之色。

曹言感叹道:“唉,苛政之祸,猛于虎也。”

赵承平在旁听见,颇觉意外,认真的转过头看他,说道:“诶,不想曹兄还颇通文墨。”

曹言忙拱手低头道:“赵师兄言重了,小的只是听别人说的,其实并不识字。”

李若梅想不到情况这么复杂,也有点不好意思,但困惑道:“掌柜的,你说不逃会被张家兄弟报复,也就罢了。却为何逃了也不行呢?”

掌柜摊摊手,感慨道:“唉,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借了别人银子,现在全都赔光,没法再挣回来,只好拿命抵了。”

众人听了,又是心中恻然。

李若梅则是一愣。

掌柜的又摇摇头道:“罢了,罢了,先不管这些。还是逃了再说吧。”

随后向众人一揖道:“各位少侠,请你们也快点走吧,说不定那张家兄弟回头就带人来了。到时候他们人多势众,重兵包围,可不好对付啊。”

对于张家兄弟报复,李若梅倒是颇为自负,不屑道:“哼,有我在这儿,看他们敢来?不管带多少人来,我全给他打回去。”

曹言听到掌柜的要走,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包裹,递过道:“掌柜的,这儿是五十两银子,你先拿去应应急。”

他本打算今日带李月娘去找老爷辞行的,所以把银子一直带在身边。

掌柜的接着他包裹,将信将疑。

他又宽慰道:“虽然欠了别人银子,一时还不了,你也不必太自责。大家都是人心肉长的,知道你不得已,也会宽限你。”

“你拿着这些银子,再去做些小本买卖,慢慢的把钱还了就是。”

说着便把五十两银子的包裹塞了过去,要交予掌柜。

掌柜的想不到他会掏出重金相赠,顿时感激涕零,放开沉甸甸布包,扑通就地跪倒,连连磕头道:“多谢少侠,多谢少侠。少侠救命之恩,韩某没齿难忘,没齿难忘。”

曹言忙弯下腰把他扶起,将包裹重新塞回到他手中。

掌柜拿着银子,哽咽难言,又以目光感激一番,才转过身把布包颤抖着递给妻子。

那妇人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几锭纹银,轻轻的掂一掂,约有五十两重。便拉着女儿跪了下来,也向曹言道谢,感激不尽。

曹言忙又将二人虚扶起来。

韩掌柜一家感激不尽,李若梅在旁看见了,见曹言只拿出点臭银子,居然比自己辛苦打人风光多了,不由的撇了撇嘴,心中不满。

赵、沈、胡三人看看曹言,则十分奇怪这黑鬼小厮哪来这么多的银子,总不会是大小姐给的吧?

但看着又不像,若是李若梅所赠,肯定当场就夺回来了,自己再重新交给韩掌柜的。。。

曹言扶起了韩氏、韩巧儿,再次劝道:“掌柜的,婶子,事不宜迟,你们还是快点走吧。”

韩掌柜对他既感激又赞许,含泪点头道:“嗯、嗯,少侠说的对,韩某马上收拾行李出城。”

答完却又赫颜道:“不过,临行之前,韩某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少侠能否答应?”

曹言看看他,谨慎道:“掌柜的,你先说说吧,还有何难处,若我可以办到,一定会帮你。”

韩掌柜回头看了一下,不好意思道:“这个,这个,小女巧儿,年方二八,虽然长的粗笨了一些,倒还乖巧。现如今我们夫妻二人就要逃难,前途无着。小可想请少侠将她收下。就算给您做个小妾侍女,也好过跟着我们逃命。”

说着把韩巧儿袖子一扯,拉到了曹言面前。

那着水田衣的俏丽少女顿时羞红了脸,双眸直直的盯着曹言,目光中既是感激,又有自信,也不胆怯。

曹言一听,这怎么使得?忙要推辞。

但还没开口说话,李若梅先生气了,杏眼一白,在旁狠狠的踩了他一脚,重重的哼了一声。

曹言脚趾头一扁,顿时痛个半死,无暇细想大小姐是否吃醋了,忙忍痛对韩掌柜道:“掌,掌柜的,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我可不是什么江湖大侠,现在还自身难保呢,实在不能照顾你女儿。”

又抬抬脚尖,嘶的吸口凉气道:“只要你们听我的话,现在就逃出城去,远走高飞。应该可保无恙。将来认真的给巧儿姑娘找个好婆家,岂不更好。”

韩掌柜听了,便知他不愿意,而且看见那漂亮女侠似乎醋意大发了。

只得低头惭愧道:“那好吧。我们收拾一下,这便出城。”

韩巧儿脸上顿时显露失望之色。她虽非绝代佳人,也一向自负美貌,料不到这年青的黑脸侠客竟然瞧不上自己。

赵承平见状,便拱手道:“既然如此,掌柜的,我们也告辞了。”

说着又从身边摸出来一张银票,递了过去道:“这儿是一百两银子。也请收下吧。”

韩掌柜见了一惊,忙又伸手推拒,急道:“赵少爷,这,这,这怎么使得?酒钱先已结过的,怎么还好收你银子呢?又、又是这么多。。。”

赵承平笑笑道:“不妨。不妨。就当是在下提前给巧儿姑娘随个礼吧。”

说着向韩巧儿微微一笑,把银票硬塞到韩掌柜手中。

韩巧儿被他看了,羞的低下头去。

李若梅虽然看见韩巧儿被曹言拒绝,还是瞧她十分不爽。

韩掌柜又推辞一番,实在拗不过,只得收了银票。

赵承平又宽慰韩家三口几句。

见他谦谦有礼,韩家娘子把他上下打量一番,在心里暗暗点头。

这时候,胡乘风已经回去把楼上的师兄师姐师弟们都叫了下来。

李家众师姐弟妹到齐后,赵承平便向韩掌柜告辞,帅众走出门去。

众人稀里哗啦的离开之后,韩巧儿一直伸手扶住门沿,站在酒楼门前,远远的看着赵承平远去背影,愣愣出神。

韩掌柜见状,不耐烦的对女儿道:“巧儿,别看了。那是赵老爷家的公子,高门大院,的我们一辈子都攀不上。快去收拾好衣服,马上就走。”

韩巧儿回过身来,嗔道:“爹,谁说我看他了。”

韩掌柜看她样子,眼角带着笑,分明是春心萌动,忍不住叹道:“唉,你别乱想了。赵家公子有什么好的?其实啊,还是那位黑脸的少侠好些。只可惜他不要你。”

韩巧儿撇撇嘴,不以为然。

韩掌柜又想起一件事,突然一拍脑门道:“哎呀,坏了!说起恩公,我好像忘了问他名讳了,也不知他姓甚名谁。”

忧心忡忡道:“唉,要不先跑一趟李府问问?”

韩巧儿道:“爹,不用去了,我刚才在楼上听见,他好像姓曹,叫什么名字不太清楚。”

韩掌柜稍稍安心,点点头道:“好好好,知道姓氏也行。”

韩巧儿又不满道:“爹,就算他对我们有恩,你也不能就这么把我送给他吧,他这人虽然不错,可也太黑了一点。居然还瞧不上我。”

听女儿这样想,韩掌柜忙语重心长的告诫道:“唉,你还小,不懂,婚姻之事十分慎重,不能只看面相择婿,一定要找个老实可靠的。这黑脸的曹恩公,心肠可比赵少爷好多了。”

韩巧儿听了有些生气,微愠道:“爹,你胡说什么?赵少爷给了我们一百两银子呢,比他足足多了一倍。怎会没他好心?又年轻英俊又潇洒帅气的,难道你就想把女儿嫁给一个丑木头吗?”

又低头哀怨道:“唉,要是我们不走,赵少爷肯定还会回来光顾的,到时我一定能让他喜欢了我。”

听她做着白日梦,韩掌柜也生气了,摆摆手道:“好好好,别说了。现在哪有工夫跟你谈这些?赵少爷是什么身份?就算他看的上你,他家里人也不会让你进门。趁早给我死了这条心吧。快去收拾东西。”

韩巧儿正是春心萌动,被父亲一顿训斥,顿觉不快,阴沉着脸,含泪欲泣。

韩氏见状,忙过来把女儿一搂,一边温柔抚慰,一边大声骂道:“你这死鬼,胡说什么呢?咱家巧儿长的也不赖,怎么就配不上赵公子了。再说他还给了一百两银子订金呢。明显是对巧儿有意思。”

韩巧儿听了,破涕为笑,缩在母亲怀里,羞怯的继续做起美梦来。

韩掌柜无奈,苦笑以对,继续催促起母女二人收拾细软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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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朝末年,中国饱受内忧外患,以慈禧外代表的守旧势力面对国家的衰落,不仅不想方设法及时补救,反而盲目自大、阻碍进步。张之洞是慈禧钦点的探花,慈禧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一心要效忠慈禧,但是国家的苦难局面让他深知慈禧的治国理念必将误国。在当京官期间,他一身正气,维护国家利益,深受慈禧欣赏;担任封疆大吏后,他转而全力进行现代工业建设,尤其是在武汉期间,他建起了在当时亚洲首屈一指的工业基础。他的努力,对于缩小中国工业与世界工业的差距有着积极意义。本书以全新的视角,着眼于张之洞的工业建设成就,体现“实业救国”的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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