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如酥的小雨刚刚下过,整个江边还沉浸在一片烟雨中,徐霞客和乐乐游游在江边走着,想找出一点线索。
“乐乐,混沌奇物志上有没有记载一种可以控制人灵魂的混沌之灵呢?”徐霞客问。
“这种混沌之灵有很多。比如说迷魂之酒,这种混沌之灵跟酒一样,如果误饮了迷魂之酒之后灵魂就会进入沉醉状态,整个人就会像丢失了灵魂一样一直昏迷不醒;还有一种叫失魂之草,这种草会散发出芳香迷惑动物,如果动物闻久了这种草的气味那么灵魂就会脱壳而出,所以有时候如果看到一个人上山回来就变得痴痴傻傻,那就是因为灵魂出走了。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可以控制人灵魂的混沌之灵。”
“那若云的病因是跟失魂之草有关吗?”
“小姐姐的病情跟失魂之草很相似,但是小姐姐的父亲一伤心天上就下雨这种事又很说不通,可能是另一种混沌之灵在作祟。所以还得找一找别的线索才能确定。”乐乐肯定的说。
“嗯,那我们就再找找吧。”徐霞客说着就去找游游,却发现游游不见了,低头一看才发现游游正在江边捡着鹅卵石。
“喂,游游,我们是来找线索的!你怎么捡起石头来了?”徐霞客不解的问。
“我知道啊,可这些鹅卵石挺漂亮的,就捡几个看看。”游游一边回话依然没有停止搜索的步伐。
“唉,这游游,终于开始不光想着吃了。”徐霞客有点哭笑不得,只好去看看游游有什么收获。
徐霞客还没走到游游身边就听后面乐乐一声惊呼:“我找到了!”
徐霞客以为乐乐有了什么重大发现,回过头来却看见乐乐手里捧着一截草叶正欣喜的看着徐霞客。
“喂,你们两个,怎么一个个都开起小差来了,我们是来找线索不是来收集玩物的不是吗!”徐霞客气呼呼的说。
“我就是在找线索啊。”乐乐瞪着纯纯的大眼睛说:“霞客哥哥你看,这就是线索!”
“这是什么线索啊?”徐霞客拿着乐乐找到的草叶反复观察着,看来看去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怎么看都像是江边的无名野草落下的草叶。
“霞客哥哥你尝一尝这草叶有什么味道。”乐乐说。
“怎么,这草能吃吗?”徐霞客听乐乐这么说,将信将疑的将草叶放到口中咬了一口,一股香甜立刻扑鼻而来。
“哇,这草叶好甜啊!”徐霞客惊奇的说。
那甜味在徐霞客的舌尖化开,侵入了整个味蕾,让徐霞客感觉浑身酥软。
“这甜味感觉非常熟悉,好像以前在哪里尝过。”等甜味消失之后徐霞客张开嘴想要再尝一点,这时乐乐连忙阻止:“霞客哥哥,不要再尝了!”
“为什么?”徐霞客不解的问。
“因为这个草叶可以让你的灵魂出窍。”乐乐认真的说。
“灵魂出窍?”徐霞客一愣:“怎么你是说这草叶是混沌之灵吗?”
“对,也不全对!”乐乐将草叶从徐霞客手里拿回来说:“这草其实就是混沌之灵的宿主。”
看徐霞客不解,乐乐便介绍说:“有一种混沌之灵叫做云汐,云汐是地上的云朵,他们喜欢寄生在江边的野草上伪装成云一样的花蕾。云汐通过芳香的气息吸引蜜蜂和蝴蝶并夺取它们的灵魂,等云汐拥有了灵魂就可以变成真正的云朵飞上天空了。霞客哥哥刚刚尝到的甜味其实就是蜜蜂的蜂蜜。”
“可这附近我并没有僵死的蜜蜂和蝴蝶是怎么回事?”徐霞客问。
“是不是因为云汐寄生的草生长在江的上游呢?”游游托着自己的小下巴猜测着说。
“我也这么觉得”乐乐说:“霞客哥哥,游游,我们去上游看看去。”
三人于是沿着江边向上游而去,随着步伐的前进,江面越来越窄,江岸也越来越陡,渐渐的从江岸变成了峡谷,整个峡谷上云雾丛生,美不胜收。
“霞客哥哥,这里的景色真漂亮!”游游一边赞叹一边指着两岸的云说:“你看这云雾弥漫,差点儿让我以为回到天上了呢。”
“这个地方是巫峡的下游,古人常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说的就是这个地方。”徐霞客一边走一边说:“再往上走景色会更美,不过我们是来找云汐的,不能光顾看景色,多注意一下脚下。”
正说着,又是乐乐发现了线索,乐乐指着江畔峭壁下成片的草丛说:“看,霞客哥哥,好多的蜜蜂和蝴蝶。”
徐霞客顺着乐乐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江畔贴着水边的草丛里伏着一只只僵死的蜜蜂和蝴蝶。
“这就是云汐寄生的草丛。”乐乐说着折下一片草叶尝了尝,果然是有甜甜的味道。
“我终于明白了!”徐霞客说:“若云被夺去灵魂的那天刚好是云汐用云蕾吸引蜜蜂蝴蝶的季节,下雨让江水上涨,将还没有获得灵魂的云蕾冲进了水中,而若云正好捞起了一个云蕾,之后若云的灵魂就被云蕾吸走了。”
“我也明白了,怪不得有一朵云一直飘在小姐姐家上空,每次若云爹爹一伤心流泪就会下雨呢,原来是这样。”游游又指着那些伏在草丛上的蝴蝶和蜜蜂接着说:“那小姐姐桌子上的那只蝴蝶应该是这些蝴蝶中的一只,都是和云蕾一起从这里飘下来的吧。”
“应该是这样。”乐乐点点头,忽然感觉天上又落起了雨丝。细雨落在成片的草丛上,让草叶上的蜜蜂和蝴蝶随着草叶的起伏上下颤动,就像每一个都充满了活力。徐霞客和乐乐游游一同抬头望着天空,厚厚的云层在巫峡上空舒卷,落下丝丝的细雨,原来此刻等待回家的,不止是若云……
傍晚,徐霞客和乐乐游游回到若云家里,将找到的线索和若云父亲说了一遍。
“夺走若云灵魂的并不是水怪,而是一种混沌之灵叫云汐。”徐霞客一边说着一边将从江边摘的野草和僵死的蝴蝶交给若云父亲看。
“云汐……”若云父亲捏着野草和蝴蝶呆呆的看着,并不明白乐乐的意思。
于是乐乐便将云汐的事情跟若云父亲讲了一遍,最后又说:“若云姐姐的灵魂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朵云。之所以每次您一伤心落泪天上就会下雨就是因为若云姐姐感应到叔叔的悲伤所致。”
“我可怜的云儿……”若云父亲本就感觉自己房顶上的那朵云很像自己的女儿,听了徐霞客和乐乐的话这才终于确信,同时再一回想起若云懂事的种种,不忍不住抬头望向了天空。
只不过天空中那朵一直守候在房顶上空的云已经不见了……
“云儿,云儿……”若云父亲望着空旷的天空,蔚蓝的蓝天下不见半点云彩,一直守望在屋顶上空的那朵云也一起消失了。
“云儿没了,云儿没了!”若云父亲望着空空的天空顿时痛哭失声。
徐霞客和乐乐游游也这才发现天上所有的云都已经消失了。
而乐乐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坏了,云儿姐姐要飞到云冢去了。”
“云冢?”徐霞客疑惑。
“每一朵云都有自己的生命,晴天多生命就短,阴天多生命就长。”乐乐担心的说:“当云的生命走到尽头,就会飞到云冢,如果云儿姐姐的灵魂到了云冢就再也出不来了。所以应该趁云儿姐姐的灵魂没有飞到云冢之前将她的灵魂从云汐里解救出来。”
“那该怎么除掉云汐呢?”徐霞客问。
“用酒!”游游说:“雄黄酒!”
……
“原来,有的时候,离的太近反而看不清想要看到的东西……”
已经化成一朵白云的若云飘在蔚蓝的天空中,在她的下方,她的父亲抱着她的身体哭喊着离开了江边。平静的江边那个小篮儿仍然在江水中飘荡,在小篮儿的旁边多了一个包袱和一只芦花鸡。
接下来的日夜,父亲抱着她找遍了郎中和方士,当夜里所有的灯火都熄灭的时候,她家里依然亮着一盏灯。
“留着一盏灯吧。”父亲请的神婆临走之前说:“这样姑娘的灵魂就能在夜里找到回家的路。”
之后的每个夜里,父亲总是很晚睡,他一直守在油灯面前,希望不知哪一阵风吹过,女儿的灵魂就回来了。
父亲就这么等着,不知道等了多少个日夜,也不知道等来了多少白发。以前都是她在等父亲,而现在终于换成了父亲等她,若云才知道原来被等待的感觉也并不幸福。
若云多想回家去,只不过她却只能在天空中飘来荡去,若云终于明白原来做一片云也并不是那么的随心所欲。
看着父亲的皱纹和白发,若云终于止不住泪水,颗颗的泪滴落下,化成了打湿茅草屋的大雨。若云看见父亲在雨中守候着油灯,可是父亲又是否知道这雨其实就是云儿的泪呢?
后来的日子,若云在天上看到了很多自己平时看不到的东西,原来看似无忧无虑的少年也都有自己的烦心事,每个令人羡慕的家庭也都有自己难念的经。若云终于明白生活正是因为有了这些不完美,所以才变得更有滋味,可是她已经回不去了。
再后来,她看到小雨哥将自己捡的鹅卵石放到她的床头,平时不爱搭理人的渡口船公爷爷也经常到她家里去坐坐,若云发现了更多更多有趣的事情,可是她却感觉自己正变得越来越轻。
“我要死了吗?”若云感觉自己快要被融化在了阳光下,阳光的热量让她提不起任何精神,只能任由风将她吹走。若云看着渐渐远去的临江村流出了眼泪,只不过这泪水化成的雨丝微弱到还没落地就已经被融化,原来一朵云的生命是如此的短暂,若云想着想着感觉自己变得好困倦……
……
云冢的渡口就像一个漩涡,走到生命尽头的白云从四面八方赶来渡过这个狭窄的路口,而在这渡口处,两个小人儿一左一右的守在两侧,他们身边放了一口大缸,手里各端着一碗酒,用浮尘不断的蘸着碗里的酒洒向空中。
忽然,一朵云就像被蒸发了一样变成一缕烟气消失了,一只蝴蝶从烟气里飞出,在上空盘旋了一阵飞走了。
“不是。”乐乐说着又继续蘸着碗里的洒向空中,接着又有一朵云变成了一缕烟气,一只蜜蜂从烟气里飞出。
“也不是。”乐乐叹了口气。
“这样是不是太没有效率了。”游游望着队伍后面浩浩荡荡的白云说。
“那怎样更有效率呢?”乐乐问。
“看我的吧。”游游猛呼一口气,然后用力一吸,整个缸里的雄黄酒都被吸到了游游的肚子里。然后游游飞上空中化作一条金龙,一边盘旋着一边向下喷洒。
一场雄黄酒化成的甘霖在渡口下了起来。随着雨滴的落下,浩荡的白云中一朵朵白云化成了一缕缕烟气,数不清的蝴蝶和蜜蜂从烟气里飞出来,排成两排在天空中交织际会。
“美景啊!”乐乐赞叹着。
烟气慢慢褪去,一个穿着绿袄的小女孩正站在残留的烟气中怔怔的望着。
“云儿姐姐!”乐乐发现了她,连忙飞到前去。游游见已经找到了若云也从金龙中变身回来凑上前去。
“这是哪儿?”若云就像刚从睡梦中清醒,揉着眼睛看着乐乐和游游问:“你们两个又是谁?”
“我们是来带你回家的。”乐乐说。
“家?”若云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跟我来!”游游再次化作金龙载着乐乐和若云向临江村的方向飞去,无数的蝴蝶和蜜蜂也都跟在游游化成的金龙身边一同前进。
若云兴奋的看着身边飞舞着的蝴蝶和蜜蜂,忍不住伸出手接住一只。那蝴蝶在若云手中停留了一阵向前飞走了。若云看着蝴蝶飞去的方向发现前方一片翠绿的峡谷中,一条蜿蜒的长江正静静的流淌,一个小村就在长江畔看起来如此的美丽。
“这是我的家乡。”若云终于想起了自己,紧接着眼泪就掉了下来:“爹,爹在等我,爹在等我回家去!我要快点回家去!”
游游回头看了看若云,又看了看乐乐,两人不禁相视一笑。紧接着一声长鸣,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了空中。
傍晚,临江村的百姓围满了若云的家,因为他们听说被水怪吃掉魂魄的若云在天上下来的两个精灵的帮助下找回了自己的魂魄。
一场酒宴在院子里摆开,村民们载歌载舞,喝着酒一边向若云和她的父亲传递祝福,一边向徐霞客和那两个天上来的小神仙表示感谢。
趁着大家都在热闹的时候,小雨哥走到若云的身边。
“若云妹妹,变成一朵云的感觉好吗。”
“不好。”若云答。
“为什么呢?”
“因为,因为云没有家,也没有在家等待的父亲。”
……
三天后,巫峡下游,一小船正向上游划去。峡顶云雾缭绕,岸边百花丛生,数不清的蝴蝶和蜜蜂在花草丛中飞舞,巫峡景色尽收眼底。船上一龙一凤两个小人正和一个年轻人笑着闹着,这时岸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喊:
“霞客哥哥,乐乐游游,再见!”
徐霞客和乐乐游游转过头去,发现一个穿着漂亮的小红袄的小女孩正站在花丛中向他们挥手,小女孩的身旁站着一个年轻的渔夫,那渔夫一只手扶着小女孩的肩膀,一只手也向他们挥手,幸福的笑容洋溢在两人的脸颊。
“若云再见!”徐霞客和乐乐游游也向他们挥手,一直到看不见为止。
“有了这段经历现在若云的父亲应该懂得如何关心自己的女儿了吧。”乐乐说。
“是啊,有了这段经历现在的若云也应该懂得如何体谅她的父亲了。”游游说。
“是啊。”徐霞客感慨的叹了口气,然后立刻又换了另一种语气训斥道:“但是你们俩可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关心和体谅我呢!”
撑船的船公听到徐霞客的训斥转头看了看,立刻哈哈大笑,因为他发现原来乐乐游游正吊在徐霞客的头发上荡着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