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贿阴府，赵门求嗣 害珍珠，小道现形 (2)
清水道人回过头冷笑道：“如此说来，赵施主家的事娘娘已应下了？”
清水道人咄咄逼人，送子娘娘无可奈何，只好点头。她此来河西村送来两个女娃一个是
田家，还有一个是李家，有了这档子事，索性将田家的女娃送与赵府也就是了。不过她警告
鳖精道：“赵百万被罚绝嗣，本应孤独抑郁而死，府上若是添了娃娃，必会引起阴司众鬼疑
心，我只管其生，不管其死，你若是与赵百万交厚，可教他多备银两到阴司买寿，不然赵府
纵然得了女娃，也不会长久。”
其实不用送子娘娘提醒，鳖精也早想到了这一点，但它并不太担心，在阴司里，通过红
眼鬼和赤发鬼，它结交了若干鬼头，只要没有大的意外，阴司是不会和赵府过不去的。
二人将移花接木之计记忆停当，鳖精心满意足，准备去向赵百万报个喜讯，送子娘娘忽
拦住他又问：“鳖精，你先别忙着走，我问你，何知州府上之事，道长是如何得知的？”
是年冬月，赵百万的夫人果然生下一女，取名珍珠。赵百万欢喜不尽，真个也似若掌上
明珠一般。
人世间生儿育女不是甚么奇事，唯有一人对此甚觉奇怪，这人便是田三叔。自打柳林边
告状之后，赵百万与张德贤果然皆遭了报应，分毫不差。田三叔常暗叹天齐帝君之灵验，对
天齐仁圣大帝诚心敬之。但忽然听说赵府生了个女儿，田三叔心里便犯起了嘀咕，回家与老
妻卢氏道：“天齐帝君断案时我乃是亲耳所闻，为何赵府又添了千金？有钱能使鬼推磨，莫
非天齐帝君也被他买通了么？
回家与老妻卢氏说起此事，卢氏道：“清水观建观时，赵百万曾捐了许多金银，或许是这
点善行感动了帝君吧。”田三叔觉得其言有理，却又十分不平，道：“赵百万的银子都是勒
索乡民的，富人有钱便可抵罪，看来这天齐大帝也未必是个公道帝君！”
一句话吓坏了老妻，卢氏道：“你胡说些甚么？若不是帝君显圣，你能报得了虎子之仇
么？”田三叔低头不语，不久，便把此事淡忘了。
斗转星移，不觉十五年过去。十五年来，清水道人倚仗知县之势与赵百万之财扶摇直
上，成了清水县的暴发户。清水河两岸的农田多已转到清水观账下，河西村的农人也有许多
成了清水观的佃户，因清水湾中水族登岸，连年来河水暴涨，洪涝成灾，百姓生计日益艰难。
此时，赵府珍珠已出落得如花似玉。这珍珠小姐聪慧善良，与赵府众人截然不同，给一
潭死水似的赵府增添了无限生机。赵百万家财万贯，只有这么一点骨血，合府上下，谁敢怠
慢？为求珍珠平安，赵百万通过清水道人往阴司各衙门送去了无数金银。钱能通神，亦能通
鬼，阴司各衙门受了赵府的好处，自然是事事关照。故而，十五年来，赵府安然无事。
这年五月，珍珠由丫环婆子陪同到清水观进香。进香毕，珍珠见清水湾岸边风光旖旎，
景致宜人，便吩咐轿子在观前等候，自己带着春雨与秋月两个丫头到岸边游玩。不料，珍珠
这如花似玉般的容貌惊动了清水观的两个小道士，这两个小道士一个唤作静明，一个唤作静
月。虽然两个小道士名字叫得好听，其实不用说各位都已知道了，那其实就是两个小鳖精。
两个小鳖精看着珍珠发呆，静明悄悄与静月道：“我等只晓得在观里侍奉香火，想不到
人世间竟有这等绝色佳人，若能得此女共眠，即使不去成仙了道，又有何憾哉！”
静月道：“只可惜这女子是赵百万的千金，只能看看，却碰她不得。”
原来，清水道人对小鳖精早有训示，不许骚扰赵府中人。静月不敢造次，只好劝静明，
不要碰赵府的人。”
静明看得心旌荡漾，早把老鳖精的话丢到脑后，笑道：“管她什么赵百万、李百万，我
现在顾不了许多了，只要得了此女，便是做个风流鬼，死亦无憾。”
二人正说着话，珍珠已由两个丫头陪着到清水湾岸边去了。静明见了大喜，立即撇了静
月，独自奔往观后，从后院的水井中潜入清水湾。
小鳖精淫心荡漾，万没料到的是隔墙有耳，两人说话之时，恰被一个来进香的瓜农撞见，
此人姓李，名李义仁，李义仁觉得小道士行迹可疑，遂暗中跟着静明到了观后，见静月跑到
井边，一晃就不见了，李义仁更加疑心，不过，观到处都是道士，李义仁一时没敢言语。
珍珠主仆三人到了岸边，清水河畔果然好景致，但见河水清碧，金波闪闪，岸柳吐绿，
绿草成茵。珍珠大悦，与两个丫头一路奔跑嬉戏，好不开心。玩了半晌，一个婆子见小姐流
连忘返，便来催促她：“小姐，时辰不早，该回府了，若是回去晚了，我们下人又得挨骂
了。”
珍珠正玩在兴头上，怎肯立刻便回府？与婆子道：“难得出来一回，你何必如此性急？
再玩一会儿回去不迟，回府后我自与老爷去说，不责怪你们便是。”
那婆子放心不下，依旧在旁边催促。丫环春雨笑道：“小姐如此喜欢清水河，回府后何
不禀明老爷，出嫁时就嫁到这清水河边？”
珍珠笑着骂声：“贱丫头！”伸手要打，春雨咯咯笑着逃开。珍珠去追春雨，渐渐远离
了婆子与秋月。春雨笑得弯了腰，没逃多远便被追上。珍珠抓住春雨一边骂，一边往怀里胳
揪，春雨笑得透不过气来，只好连声讨饶。秋月与婆子远远地看着，不禁也开心地大笑起来。
这时，春雨忽挣扎出来向湾边逃去。珍珠还要去追，春雨笑道：“小姐，你要是再追，我可
要跳河了。”说着，做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珍珠有些害怕，连忙叫道：“快回来，小心掉到湾里？”说着，跑上前去拉她。刚到春
雨身边，春雨忽觉被人推了一把，扑通一声摔倒，险些落入湾中。珍珠慌忙去扶她，刚俯下
身，便觉被人拉住，扑通一声栽入湾中。
秋月与那婆子见小姐落水，登时吓得面如土色，声嘶力竭，高呼“救命！”。清水观前
的许多人闻声，立即向湾边涌来，可惜，众多游客人中竟无一人是会游水的。春雨急得无法，
一边哭着，一边要往河里跳。正在此时，忽闻有人高喊：“快些闪开！”接着，便见一个后
生一边跑一边脱下夹袄径奔湾边而来。
众人见了那后生，不禁皆是一愣，原来是赵府的仇家。后生名叫田小和，后面还有
一个老汉，却是田三叔。此时，田三叔已是年近花甲之人。
田小和今年十七岁，自幼生长在清水河边，练得了一身好水性。他冲到岸边，也不问是
何人落水，将夹袄往地上一扔，便一个猛子扎入水中。田老汉得知是赵府小姐落水，本不想
儿子去救她，哪里还来得及，转眼之间已潜入湾底。
田小和潜入湾底，四处寻找落水之人，忽见前方有一小道士双手托一女子正向水草深处
游去。一时来不及多想，立即向前紧追。
妖道静明将珍珠拖入水中之后，早已乐得忘乎所以，一边向水草深处游，一边急不可耐
剥下珍珠的衣衫，竟没有发现后面有人追来。田小和见那小道士扯掉女子的衣衫，又去解内
衣，不由大怒，潜至近前，抡起拳头便打。静明催不及防，登时被打得头昏眼花，尚未明白
是怎么回事，头上又重重挨了一拳，双手一松，撇开珍珠，现出原形沉下湾底。田小和定睛
细看，小道士不知何处去了，河底却仰面朝天躺着一个脑浆迸裂的小鳖。田小和疑惑万分，
抓起那小鳖看了一眼，又随手掷下，连忙双手托起珍珠浮出水面。
小姐被救上河岸，身上却没了衣衫，岸上众人一片哗然。丫环春雨见状，一时顾不得自
己的体面，慌忙脱下自己的衣衫替珍珠披上。几个丫环、婆子围着珍珠捶背压胸折腾了好一
会儿，珍珠才吐出几口苦水，慢慢缓过气来。
小和登上河岸之后，田老汉给他披上夹袄，气冲冲扯着他便走。这时，丫环春雨忽跪到
小和面前道：“小和哥，多亏你救起我家小姐，不然，我们几个奴仆今天都没有命了。”说
着，砰砰砰给小和磕了三个响头。小和见她身上无衣，冷得瑟瑟发抖，忽又将夹袄交与田老
汉道：“爹爹，你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说着，一个猛子又扎入水中。入水之后，先找
到了珍珠的衣衫，接着，又潜至海底找那小鳖，湾底空空，那小鳖早已不见了。
小和在湾底搜索了一下，没找见小道士的踪迹，亦未见小鳖，只好带着那件衣衫登上河
岸。这时岸边忽多了许多人，原来是赵百万闻讯，带着若干恶奴赶来了。此时的赵百万也已
是苟延残喘之年，虽由两个家人搀扶着，依然是上气不接下气。小和将那衣衫扔给春雨，从
爹爹手里接过夹袄穿上。爷儿俩刚要离开，赵府恶奴中忽有一个高叫：“田小和，先不要
走！老爷有话问你！”爷儿俩回头一看，说话者乃是赵府恶奴赵禄。
赵禄冲上前，一把扯住小和喝道：“田小和！你好大胆！竟敢欺负到赵府头上来了！我
问你，小姐身上的衣衫是谁扯掉的？”
田小和一愣，登时气得涨红了脸，道：“狗奴才，你什么意思？难道怀疑那缺德事是我
做的不成！”
赵禄道：“除了你，水里没有别人，不是你，还会是哪个？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乘人
之危调戏我家小姐，今天你休想溜走！”说着，一把扯住田小和。
田小和猛然甩开赵禄，挥起拳头道：“狗奴才！你血口喷人！哪个调戏你家小姐？”
赵禄道：“方才小姐落水，河里除了你之外没有旁人，若不是你剥了小姐的衣衫，难道
她会自己脱下来吗？”
田小和怒道：“早知是赵府的人落水，淹死我也不会去救她！”
“大胆！看我今天教训你！”赵禄叫喊着挥拳向田小和扑来。田小和挥拳相迎，两人打
在一起。
赵禄本是依靠着赵府的权势才敢耀武扬威，若论本事，三个赵禄加到一起也不是田小和
的对手，没两合便被田小和打倒。赵府众恶奴见赵禄吃了亏，一声呐喊，一起田小和扑来。
好虎难敌群狼，田小和，稍一不慎，竟被打倒。正万分危急，忽闻人群后有人大叫一
声：“住手！”众恶奴闻声，顿时皆愣住，田小和父子循声望去，不禁也是目瞪口呆。欲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