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耕
若不是那次意外，也许我命运的河流会在14岁那年改变方向，流向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读初二时，我迷上了上网，放学后常常偷偷钻进网吧。就是在那时候，我的心灵受到了黄色网站的侵袭。一天，我禁不住一个长发青年的游说，高价买了一副扑克牌。那不是一副普通的扑克牌，不普通之处在于那撩人心魄、让人脸红心跳的图片。
此后的日子，我几乎成了那副扑克牌的精神囚徒，一遍一遍地偷看，一次又一次地幻想……慢慢地，我变了，变得孤僻了，喜欢一个人待在角落里；变得寡言少语了，一吃饭就扎进屋里……这一切，只有我自己最清楚：全都是因为那副扑克牌。
若不是那次意外，也许我命运的河流会在14岁那年改变方向，流向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那天上完体育课后，我突然发现放在桌洞里的那副扑克牌少了一张！那时同学们都很单纯，如果同学或老师知道了我沉迷于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的话，那他们一定会把我当做一个流氓看待的！
那是一张红桃K，我记得很清楚。我怕运动时那副扑克牌掉出来，所以上体育课前特意把它从兜里掏出来放进桌洞里。我一遍又一遍地数着那副扑克牌，一点儿没错，53张！我一次又一次地仔细排查着它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但杳无踪影。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被那张“丢失”的扑克牌折腾得心神不宁。我觉得自己很坏，很肮脏，甚至三五个同学在一起小声说笑也都让我紧张不已：他们莫非是在说我？
那剩下的53张扑克牌从此像烫手的山芋一样，让我不知如何是好。想把它们藏起来，但放进柜子里没过5分钟便又拿了出来，唯恐不小心被人翻出来想将其烧掉或扔掉，却心有不舍，无法说服自己。最后我只得把那副扑克牌放进裤兜里，不敢看，也不舍得扔。
我这才知道，当初买下它是大错特错。
眼看就要进行期末考试了，同学们都在专心致志地复习，而我却怎么也调整不好情绪。青春期的骚动与自责使我心灵的天空一片晦暗。
一天下午放学，班主任老师突然叫住了我：“子蒙，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心里忐忑不安，一定是平素严厉刻板的班主任发现我这段时间不对头，要“修理”我了！
“子蒙，眼看就要考试了，同学们都在用功复习，唯独你心神不宁的，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老师，我也在努力……”我声音颤抖，语无伦次。
“你是个爱学习、肯用功的孩子，这一点老师看得一清二楚。”班主任顿了顿，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意味深长地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注意你的变化。我的儿子也跟你一般大，我明白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心理以及身体上的变化，这都是正常的，但一定要处理好，要树立起真正的价值观，不利于身心健康的东西要坚决抵制！”
我的心倏地跌进了万丈深渊，完了，这下我完蛋了。然后她话锋一转：“你最近成绩下降得很厉害，不过你基础打得牢，只要好好用功一定能赶上的。我这有一本辅导书，上午我给儿子买时顺便给你买了一本，你拿去看吧。老师希望看到的是一个懂得如何善待青春、战胜自己的孩子，而不是一个误入歧途不能自拔的学生。记住，青春期的迷惑与压抑每个人都会经历，关键是要给它们找个合理的出口……”
我不知道是如何捧着老师的那本书走回教室的。回到座位上，我轻轻打开那本散发着油墨香味的书，一张刺眼的扑克牌映入眼帘，正是我丢失、遍寻不着的那张！
原来，那天我匆匆把它们塞进桌洞去上体育课时，不小心将这张滑了出来，被前来检查教室的班主任发现并收了起来。班主任为了保护一个正值青春期的男孩的自尊心，故意将这张扑克牌压了下来。她没有严厉批评、指责我什么，却让我有了从此与不健康事物决裂的决心。
当天黄昏，我把那54张扑克牌同一块石头一起裹进报纸里，狠狠地投进西涡河。我想，随滚滚河水一起流逝的，不仅仅是一副扑克牌，还是一段有些晦涩的青春往事，以及内心深处的那份恐惧与迷茫。
我步履轻松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感觉自己长大了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