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我8岁,上三年级。几天前妈妈就和我说端午节快到了,抽空要和你爸包粽子了,我说好呀!我又可以美美大吃一顿了。想到去年端午节的时候,粽子包的少,我每天都要津津有味地吃上一个,计划吃上一周,按妈妈的说法要“细水长流”。可周末的时候,大姨来了还带着妹妹,那个小馋猫发现我储藏的粽子,就跟我争,我们撕扯着,结果全让她给独吞了,看着她贪婪的样子,我一辈子都不能忘,只是那些心爱的粽子让我心疼好多天。妈妈知道我憋屈,就安慰我说,“你是哥,应该让着小妹!明年端午的时候,我多包些,让你吃个够。”我才不会吃够呢?那么好的美味,怎么能吃够呢?都想抱着粽子睡,过端午节的时候不光有粽子,还有糖糕呢!我高兴地想着,嘴里又滋生出许多哈喇子来。
端午一大早,我就听到爸爸妈妈在厨房里忙碌的声音了,我猫着身子躲在被窝里不愿起来,想着一会儿妈妈就会捧着热热乎乎焦黄焦黄的糖糕让我先尝尝,我先塞一个在嘴里,然后左手一个糖糕、右手一个粽子,先狂吃一顿再说。
不一会儿,我就闻到粽子的香味了,实在是睡不着了。今天原计划睡懒觉的,老师通知让8:30到校开散学表彰会,今年我又是“三好学生”,待会儿领了奖状爸爸肯定要好好奖励我。可眼前让端午节闹的,还没想好要什么奖励呢,先吃糖糕再说吧!我一会儿跑到厨房看看。希望妈妈说:“小勇,快来,刚出锅的,快来尝尝!大馋猫!”可是,他们只是专注地包着糖糕,没理我。炸糖糕可是爸妈第一次干,前几天就听妈妈说,要去问食堂师傅怎么做呢?
一会儿,我又转到厨房里,看着妈妈正在捅炉子,嘴里念叨着:平日炉火好好的,今天怎么就不见旺呢?一锅油还没热。我转身去找书包,离去学校时间还早呢!
翻开了书,邻居家的香味飘到房里,我闻着香味安慰自己说我们家的比他们还香呢,一会儿就能吃到,一会儿,一会儿就得。我想昨天爸爸向我介绍屈原坚持理想、虽逢灾厄也绝不与邪恶势力妥协的意志,与著名诗篇《离骚》中的:“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真是气盖山河,宏伟壮丽。时钟一点点转,我坐不住了,跑到厨房里问:“妈妈,好了没有,时间快到了。”“一会就好,再等一会,今天炉火不好!你再看会书。”
8:10了,妈妈说:都怪你爸非要炸糖糕,结果让粽子也没烀透,糖糕也没炸出来,你先去学校吧,一会儿回来吃。我跑到厨房拿了块凉馍,往学校奔去。街上到处飘逸着炸糖糕的香气,卫东、大胖他们也拿着粽子有滋有味吃着,还冲着我笑,我狠狠咬了两口凉馍,眼泪不争气地下来了,一转身把凉馍扔进了护城河里。
从学校回来,我把奖状和奖品往桌上一扔,气呼呼地坐在那里。妈妈看出了我的情绪,端出一盘糖糕来说:“饿了吧,快吃吧!我和你爸都没尝呢!今天都怪炉子不争气。”我拿着糖糕往嘴里塞,眼泪也跟着出来了。妈妈微笑着说:“都是男子汉了,要学会理解人,要有气度,就像屈原那样的气度,才是真正的男人。”
我“哇”的一声,把糖糕吐出来了,剩下的往桌上一扔,说:“你们做的什么糖糕,那么难吃,你们尝尝。”“是吗?难吃?”妈妈半信半疑拿了一个咬了一口,嚼了起来,嚼着嚼着她眉头一纵,很艰难地咽了。“怎么是材料面味?噢!我知道了,准是你爸把调味材料面当成红糖用了,这人真是,怎么犯这样的错误呢?”
又过端午了,看着爸爸妈妈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告诉他们什么都不要买,超市里什么都有,妈妈说:“不是那个味。”
席间,朋友发来一条短息,说是一个外国朋友感谢中国朋友送的粽子,说粽子太好吃了,就是外面的蔬菜有些生硬。大家听到后哈哈大笑,我忽然又想起30年前的那个端午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