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大雪飞舞,席卷漆园大地,庄子站在草舍的窗前凝视着远端洁白的大地,心想,这么寒冷的冬季,小牛犊们怎么过冬呢?一阵寒风呼啸而来,雪花顺着风灌进庄子脖子里,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用力紧紧身上的棉衣,哈着嘴里的热气暖了暖手。
从库房里出来,庄子的眉头凝成一股绳,脸上挂着怒气,子须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大气也不敢喘,只听得脚踏雪咯吱咯吱的声响。“储备不多,咋不早告诉我?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些小牛犊饿死不成?天气又那么寒冷,我看凶多吉少。”庄子说着责备的话,呵出的热气在寒风中打个卷儿就没了。
子须说:“先生啊,这可是你过冬的干粮啊!给村民了,我们以后咋办啊,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我和师母商量好了,要给你包顿饺子吃呢。可你要捐给村民了,现年里我们注定喝西北风了!”子须含着眼泪,抓住粮袋不愿松手。“这……”庄子一时没了主意,甩门而去。
路上,庄子大老远看见赵青族牵着老牛和小牛们出去找草吃。其实,庄子也知道,冬天平原上是没草的,老牛带着小牛,也就是从冻土中扯出几根草根,喂到小牛嘴里。它们出去一般都不会走远,放牛的怕冷,也就放心让牛们单独去,自己在一旁避风。
看着仔细寻找草根的老牛,庄子心里说不上的温暖。还是牛厚实啊,忠诚耐劳不说,容易养出大力。看来推广养牛的路是对的,望着牛儿们的身影,庄子眼睛模糊了,不由得想起开春的一件事情来。
开春时,漆园大地遇上了持久的干旱,庄子想尽一切办法,都不能缓解旱情。沟里都干了,少数的几眼井离麦地太远,当务之急是寻找水源打井,庄子和乡民们费了好大的劲,打了几眼井都未出水,令庄子十分着急,时常望天长叹,夜夜难眠。
八十高龄的李德康告诉庄子,按老辈们的经验,牛能找到水源。不妨撒出几头牛,让它们去寻找水源。
于是,庄子从畜群里挑出几头健壮的牛散开,牛也几天没喝水了,它们也似乎明白村民的用意,低着头向四周寻找。一天过去了,它们没找到水;两天过去了,它们还是没找到水;第三天,人们已经对它们不抱希望了,庄子打算让村民们带着牛到另一个地方去找找。同时,组织村民们寻找新的打井地方,一晃忙了几天,谁也没发现少了一头牛,倒是打出一眼苦水井时,发现少了一头。
庄子命令手下和村民去找,找了三天都没找到,八成是楚国的人牵走了吧!一个多月后,村民来说,在一个干枯的小沟边发现地下水,水源丰富,不远处躺着一头死牛。牛正是那头丢失的那头,正是它找到地下水,然后一直在等村民。村民们没去,它饿死在了那里。当天,庄子含着热泪,把牛葬到小沟旁。
刚刚要就寝的庄子,就听一阵急躁的敲门声,他披衣开门。赵青族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先——生,先生,不好了,我家牛丢了!”
“上午不是在那找草吃来着么?怎么下午就没了?”
“我下午只顾给牛棚加固保暖呢,忘了去唤它们,谁知傍晚那一阵狂风大雪的,想起来去找就没了。”
庄子二话没说,带着子须他们举着火把,前去寻找。今晚是暴风雪,天地一片灰暗。“先生,我估计是牛迷路了!”子须喘着粗气对庄子说。
方圆几里都转遍了,也没见到老牛小牛的身影。零下四十摄氏度的严寒,地上积雪有一米多厚,庄子走在路上都吃力,别说寻牛了。
第二天中午,暴风雪才停。村民们在茫茫雪野中寻找它们,直到下午才找到。老牛已经死了,小牛围着它在哀号。小牛的哀号像风一样在雪野中飘荡。
庄子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热泪一下就涌出来了,他似乎看到老牛为保护小牛,在一棵大树下卧下,将小牛护在身下,任大雪一层一层落下。那一夜,老牛一动不动地护着小牛,它身上的雪越积越厚,寒风像刀子一样刺入它的体内。但老牛仍然一动不动,小牛已经睡熟了,它用两条前腿和腹部为小牛撑起了一个温暖的港湾。
开春后,庄子在老牛的坟前立起一块青色的石碑,碑文由庄子亲自题写,一个大大的“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