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旁，灰色的建筑物上面，披上了绮丽多彩的阳光。卡斯泰尔望着这清晨的阳光，不由得露出了笑脸。他回忆起自己在海外过了六年提心吊胆的生活，为现在能重返伦敦而高兴。他看看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看看红色双层公共汽车里的人们，又看看商店橱窗前的商品广告，虽然，伦敦还是那个样子，但是卡斯泰尔却感到自己是个陌生人。
卡斯泰尔走上著名的滑铁卢大桥，默默地注视桥下波光粼粼的河水。他看到桥下的小船和对岸的建筑物——英国议院大厦塔上的大钟和会议大厦，这一切，他既熟悉又陌生。
他是在向司令部走去，行动局局长要在十一点钟接见他。现在，只有九点钟，可以坐在广场的椅子上看看报。“像这样，早晨读读报纸，是很不错的。”他心里暗自想。
忽然，他听到前边传来报贩叫卖声：“看报！看报！剧院谋杀案！请看全部详细情节！”
“先生，买报吗？”报贩子走到卡斯泰尔的近前问。
“要一份。”卡斯泰尔说着，给了他一枚硬币。
“谢谢！先生。”报贩说，“卖报！剧院谋杀案！”
卡斯泰尔没有马上看，他把报纸夹在腋下向罗斯特广场走去。罗斯特广场通常是很安静的，他打算在那儿读完这张报后，就到司令部去见行动局局长。
安静的罗斯特广场上，一位老妇人在喂几只美丽的小鸟，还有两位老人坐在椅子上，小声地交谈，此外，广场上没有什么人。卡斯泰尔看了老妇人一眼，便在一条长椅上坐下，打开报纸，他立刻注意到头版通栏大号黑体字印的《剧院谋杀案》这几个字。卡斯泰尔饶有兴趣地读完这段消息：
“昨晚，在伦敦一家剧院，发生一件骇人听闻的谋杀案，一名男子枪杀了魔术师马斯特曼教授。当这位魔术师正在表演他的记忆术时，一位陌生人走上舞台，交给魔术师一张写有长长的数字的纸，然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纸上头四个数字是4967。当马斯特曼教授想回忆纸上的数字时，陌生人突然开枪打死了教授。凶手戴着一顶灰色帽子，身穿一件黑色外套，还戴着一副墨镜。警方认为凶手仍在伦敦，警察局正在追捕他，但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
马斯特曼教授的真名是汤姆·史密斯，他在伦敦北部的哈姆斯蒂德过独居生活。在剧院替他报幕的，是他的好友费雷德·汉斯先生。汉斯先生说：‘这是一件很伤心的事情，汤姆跟我是好朋友；他与世无争，无声无息地生活着。我们在一起合作了两年，他有惊人的记忆力。我非常怀念他……”’
“与世无争，但愿能像他说的那样。”卡斯泰尔自语道，把报纸翻到另一版。啊，这一版消息更惊人，这才是重要的消息：
“一千台电子计算机停止工作。
英国现在有一千台电子计算机停止了工作，全世界的电子计算机正在一台接一台地停止运转，计算机没有损坏，也没有毛病。科学家们都无法作出解释。
现在，美国一万台计算机停止了工作，而苏联大约有八千台停止了工作，现在全世界共有二万五千台左右的电子计算机停止了工作。
美国国家航空和航天局的主任认为，这是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如果继续下去，我们的宇航计划将会停止，苏联的宇航计划也会停止。我们没有计算机不能工作，计算机制造者必须为这个问题找到答案——他们必须立刻找到答案。”
“奇怪，非常奇怪！”卡斯泰尔自言自语地说道，接着，他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是十点三十五分，他离开广场，向司令部走去。广场上喂鸟的老妇人，打量他几眼。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卡斯泰尔到达伦敦中心一座高大的灰色建筑物面前。他按了几下门旁的按铃，然后静静地等着。不一会儿，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打开大门。“嗬，先生，是你，”老人说，“局长正在等你，他在楼上自己的房问里，你可以直接上去找他。”
“谢谢，哈利。”卡斯泰尔说着上了楼梯。
“这次局长找我干什么呢？‘我希望留在伦敦，不想再出国了，我要去过一个快快活活的长假……”他在心里暗忖。
卡斯泰尔数着门上的号码：203、205、206，然后，走向一间没有号码、门上写着“DO”两个字母的房间，很有礼貌地轻轻地敲了几下房门。
“进来！”一个声音响起，卡斯泰尔走进房间。
奇怪的数字
当卡斯泰尔走进房间时，行动局局长并未抬头看他，只是看着手表说：“约翰，真准时，刚巧十一点整，我正在等你。”
“我可以坐下吗？局长。”卡斯泰尔问。
“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局长回答，接着反问道：“你过得怎么样？”
“很好，局长。”卡斯泰尔答道，“真是好极了，我很高兴又回到英国。在国外呆了六年之后，我很想好好地度一个长假。我想，我先在伦敦住上几个星期，然后去乡下，我想去德温，在那儿能有一个宁静的住所，将是很不错的。”
“那么，你想离职不干了，嗯？”局长问。
“离开情报机构？我不明白，局长。”
“唔，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是需要宁静的生活，娶个漂亮的姑娘，成个家……”局长逗趣地说。
“我结婚？”卡斯泰尔大笑。“我并没有着急，局长。”
“很好。”局长看着卡斯泰尔笑了笑说。“我要你明天出国。”
卡斯泰尔沉默一会儿，说：“好吧，局长，我准备明天就动身。”
“很好，”局长满意地说。“我很高兴你终于打定主意。”
“我不是那个意思。”卡斯泰尔说。“在伦敦过几天，在德温有个宁静的住处……这才是个好主意。”
“忘掉它吧，”局长说。“时间紧迫，我把计划告诉你吧。看这张地图，”局长指了指手上的地图。“你明天早上八点钟，从伦敦机场乘飞机到科福，大约在十一点十五分到达科福机场，有一辆轿车等你，我们会做好一切安排。你在那里乘潜艇到达爱琴海的这个小岛，小岛的名字叫多利福罗斯。潜艇将在半夜到达小岛附近，到达之后，你要穿上蛙人潜水衣，大约游一英里到达那个岛上。”
“我？穿蛙人潜水衣游泳？”卡斯泰尔问。
“是的，打算这样。喏，约翰，这是一张护照，你的新名字写在上面——爱伦·辛帕森，你的护照上写你是教员。喏，这里是钱。”
“到那个岛后，我该怎么行动呢？”卡斯泰尔问。
“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行动局局长说。“这个岛上曾发生一些很奇怪的事情，你的任务是必须弄清这些事情的真相。对这个岛，你过去了解多少？”
“啊，是的。”卡斯泰尔答道。“我知道美国人买下这个岛，并在那里建造了世界上最大的电子计算机中心。”
“约翰，你知道得不算少了，”局长说。“美国人两年以前，建造了计算机中心，他们称它为‘DOT’。D、O、T这三个字母代表‘国外数据传输’。”
“‘国外数据传输’？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约翰，但是，我认为这个计算机中心将把那些信息传给全世界其他的计算机，它把数据传到国外，他们称它为DOT。它跟别的计算机不同，它不需要专门的计算程序，世界上所有的计算机都需要专用的程序，它却不需要，它能自己进行工作。管理它的美国人叫鲁道夫·P·哈德倍克。”
“你看过这一段吗？局长，”卡斯泰尔问局长，并指给他看报纸：“一千台计算机停止工作。”
“是的，我已看过。现在，全世界大约有两万五千台计算机失灵，这是一个极严重的问题，如果继续下去，美国国际航空和航天局的宇航计划就会中断。”
“你认为DOT与这件事有什么联系吗？”
“我不知道，所以，我要你去查明。”
“会不会DOT失灵了？”
“我已经问过美国人，他们说DOT工作正常，他们不允许任何人去那个岛。”
“那么，关于哈德倍克。你知道些什么情况？”
“我恐怕没有掌握他什么底细。这是一次艰难的侦察行动。”
“你知道马斯特曼教授的事吗？昨晚有一个人在伦敦剧院杀了他。”
“我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我认识这个人，他的真名是汤姆·史密斯，不是‘马斯特曼’。两天前，他来过我办公室，给了我这个。”
局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把它交给卡斯泰尔，上面是一些字母，字母后边有很长的一行数字。
“CDS4967543287043789076543。”卡斯泰尔读道。
“我希望你记住这些字母和数字，这对你的登岛侦察或许会起一些作用。”局长说。
“我不是马斯特曼教授。”卡斯泰尔笑着说。
“不，约翰，我要求你具有绝妙记忆术！”
“但是，为什么我必须记住这样长的数字呢？”
“我不知道，但我认为这是很重要的线索。在多利福罗斯，你肯定需要它。把这个数字记好，然后烧掉这张纸。”局长脸色严肃地说。
卡斯泰尔重新注意这些数字。
“头四个数字是熟悉的，”他若有所思地说，“报上有这四个数字。”
“我知道，”局长说，“很奇怪，是吗？我认为我们可以称这次行动为自动脑袋的侦破。现在我很忙，你也是很紧张的。”局长站起来跟卡斯泰尔握握手。“再见吧，约翰·卡斯泰尔，祝你顺利！”
夜入怪岛
“先生，时间正是十一点一刻。”潜艇的艇长对卡斯泰尔说。“现在，请你穿上蛙人潜水衣，准备潜水。潜艇将在半夜十二点钟停船，我们只能开到离多利福罗斯岛一英里的地方。”船长指给卡斯泰尔这个岛的地图，“先生，我们将停在这里，你可以游到这个多沙的海湾。”
“谢谢你，船长。”卡斯泰尔穿上橡皮潜水衣时说。“我有这个岛的地图，我的护照，一些钱和一些衣服，都在这件蛙人潜水衣内。”过了一会儿，卡斯泰尔准备就绪，时间正好是十二点整。潜艇停下来。
“再见，祝你顺利！先生。”船长与卡斯泰尔握手说。
卡斯泰尔离开潜艇，潜进水里，飞快地游起来，一边游，一边复述那一长列令人难以记忆的数字：CDS4967543287043789076543。
“我相信我能记住了。”他自言自语地说。
卡斯泰尔游进沙湾，这里的水很浅，能够站立起来，他静静地站在水中，在一片漆黑中张望，岛上一点儿亮光也没有。
“真奇怪，为什么岛上这么暗？”卡斯泰尔想。
卡斯泰尔在水里悄悄地行进，然后，爬到沙湾左边的一堆岩石上脱下橡皮衣。
“我必须把衣服藏起来，不能烧掉它，橡皮会有味的。”他想。
他终于在岩石里找到一个洞，拿出护照、地图和钱，然后，把衣服塞进去。
卡斯泰尔穿上黑衬衫，黑袜子和黑橡皮靴，走过这些岩石，在黑暗中察看。突然，他看到海湾上有一个人影，接着，这个穿着一套银白色服装的人影向他慢慢走过来。暗夜中，他的衣服像鱼鳞一样闪光。
卡斯泰尔注视这个人影。看上去他像个宇航员，卡斯泰尔暗想：“他穿的是什么呢？”卡斯泰尔站立未动，人影愈来愈近，手里拿着一只手电筒和一杆枪，当他走到离卡斯泰尔很近的时候，却突然转过身去，朝海湾走去。“他准是岛上的警卫。”卡斯泰尔想，开始从岩崖往下面的沙湾爬去。突然，一块大的岩石掉进水里，发出很响的声音，卡斯泰尔迅速跳向沙滩，靠岩崖边躺下。
穿银白衣服的卫兵听到响声，立即转身向卡斯泰尔藏身处跑来，他一手拿手电照明，另一只手握枪，愈走愈近，卡斯泰尔紧紧盯住他。
忽然，卡斯泰尔拣起一块石头，站起来，把它扔进海里，然后，又悄悄地潜到水里，细心地注视卫兵。卫兵的手电筒照亮了水面，卡斯泰尔可以清楚看到卫兵身上银白色的服装。
卫兵也走进水里。他的半身已没入水中，卡斯泰尔悄悄地在水底游近卫兵，不一会儿，能够看清卫兵那银白色的浸在水中的两腿，他机灵地把卫兵摔倒在海水中，用手按住他的头。这个卫兵很强壮，竭力地挣扎喊叫，但哪里是卡斯泰尔的对手！几分钟后，鼓着肚子死了。卡斯泰尔把他拖上沙地，脱下自己的衣服，换上卫兵的衣服，然后又将他拽到岩崖上面，推进洞里。
卡斯泰尔处理完这一切，又悄悄地回到沙湾，寻找手电筒和枪。他在沙地上找到它们，捡起来，用手电筒照卫兵的衣服，这是一套很奇怪的服装，能遮盖住人的头部和全身。再摸摸这件衣服，感到十分柔软，那银白的颜色像鱼的皮色；只有鞋子不是银白，是用黑色厚橡胶做的。
对衣服研究一番之后，卡斯泰尔眺望岛屿全貌。现在已不那么漆黑一片了，到处闪烁着红色灯光：一座小山上有红灯，沿着海湾有红灯，岩石上也有一盏红灯，正好在那卫兵尸体的上方。
他对着红灯爬上岩石，走近一看，这些“灯”正好构成三个字母：“EAS”，字母每三秒钟闪亮一次。
卡斯泰尔站在闪光的字母旁边，仔细地观察。在它们闪光之前，他听到一种噼噼啪啪的电子机械声，之后，又听到一阵刺耳的叽叽声说：“遇敌警报。”这叽叽声是奇怪的、不真实的，它不象一个男人的声音。卡斯泰尔看着、听着，每三秒钟就发出同样的噼噼啪啪的电子机械声和刺耳的叽叽声，然后闪一下光。卡斯泰尔扫视周围，到处是红灯，这些红灯都在同时闪烁“EAS”。
难逃字母眼
突然，卡斯泰尔看到，黑暗中，到处是人影浮动，并都像那个已死的卫兵，穿着银白色的衣服，拿着手电筒和手枪。
卡斯泰尔屏息观察，那边有三个卫兵正向他这边走来，再看山上，那里也有卫兵，转身望去，岩崖上也有两名卫兵。
“他们不会发现那尸体或潜水衣的。”卡斯泰尔暗想。他搬起一块大石头并把它推进洞，将尸体遮住，然后，他又用另一块石头盖住潜水衣。附近的红光仍在闪烁，岛上到处都是卫兵。
“我只有一个机会，”卡斯泰尔想，“我必须也装成卫兵，假装寻找敌人。”他注意到上面那块岩崖下的两个卫兵，他向他们那边爬去。
两个卫兵爬过岩石用手电向洞里照了照。卡斯泰尔跟上去，不一会儿就跟上了他们。他也用手电向洞里照了照，并注意听卫兵的谈话。
“你听到主人的信息了吗？”其中的一个问。
“听到了。”另一个回答。“仍然一样：‘遇敌警报’。主人的信息没有改变。”
“他们讲的是什么意思？”卡斯泰尔想，“这红色的闪光和声音准是一种信息系统，但是，谁是主人？局长说：鲁道夫·P·哈德倍克是多利福罗斯的管理者，会不会他是主人？”卡斯泰尔再注意倾听两个卫兵的谈话，企图从中找到答案。
“有人跑到岛上，我们必须找到他。”其中一个说。
“他怎么能到这儿的？”另一个问。
“我不知道，问题是他怎样脱得了身，我们迟早会抓住他。”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突然，这卫兵转过身瞧着卡斯泰尔说：“我们迟早会抓住他。你认为怎样？”
卡斯泰尔含笑点头，他不想多说话。
“这个人肯定是藏在这些岩洞里。”这个卫兵说。
卡斯泰尔表示赞同地点头。
“你从10号警备区来的吗？”这个卫兵问。
卡斯泰尔摇摇头，答道：“4号警备区。”
“4号？”这个卫兵问，“你的号码是什么？”
“4号。”卡斯泰尔重复说。
“不是，”这个卫兵说，“不是问你所属警备区的代号，我问的是你的自身代号。”
“喔暖，”卡斯泰尔支吾敷衍着，心想：“这下被他们发觉了。这些卫兵都有代号，而我却不知道。”
“咳，你是一个不爱讲话的人？”这个卫兵不满意地问。
“嗯。”卡斯泰尔应道。
突然，他看到手电筒旁边的一组数字。“我的代号是8964。”卡斯泰尔说。
“噢，你是斯金纳组的。”
卡斯泰尔点了点头。他想：我必须离开这些卫兵，否则我会露出破绽。
“我要到山顶上去。”他说。
“好，咱们以后见！”卫兵挥挥手答。
“我必须只身独处，”卡斯泰尔想。“不能跟任何卫兵谈话。”他看看天空，现在不那么暗了，海面上有光亮，岛上的红灯仍然闪着信息。但是，他发现在建筑物周围有一些奇怪的东西。
卡斯泰尔爬上山顶，在另一边，他看到一幢大的白色建筑物，不太高，但很宽大，是一幢没有窗子的正方形建筑物。他想，那准是“DOT”（国外数据传输计算机中心的代号），它准是一英里见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