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出生于山里,对山总有着一种特别的亲切感。
时光的车轮载着我滑进了十月。十月的天空,总是如此晴明,如此亮丽。每天都好像眨着眼睛,笑着向我走来。尽管自己道行并不很深,但看到如此好天气,总是怨不起来,更别说恨了。每天醒来,便见晨星张着的眼,心里充满了愉悦和幸福。能拥有这样的日子,哪有不知足的呢?
国庆长假永远是忙碌而有意义的。出去的,没出去的,都有做不完的事。出去了,是坐不完的车,买不完的票,排不完的队,看不完的景点。而在家没有出去的呢,总有喝不完的酒,看不完的亲戚,说不完的客套。也许是儒家文化深厚的积淀吧,见面了,总是你让我,我让你。然后,没完没了的道歉,什么没时间来看您老啊,也没时常问个好啊之类。长辈或亲友听了,便劝多住几天啊,想吃点什么啊,然后带点什么回去之类的。
这样的日子,也是如此有意思。人间没有永远的春天,可我们却在这秋天里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温暖。
家,是必须回的。家在山里,山里有家。山间清新的气息中,还回荡着暖暖的情意。
就这样,带上该带的一切,跟老公一起回家。在那个小碗似的小镇上,有我们自己的小家。小家里,有近八十岁的老人在企盼着,等待着我们回家。
和平时一样,老人看我们回家,赶紧泡了芝麻茶,然后又报告一些谁家娶媳妇,谁家又嫁女,谁家的老人在做八十大寿,正搞得热火朝天呢。我们听了,一并笑说:您也快八十了,我们也为您办酒祝寿吧。她也一如平时说不做不做。一辈子不做生日酒,八十岁和平时生日也没什么区别的。况且,别人办酒有些是很必要的,诸如红白喜事。至于那些动不动就办酒的人家,是因为家里困难才这样的。如东家孩子考上大学办酒,是因为没钱上学呢;西家的老人五十也祝寿,六十也祝寿,不过是因为家里没人养老呢。婆婆心好,无论谁家办酒,她都得去,她同情别人。至于她自己不办,原因很简单,她说我们家条件比别人还算好,不指望那点钱呢。
没有什么新鲜事。每次都是如此,清理东西,搞卫生,上网,陪老人拉家常看电视。偶尔有亲戚打电话来接吃饭的,也顺便出去看看。偶尔老人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我们便去买了放在家里。她呢,还是一如既往地推辞不要。我们不管,凡认为她喜欢的,手边需要的东西,必备的药物,一如从前一样给她准备充足。
老公回家,最喜欢做的事,仍然是种菜。屋子的前坪有一块不大的菜园,园子虽小,菜的品种可不少:有辣椒、茄子、丝瓜、南瓜、苦瓜、还有大蒜、小白菜和萝卜之类。家的周围也是一片片的菜地连着田野,田地即便不种稻子,也从来不会让它荒芜,必会种上莲藕或其他蔬菜。乡亲们说,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就不像农民了。
四邻大多喂了鸡,而且还不少。前面公路旁那家是开屠房的,他们家不仅养猪,还养鸡、狗、鱼之类,只要能换钱的活物,都养。后面三家,两个即将做外婆,一个已做奶奶了,每人家里养了几十只鸡。尽管每家都用网子围着,像一圈圈篱笆隔着;然而,又没有篱笆牢实。每天清晨,邻居们刚将鸡放出来,婆婆便开始紧张了。生怕邻居的鸡们吃掉她老人家辛辛苦苦守候的菜,也坚决不让它们到别家的菜地里肆意掠夺。每次我们回到家里,婆婆叫我们看管鸡时,我们便笑说:不如吃了。偶尔没守住,鸡们来到菜园,尽情地享受虫子与菜叶时,老人便边叫边跑出家门,拿着长长的竹竿或从地上捡块石头扔过去。吓得鸡们、咕嗒嗒、咕咕嗒地叫个不停。邻居们听见,知道我家老人又在赶鸡了,便很不高兴地唤着自家的鸡们。
春夏两季还好,一是田里下种了,二是稻子要收获了。那时鸡们还小,那小小的圈子也能将它们围住。不过,一到秋冬两季,稻子收割了,各家便将鸡们放了出来,让它们到田野里去觅食。这个时候,是主人们最放心的时候,也是我的婆婆大人最为辛苦的时候,更是我们最为担心的时候。因为这两个季节,天气日渐转凉,而秋雨冬雪又让地面日复一日的潮湿。我们担心路太滑,婆婆走得急了会摔着。前年,婆婆就曾摔过一次,正是去赶鸡的时候摔的,结果摔伤了一只手。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因为年老,她那只手休息了半年还不能使劲呢。
然而,家有老人是个宝。婆婆照看着自家和别人的菜园子,也照看着邻居家的鸡。她生怕鸡们有什么闪失,只要知道哪块菜地治虫打药了,她一定会告诉周围的邻居们。可邻居中有人还误以为老人爱管闲事。其实,他们哪里懂得老人的一片苦心啊。
不过,即使被人误解,老人也毫无怨言。她说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只要自己无愧于心就好。她相信有朝一日邻居们会理解她的好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