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越接近凤起,越觉得气氛的诡异。不是想象中的哀鸿遍野,也没有看到看到想象中的灾民四散,饥荒连连,反而是再也正常不过的平静,平静的犹如死亡一般,气息仿佛也凝结了。从百姓的脸上身上看不出一丝正在经受灾难的痕迹,每个人面无表情的活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再也正常不过。也不见蝗虫漫天,因为地里已不见粮食,甚至连草木也消逝了生命。
越接近凤起,江易安和杜若越觉得压抑。不是因为灾难,而是因为繁华,风起的繁华仿佛是无法浇灭的。关于风起的虫灾到底是否确有其事,或者那只是一个谣传罢了。这是此刻站在风起城门外的江易安和杜若心中最真实的写照。两人望着穿梭不停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和平静,倒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一般,无奈相视一笑。
但越是这样,越是可疑,到达凤起的时候已近中午,两人找到城中最大的客栈住了下来。放下包袱,洗去尘仆后,便相伴来到大厅吃饭。其实主要还是想从别人的嘴中听出一些破绽。但可惜的是,这些人谈笑依旧,不是议论哪个楼的姑娘漂亮,便是攀比那家的花园戏子厨子。这哪里像一个刚刚发生虫灾的城。江易安的表情和眼神越来越冷,但是杜若却依旧面带微笑着,不停的给江易安夹菜,不停的嘱咐着多吃点。
虽然化明为暗,但依旧是被动的。
旁边桌坐着两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喝酒喝得正尽兴,只听其中一个突然压低声音说道:“哎,你听说了吗?城主又要开始选夫人了。”虽然说得很小,但是还是让旁边桌的江易安和杜若听见了。
“嘘!你不要命了,敢议论城主。”另一个书生谨慎的看了下四周,确保没有人听见才继续说道:“如果被别人听见我们就完了,而且听说朝廷还派了江易安来凤起了,我们可不能为城主找麻烦,我看还是赶紧走吧。”说完也不管旁边飞人满脸的不情愿和欲言又止,匆匆结账离开了客栈。
江易安很好奇这个城主到底是怎样的人,竟然会让别人这么怕他。“大哥,你说我们如果直接去问他们会回答吗?”
“二弟,我觉得我们还是别打草惊蛇的好。不如去郊外散散心。”杜若笑着说道。
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
可是当他们看到本来应该是累累果实的田地,本来应该是收获的季节却显得那么孤寂凄凉。黄昏中,金黄色的光晕将两个人的身影拉长。
江易安望着远处,说道:“我不知道我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杜若仔细检查了一下土壤,走到江易安的身边,说道,“这里应该很久都没有种过粮食了,不过奇怪的是为何连草也不长。我看萧皇让你来这不应该只是赈灾那么简单。”
江易安岂会猜不到萧皇的目的,这次他不会让萧皇如愿的。“我要想办法接近林真。”
杜若摇了摇头,“我们这几天一路走来看到城里的所有人对林真是讳莫如深,我猜想他一定是一个聪明狡黠而且心狠手辣的人。想接近他应该没那么容易。”
两个人伴着夕阳向远处走去,一路上安静不语,他们在想着到底怎样才能够接近林真。想了很多但都很难实现,走着走着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村落,零零散散几户人家。两个人不知到底走到了什么方向,想近前问个路。走近院门,发现屋门紧闭,刚想要敲门却听见里面传来的争吵声还伴随着隐约的女子的哭泣声。
“这个林真越来越仗势欺人了。我就是拼了我这条命也不会让妹妹去当他的夫人的。”听声音应该是一个年轻男子。
江易安和杜若相视一笑站在门前静静的听着。
“我的儿啊,你小点声。如果被别人听见我们一家人都得死。你要跟城主拼命,我们怎么斗得过他。”一个苍老的女人的声音传来。
“可是娘。”那男子的声音更加气愤。“我们都知道那林真没有人性的,妹妹去了就出不来了。”
“可是我们又能怎么办呢?”老妇人哭了起来。
“娘,我听说朝廷派了江元帅来凤起了,要不然我们把一切告诉江元帅求他帮帮我们吧。”男子说道。
老妇人停止了哭泣,语重心长的说道:“儿啊,哪一次朝廷派来的官员哪一个不是捧着城主,他们怎么可能帮着我们。而且城主是什么人,这江元帅虽然厉害,但是又怎么会是城主的对手。”
“娘,哥哥。”一个娇弱的女声响起,是一直在旁边哭泣的女子,“你们不要为难了,这次城主选妻就让我去吧。只是娘一个人女儿实在不忍心。”
“我可怜的女儿啊,你说我们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三个人一起哭了起来。
江易安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推门进去,身边的杜若敲响了房门。
里面传来恐惧的声音:“谁?”
“可以帮助你们的人。”杜若说道。
江易安看着杜若,他突然觉得现在的杜若少了三分的温文儒雅,倒是多了几分王者霸气。这样的杜若他是很少见的。
屋内很安静,他们应该也在思考着到底该不该开门。可是门外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所以沉寂许久后,门还是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男子,模样倒还算清秀。而他的后面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和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子。屋内的摆设只有几样桌椅,桌上的油灯也因开门时吹进的风让火焰有几分摇晃。摇晃了他们的影子,摇晃了他们的面容。
待两人进门后,男子顺势关上了门,灯光恢复了平静。
“两位应该是外地来的人吧。”倒是老妇人先开口说话。
“是的,我们兄弟两四处游历刚好到了凤起。刚才在外面不小心迷了路,想要进来问路,不小心听到了你们说的话。”杜若礼貌的回答,他的态度让屋内的母子三人少了几分敌意。
“你刚才说可以帮我们?”屋内的男子问道。
杜若看了江易安一眼,回答:“可以,不过你们要先告诉我们事情的原因。”
那名男子有些犹豫,“可是我们怎么相信你们。”
“你们现在除了相信我们,没有别的方法,不是吗?”江易安说道。
“你放心,我们自然是有把握才会这么说。至于我们的身份很抱歉暂时不能直言相告。”杜若在一旁补充道。
“罢了,罢了。都已经这样了,我们也没什么好怕的了。”老妇人说道:“二位快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