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辈敬业思道，精于学，岂可因身外之物卸去学生胆魄!”
兰净瑟目含炬火，振振有词。
“祝寿曾言‘风越金悦，时也石耶’今兹事大，亦可明：无财、无学！净瑟，莫持顽固之思。”
老士语藏刃，音如暮鼓，面上严谨。
“非志所向，岂敢折腰!”兰净瑟脊梁笔挺，语不忿。
“今遭，汝便黜学从农罢。”老士静默疏时，睑微抖，皱胜发，迟迟缓言，“此因我果，趁天色尚早，步疾远，切记不可倾邪，便了之。”
隐约有叹声没。
“学生诺。”兰净瑟规矩依礼，无妄无驳，瞅先生之颜，恭诚一拜，眼观鼻，鼻观心，“敬先生早日破〖心〗障，成居士，口吐寸剑。而后离了这苦非之所。”
老士眼帘微闭，似无欲言。
待兰净瑟起身，鼻息微重，心不知作何感，古井不波道：“承言。汝本因树才，但缺灵动，怎值普众？望修灵诗，截灵以滋养腹诗。”
“志远，然腹诗不成气。学生感恩戴德，谨记先生教诲。”言语间，发梢增白，似是愁了满怀。
窗沿滴露，木板吟声，滴答音杂，一单薄只影步履蹒跚，风泠然，乌丝飞撩，遥遥离去。
老士坐比雕塑，任西风徘徊。
屋内有岩壁，其上厚刻百字，字字生光，十里可闻字鸣，众字之下，位一枯松老士。
“却怜汝毅之坚拔。”待只影消，老士依旧端坐如松，闭目半刻，再开眼时，以右手撂左袖，以左手钳几石子，覆一架盆内，石水相击，音细如丝，微波骤散，似戏水锦鳞遭木枪击，一露即滞，轻烟忏忏，盆下火愈明。
袖口略挑。
一碟尖茶悬起，老士眸中闪字，如岳如渊。
“茶煨汤难渭，石陷火依娴。”
字字生音，音音酩糜，但见碟轻挂盆寸距，尖茶自动腾出，飘飘然泻之，似破水沉舟，缓而重。
盆里石融，尖茶裹汤。
屋内鲜光，火色幽蓝。
“朴山此举，真绝一树人。”
念及昨日事，老士文胆微沉，俄而目露挣扎之色，朴山以财伐之，名正言顺，无可非议，兰净瑟遣之，引籍破局，偏颇有失，可何故吾惜兰净瑟更甚？
“吾独身静思十年，何哉?悠悠万古，十之数也，无可言甚久，吾却思如织，奋于窥道，何故丝毫进势了无?”
“孚日如秃，并不敢松懈圣贤书一句，躬身省己，无可违尚礼三千，再辅以教化圣道，隐于苦非之地，为师长，诚言不贷，以身作则，只待日积以朝夕发，奈何苦盼无果?”老士目含量芒，音凝而无散之意，引额前泛橙光，其脸皱如劣藤，纵横交错，其头发虽未白，但已枯。
全无雍容之颜。
雨声渐隐。
屋外乌云翻滚。
老士遥望空门，缕光净莹，却不敌黑暗占之面积，愈显渺小。
老士闭目再看，缕光无踪，却是被吞噬！
尽是一片漆黑。
恍然再念及兰净瑟之经历，老士蓦地思如针垫:
“终日惶惶，何来中日煌煌!”
“独一士，莫言百思!”
屋间倏然铃声大作，电光闪烁，岩壁间百字光芒更甚，几欲走之，老士目露喜色，猝不及防其趾间兀冒一怪芽，芽色淡淡，似有萎靡之照。
老士大惊，其额前橙光迅速渐没，却见四周飘荡之电光，如梭般闯入怪芽根系，以致其凶勃生长，一息长势及老士腰股，老士缓神，凝目观之，发现其茎处隐现心形锋芒，空中溢出迷幻之味。
又是三息过，但见怪芽枝桠渐长，央处芽苞苒动，金绿纹路缠根，一抹黑电凝于苞尖，蠢蠢欲动，阻苞以无法自绽，黑电跳跃，似只候老士下言。
老士心湖澜起，明了值此时，他〖心〗障将破。
兀那黑电，需逐圣道、证圣途之感言，方能启。
“十年虚华不觉错，一朝影离应破心。”
老士言吐妙息。
黑电忽散二保一，苞缝愈分，却仍无法绽放。因是一股玄妙牵扯。
“井崖易，山陵无玉。仲柏悬，河池有鱼。自为书，谷涧常迂。且因劳苦?淇淇孑立。”
言毕，平地惊雷，黑电软弭。
心障破。
且腹诗生词。
老士额前凝浮青光，似曲仿直，无透无遮，内有四字极淡之封名微闪。
“吾十年证心，三年井崖寻玉，二月赛与仲柏，凭诗气悬鱼，均落下乘，静思一月，得白县指点教化圣道，自此常迂于谷涧间。”
“谷为本利，涧为教生。于二者间盘桓难舍，吾敢言尽义倾心，无一日不自省，却常陷思争，苦不语。”
“而今成居士，虽喜却愁，甲子年华，已是落伍之辈，更需潜身修性，断无贸然迫近之思绪，此封名，非‘谷涧居士’莫属。”
怪苞花绽，千叶展之。
白脉红络，叶薄如蝉翼，芬芳馥郁，双蕊相伴，一黑一蓝，拇指粗细，圣韵互承，叶央存墨矩，书香四溢，两缕薄芒滞留蕊上，如梦似幻。
“古之居士引地嫘之气，唤半妖之精，以筑心兵，而今正气鸿蒙，妖匿精隐，未曾想吾亦可得此稀宝，十年有幸，确是天道助吾。”
蕊各分摇，如鳍如翎，老士额前青光一摄，苞间惊雷妙语音起，蕊并根而联，黑蓝相织杂，但见青光央处滚出四个愔愔字符，双指长，其形似沟壑，弯如河涧，通体锐茵色，触及花蕊，悚然刺入，只闻一声妖喱，老士眼中花蕊即化作一盘乌蔻，齐齐摆于千叶之上，蔻有单目，目含心障，正乞饶。
四个字符划叶为牢，青光束缚乌蔻，更显其柔怜。
〖蕊并展，惑书生。〗
此刻堪露其本体。
〖目含障，惹娇怜。〗
方是破心幻蔻。
“吾志存谷涧，以十年所悟《钏岳词》请君入瓮。”
老士拂袖起身，仰头闭目吟:
“九日翻南岳，无子宿处，折五扇雀枝，零星斜排。”
老士周身浮现一座山影，陡峭危悬，五枝净素雀枝依东南西北中阵列，雀枝尾似蒲扇，碎花飘扬，山无穴，一柱擎天。
“未然拦风，峦影潼潼，削岩作势，孤胆仗枝行。”
山影晃荡，微颤，疑因风狂，老士右手捏状，雀枝如存手间，指影曳枝，山影边角缺料，竟如刀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