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星辰听后,脑袋嗡的一声响,脸色惨白惨白的,父皇废了太子哥哥!怎么可能呢?太子哥哥一直是父皇最信重的呀!缓过了初闻时的震惊,她连忙追问,“太子为何被废?”
徐离硕见赵星辰的反应,没有丝毫的意外,心里的猜想确定了几分,临邑村天高皇帝远,他不介意多透露一些,“据说,是疯了,烧了整座太子宫殿。”
“不可能!”赵星辰猛的拍桌而起,吓的地上的尘埃跳了一跳。太子哥哥的性格温润如玉,根本不可能做出没有理智的事情,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说疯便疯了呢,一定有阴谋,一个惊天的大阴谋!
“这是事实,你别走了,安心的住下吧。”赵星辰明显像是一个离家出走的落难小姐,朝廷的一摊混水太深,她的家族不小心站错了队,小的去财,大的丢命,不是闹着玩的。
“我很乱!先回房睡了,离开的话题明日再谈。”赵星辰需要时间缕清思绪,太子被废的消息对离京一年多的她来说急待消化。
“嗯!”徐离硕目送着赵星辰浑身僵硬的打开房门,叹息着回身,将桌子上的银子拿出一部分,去了隔壁的爹娘家,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赵星辰不会轻言放弃,粮食的事,他必须得提前办好才行。
另一边,赵星辰刚进房门,舞儿便发现公主神情不对,不说公主在宫里哪怕是泰山压于前而不惊于色,就说在临邑村里,除了她重伤那一次,赵星辰吓的真情流露以外,还从未在赵星辰身上看见集震惊、惋惜、难过、怀疑和深思为一体的多重情感。
安安年纪小,整日忙里忙外早已经疲惫不堪,正在床上睡的香甜,赵星辰脱了衣服,越过安安躺下,将从徐离硕那里听来的消息和舞儿耳语了一番。
舞儿听了后并不意外,柔声和赵星辰解释,“辰儿,太子智谋有余,狠辣不足,夫人早猜到会有这么一天的。”
“娘一向料事如神,若为男子,定能够封侯拜相。”赵星辰以有符氏这个母亲为傲,没有她的存在,她在勾心斗角的内院里活不到今天。
“小时候,你和太子的关系不错,如同与吕公子一般,后来,太子弱点暴露的越来越多,夫人怕等你长大了,会牵连到你,就不许太子再靠近你,更不许和你玩在一起,你们的关系从那时候淡了下来。”舞儿是符氏的近侍,在高门大院里见识了许多人努力爬上位,也见证了许多人从自己的位置狠狠摔下,大都时候她看的比赵星辰久远,“太子人不错,虎毒不食子,皇上一定会安排好他的下半生的。”
皇家的亲情淡泊,但是并不是代表一丝也没有,当初赵星辰退婚时太子没有去看她一眼,她心里不是不怪的,然而血缘的牵绊摆在那里,千丝万缕的联系着,让她想不去替太子伤感也难。
看来是徐离硕家的水土把赵星辰养的太好了,竟生出在宫里绝不会出现的情绪,如果她依然在汴京,或许已经嫁人了吧,听到太子被废的消息,多半是叹息一声而已,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受苦的人。
“幸好,我离开了!”赵星辰握紧了舞儿的手,黑夜里,她的眼眸亮如星辰,含着放开心胸的释然。
“睡吧!”舞儿慈爱的拍拍她的背,眼皮垂下,掩盖一片深沉。
赵星辰这一夜睡的不好,频繁梦见皇宫里的种种人与事,让她觉得心特别的累,不由得起晚了。
等到她出了院子,不仅安安早饭热好了给她留下温在锅里,徐离硕还把买的粮食搬回了家,车寡妇远远的从栅栏那边看见她,狠狠的“哼”了一声,再没有了下文。
赵星辰不在意车寡妇的小别扭,淡定的走到徐离硕身前,平静的开口,“徐离大哥,一会儿麻烦你把东西搬上马车吧,我和舞姨中午就走!”
“好!”徐离硕实在小瞧了赵星辰的恢复能力,仅仅一夜之间,她能将消息消化殆尽,宛如一切不曾发生过,人各有各的命数,半分强求不得。
“漂亮姐姐,你要去哪里?”安安刚喂完马,猛的听到这句话,好奇的一问。
赵星辰想起自己怕安安伤心,好像不曾在她面前提起过准备走的事,于是学着徐离硕摸摸安安的头,耐心的回答,“漂亮姐姐要回自己的家里去,安安有家,漂亮姐姐也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呀!”
安安扯着赵星辰的袖子,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家?那漂亮姐姐不可以把安安的家当做自己的家吗?”
赵星辰摇摇头,“不可以,漂亮姐姐的家离这里不远,安安闲来无事去串串门也是好的。”
安安恳求无果,又跑到了徐离硕身边,“爹爹,你留下漂亮姐姐吧,要不……要不你认她做干女儿,好不好?”
徐离硕抬眼看看赵星辰,再转头看看安安,实在想象不出自己如何生出这么大的女儿来,“安安,别闹了!和爹爹一起送送星辰姑娘吧!”
安安挂着一副极度不舍的表情,乖巧的应下。
赵星辰借用了一下徐离硕的马车,把买来的粮食装上,而她自己的那辆,则留给舞儿坐,加上一些随身的衣物。
徐离硕本意让安安送到门口就回去,可是安安不依,非得一起去,赵星辰想着不远,带上安安在前面驾车为徐离硕指路,而徐离硕根据车轮混动的方向判断出自己昨天多虑了,她未曾想过回永州,而他凭白让她担惊受怕,险些弄巧成拙了。
两辆马车同时在村子里出现,算是一道不多的风景,路过的村民或认识的或不认识的都会上前问上两句,一听赵星辰说是要搬到她姐夫家,微微疑惑外也不去多问,笑着点头而过。
后来私下里有人向徐离硕打听她姐夫是谁,准备托一个媒婆上门提亲,徐离硕一问三不知,只当是赵星辰随便寻出的借口,毕竟两个女人自立门户是很难的至于媒婆的事,他直接选择忽略,大家女子能心甘情愿嫁给庄稼汉子,怎么想怎么不可能。
就这样,徐离硕和赵星辰之间一路无话的到了村南,远远的见到一对夫妻牵着蹦蹦跳跳的孩子的手在小路上散步,因为距离的原因赵星辰看不清面孔,却深深被那份纯粹的幸福所打动,如果她有一个孩子,一定也要努力使他(她)拥有那份幸福。
安安指着当中的妇人,兴奋的晃着赵星辰的胳膊,“漂亮姐姐,她好像是娘亲哦!”
“你娘?”赵星辰甩了一鞭,加快了马车的速度,正好妇人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回眸一望,与赵星辰四目相对,惊讶间,脚步顺其自然的停下。
何敏的相貌非常大众,既不是明艳照人,又不是柔媚如水,二十五岁的脸上在奔波的生活中染上了风霜的痕迹,显得不再年轻,给人一种干净利落的感觉。就是这么一张普普通通的脸,令赵星辰深深记在了心里,成为一生中越不过去的一道坎。
待马车在赵星辰新家门口停下,安安欢快的扑进她娘亲怀里撒了一会儿娇,又兴奋的和小弟弟沟通感情,两姐弟毫不面生,一问一答聊的欢快。
相见即是缘,赵星辰下车礼貌的和安安娘亲身边个子不高,面目憨厚的男人点头微笑,男人不好意思的收回惊艳的视线,闹得黝黑的脸红上了几分。“星辰姑娘,你这是?”安安娘亲望着马车,不解的直问。
赵星辰的第六感接受到了莫名敌意,含笑答了两个字,“搬家!”
“那巧了,我们能做邻居呢。”安安娘突然转换了态度,客道的不让人厌恶,使赵星辰弄不清楚她到底听到了什么好消息。
但是看到紧跟在赵星辰后面出现的徐离硕时,她找到了答案,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为了缓解尴尬,赵星辰主动将徐离硕支了出去,“舞姨在马车里,麻烦徐离大哥先扶她进去,我和新邻居聊聊天。”
“好!”徐离硕答应完,对着丁财夫妇一报拳,眼神未在前妻身上多停留一刻,紧接着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这一次,赵星辰明显看到安安娘亲一闪而过的失望,旧情未了,新情已在,不知是谁的悲哀?
一旁的安安丝毫感受不到大人们不同寻常的气氛,拉着小男孩的手向赵星辰献宝,“漂亮姐姐,他是我弟弟,大名叫丁页,小名叫小页子,当初是我起的呢,好听不?”
“好听!”赵星辰摸摸小男孩的头顶,他如同她初见安安时一般害羞,却依然睁大了眼睛盯着赵星辰,恨不得冒出两颗星星来。
赵星辰被小男孩虎头虎脑的动作逗笑了,从衣摆解下来一个精致荷包,塞到了小页子的手里,“漂亮姐姐没什么送的,绣了个小物件你拿去玩吧!”
没等到安安娘亲说话,丁财先不好意思了,他搓搓手,将孩子往自己身边扯了扯,“星辰姑娘,这怎么使得?他一个男娃子,用不到绣的荷包,别浪费了好东西。”
赵星辰不以为然,“一个荷包罢了,孩子喜欢就好,安安不是想学绣花吗?等冬天闲下来我教你!”
“真的吗?漂亮姐姐太好了,我一定会用心学的!”安安早有此意,没料到能梦想成真,高兴的一蹦三丈高。
“当然是真的!”赵星辰忍俊不禁,向丁财夫妇告别,“徐离大哥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先进去了,安安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安安相比之下显然帮忙搬家更重要一些,而且娘亲的婆婆不是十分喜欢她,她不想一会儿让娘亲为难,于是随着赵星辰离开了。
丁财一家目送着赵星辰新家的大门关上,才牵着孩子的手回了家。
路上,何敏惦念着徐离硕冷淡的态度,丁财回忆着何敏望着别的男人忽然失神的目光,而小页子最有趣,脑袋转着如何把漂亮的荷包送给与他一直玩的不错的小姑娘,人依然是刚才的三个人,脑袋中的思想已经截然不同,再也不复彼时的简单幸福。
赵星辰和安安将东西归置完到合适的地方,抬头看天,太阳正好挂在中央,为了避免烧厨房的历史重演,徐离硕与安安主动接下来做首餐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