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美]兰妮·麦克穆林译/放心
这便是我们受到的“体罚”,并无肌肤之痛,却记忆至幂。在弗洛斯特女士任教的几十年中,这样的体罚完竟发生了多少回?我无从得知。
也许,在这个世界的其他地方同样也有威信极高而能使所有学生都敬畏如神的老师,但肯定不会有哪位老师会像在我们镇上呆了三十多年的弗洛斯特女士那样,差不多成了全镇老少的严师,让大家都服膺于心。
我不知道她是如何走进众人心底的,至于我,那是因为一次难忘的体罚:挨板子。
那是一次数学考试。考试前,弗洛斯特女士照例从墙上把那块着名的松木板子取下来,比试着对我们说:“我们的教育以诚实为宗旨。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在这里自欺欺人,虚度时日。这既浪费你们的时间,也浪费我的时间。而我早已年纪不轻了,奉陪不起——好吧,下面就开始考试。”说着,她就在那张宽大的橡木办公桌后坐了下来,拿起一本书,径自翻了起来。
我勉强做了一半,就被卡住了,任凭绞尽脑汁也无济于事。于是,我顾不得弗洛斯特女士的禁令,暗暗向好友伊丽莎白打了招呼。果然,伊丽莎白传来了一张写满答案的纸条!我赶紧向讲台望了一眼——还好,她正读得入神,对我们的小动作毫无察觉,我赶紧把答案抄上了试卷。
这次作弊的代价首先是一个漫长难熬的周末。晚上,又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才迷糊过去,又被噩梦惊醒——连卧室墙上那些歌星舞星们的画像似乎都变成了弗洛斯特女士,真让我心惊肉跳!早就听人说过,教室里一只蚂蚁的爬动也逃不过弗洛斯特女士的眼睛,这么说,她现在只是故意装聋作哑罢了。思前想后,我打定主意,和伊丽莎白一起去自首。
周一下午,我们战战兢兢地站到了老师身边:“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以后永远不做这种事了,就是……”(没说出口的是:“请您宽恕!”)
“姑娘们,你们能主动来认错,我很高兴。这需要勇气,也表明你们的向善之心。不过,大错既然铸成,你们必须承受后果——否则,你们不会真正记住!”说着,弗洛斯特女士拿起我们的试卷,撕了,扔进废纸篓。“考试作0分计,而且——”
看到她拿起松木板子,我们都惊恐得难以自持,连话也说不囫囵了。
她吩咐我们分别站在大办公桌的两头,我们面面相觑,从对方的脸上看到自己的窘态。“现在你们都伏在自己身边的椅背上——把眼睛闭上,那不是什么好看的戏。”她说。
我哆哆嗦嗦地在椅背上伏下身子。听人说,人越是紧张就越会感受到痛苦,老师会先惩罚谁呢?
“啪”的一声,宣告了惩罚的开始,看来,老师决定先对付伊丽莎白了。我尽管自己没挨揍,眼泪却上来了:“伊丽莎白是因为我才受苦的!”接着,传来了伊丽莎白的呜咽。
“啪!”打的又是伊丽莎白,我不敢睁开眼睛,只是加入了大声哭叫的行列。
“啪!”伊丽莎白又挨了一下——她一定受不了啦!我终于鼓起了勇气:“请您别打了,别打伊丽莎白了!您还是来打我吧,是我的错!——伊丽莎白,你怎么了?”
几乎在同时,我们都睁开了眼睛,越过办公桌,可怜兮兮地对望了一下,想不到,伊丽莎白竟红着脸说:“你说什么?是你在挨揍呀?”
怎么?疑惑中,我们看到老师正用那木板狠狠地在装了垫子的座椅上抽了一板:“啪!”哦,原来如此!
这便是我们受到的“体罚”,并无肌肤之痛,却记忆至深。在弗洛斯特女士任教的几十年中,这样的体罚究竟发生了多少回?我无从得知。因为有幸受过这种板子的学生大约多半会像我们一样:在成为弗洛斯特女士的崇拜者的同时,独享这一份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