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年的春天很特别。阴冷,多雨,春日迟迟,寒潮频频。
不过,江南的春天,要是不遭遇几回烟雨蒙蒙,是淡然无味的,味同嚼蜡。就像北方不见了雪,西北不见了沙,终是遗憾。
你可以想象,倘若北方不见了雪,广袤的大地萧瑟寂静,黯然失色,那会是什么模样呢?西北不见了沙,那王维笔下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又该何处寻去?你还可以想象,江南的春天,遇不上和风细雨,那是何等的落寞?小楼雅坐,温酒煮茶,读书下棋,琴瑟和鸣,挥毫泼墨,大概都毫无情趣可言。春色满园的江南,初绿的芽孢没有了露珠,冒尖的小草遇不到甘霖,再美的景色也是惘然。
还好,幸运的是,在这个午夜,雨水淅沥,春雷隐约。
我是爱春雨的。落雨时,伴随着春雷阵阵,雨窸窸窣窣地打在青瓦片上,然后汇聚成豆大的水滴,顺着屋檐,嘀嗒嘀嗒又落到青石小街去。屋外的空气,湿漉漉的,被洗刷得清清透透,干净,沁人心脾。布满尘垢的心,听着雨落的声音,被涤荡得一尘不染,仿若端坐斋房听禅。
人是会被琐事纠缠的,总会有那么些莫名烦躁,尤其在寒流纠缠的春天。
此时的你,在想些什么呢?
你是,在努力回忆吧。而我,正在回忆那些和春天有关的邂逅,兴许是一个念念不忘的人,兴许是一件刻骨铭心的事。人,是一个在冬日里卖春茶的少女。她,娉婷的身姿,清澈的双眸,在小雪飘飘的小巷里温水煮茶,清香四溢的茶壶频频点头,一股春天的暖意浓浓升腾,茶,落在古釉瓷杯里。那悠然自得的样子,仿佛让我手握书卷,陷入了书页里,目光埋在了清秀小楷里,感觉在冬日里找到了春意盎然。事,是一件暖心的事。一位精神硬朗的老妇人,推着轮椅,轮椅里的老头子面色苍白。当轮椅停在草地中央,暖阳抚摸了苍白的脸,我看到了一抹红润。我以为他们是恩爱夫妻,直到我再见时,才知他们仅仅是病友,他们整个冬天都是搀扶着度过的。这件事,让我心微微一震,如沐春风。
当然,我们想的远远不止这些,还有更多美好的画面。
于是乎,这个迟来的春天,我们不再那样懊恼了,眼前彰显了勃勃生机。那一拨接着一拨的寒流我们也不再那样惧怕了,更坚信了孤零零的落叶树一定会倔强吐绿,被水泥块封存的大街也会见到一株神奇的小草。我明白,寒雪飞舞的冬日已经过去,春风得意的日子已经来临。只因为,我心中已经燃起了新的希望,有了不懈追求的方向。命运注定了,我不可以碌碌无为,不可以庸俗平淡。我唯有,收起悲观的心,昂首挺胸地奔向光明去。
曾记得,席慕容说过:“我如金匠,日夜锤击敲打,只为把痛苦延展成,薄如蝉翼的金饰。”正如这个午夜的我,寂夜听春雨,执手握香茗,爱暖心田。追忆蹉跎岁月,不断敲打着灰色的痛楚,希望有朝一日,终将看到一道灼灼金光。
往事如烟,终归聚成心底的一串誓言:“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非宽大无以兼覆。”往事随风而去,心境里软弱的地方日渐坚强起来,宽大起来,理想清晰远大,唤起铮铮铁骨。
伫立窗前,有雨滴折射着街灯多彩的光芒,原来这贵如油的春雨,是如此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