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杜若才开口说道:“菲菲,你马上派人回穆楚,看是否有人在调查我们。风潇楼里那几个陌生人你还是要密切注意着,千万不可泄露一丝情报。”
情菲菲一听此言,心内一惊,赶紧应道。
“高辛,你最近不要有任何动作,江易安可能已经有些怀疑你了。”杜若说道。
高辛也一直有着这样的担忧的,他们几个人彼此太熟悉了,一丝的不正常都会惹来怀疑的。“是,主上。”
两个人各自从暗道离开。
当屋内只剩下杜若一个人的时候,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他一直不愿意走那一步,可是如果事情不在他的掌握之内,如果可能危及到他的大计,那么可就由不得他不愿意了。
“易安,不要逼我对你下手。”杜若对着窗外的月亮叹道。
此刻的江易安正盘腿坐在月色下,江府正厅的房顶上,看着这都城夜晚的繁华和灯火点燃的明亮。兰姨远远地在下面看着,叹了口气无奈离开了。沐知去了穆楚国,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这偌大的世界,他望着天空发着呆。
如果在一年前发生这样的事,那么他定不会坐在这里等着,他一定早已挥师穆楚国。即使拼个全军覆没他也定不会让对手留下一丝生机。他见惯了杀戮,血流成河,尸骨遍野不算什么。那时候的他可以如此狠绝。
但是现在的江易安做不到了,他再也做不到不管不顾,他只能坐在这里,等着证据,等着证明穆楚的狼子野心,等着为杜衡沉冤。可是他该相信吗?杜衡真的是无辜的吗?他有些摇摆,他想了很多,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被什么遮住了双眼,可是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讨厌这种感觉,非常!!
他望着天空,那天空中却仿佛映出了杜若的脸,真奇怪怎么会想起他了。是好久没见了。他就这么一直看着直到东方渐渐发白,遥远的鸡鸣响起,又是一天了吗?太阳慢慢升起,街上逐渐变得吵闹起来。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然后在江府门前停下。之后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圣旨到!圣旨到!”
福伯匆匆开了门,只见门外一个御前侍卫模样的人推开门,却把萧翎贴身阿监让了进来。
那阿监用尖细的嗓音说道:“江元帅呢?圣上口谕,快快来接旨。”
这时兰姨也赶了过来,看见这个阵仗不知是福是祸。
“少爷呢?”福伯问兰姨。
正在兰姨犹豫是否要回答的时候,江易安缓缓从房顶上站起,“我在这里。”太阳从他的身后升起,逆着光,他的表情谁也没有看清。
“江元帅快下来接旨。”阿监用手挡着光,抬着头喊道。
这萧翎,又想做什么?江易安飞身而下,站在阿监的对面,“说吧。”
看着江易安直挺挺的站在那里,阿监干咳了几声,示意江易安跪着接旨。
江易安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笑了笑,“先皇曾赐我江府子孙有殿前免跪的特权,这些年我都快忘了,想必阿监也是不记得了。”
那阿监只得干笑了几下,正了正身说道:“陛下口谕,宣江元帅即刻入宫觐见,不得耽误!”
“易安。”兰姨抓住江易安的衣袖,她害怕此去会和上次一样。
江易安只是对兰姨微微一笑,“我去去就回。”萧翎不会杀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马呢?”
“早备下了,元帅请。”阿监说道。
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彻这条街,惊醒了别人的美梦。
这一次,萧翎不是在大殿中也不是在书房中,而是在自己的寝宫召见了江易安。他摈退了所有人,整个大殿内只有江易安和他。
看着这熟悉的摆设,江易安想到了那晚和沐知所见的一切,这位皇帝,在一个人的时候竟是那么个模样。只是萧翎仿佛又苍老了些,虚弱的都站不起身,半靠在椅子上,他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子,示意江易安坐下。
江易安没有说话,直接坐下。
萧翎看着眼前的江易安,笑了笑说道:“你恨朕杀了你的人?”
江易安看了萧翎一眼,又将头扭到一边,没有回答。
“哼!”萧翎咳了几声,“你可知道以你现在的态度朕可以直接治你的罪。”这次他没有等江易安回答,继续说道:“但是你知道朕不敢杀你,朕杀了你那就是跟你的几十万大军作对,就是跟萧国百姓心中的英雄作对。真是可笑,这天下是我萧家的,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江家的了。”
江易安在心中无奈叹气,“臣从未对陛下的天下有任何的想法。”
“我知道你没有,但是你毕竟跟你的爷爷不同。”萧翎说完,殿内一阵沉寂。
江易安有些坐不住,他不想也不喜欢和萧翎多待一会。就在江易安快要开口告退的时候,萧翎突然开口,那声音在江易安听来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遥远的遥远。
“朕知道,你恨朕,是因为这场战争。它让你父母双亡,让你小小年纪便上了战场,让你一出生便担了整个萧国。可是这战争毕竟不是朕先挑起的,你永远不会懂我和竺天阳之间的仇恨……”
“什么仇恨,不过是因为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爱着别人的女人。”江易安终于还是没有忍住。
萧翎惊讶的看着江易安,“你已经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
“竺兰和林真。”
“是了,是了。”萧翎喃喃嘀咕着,“这世界上没有谁比朕更爱杳然,竺天阳做不到,那个男人也做不到,只有朕才配得上杳然。”
“陛下爱先皇后,那萧国的子民呢?”江易安问道。
萧翎仿佛被戳中了痛处,眼神突然变得迷茫,“朕对不起先皇的嘱托,对不起这萧国的百姓。可是朕知道杳然在黄泉下等着朕,很快朕就可以和杳然一起投胎转世,来生谁也夺不走她。”萧翎突然抓住江易安的手,眼睛发着光,“至于这天下,朕要你帮太子一起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