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回了景旭宫,便见张全跑过来,神色担忧道:“好姐姐,你可算回来了。刚才内侍府的传来消息,说是皇上一会儿要来咱们宫中用晚膳,可咱们娘娘自打见了苏大人之后,就神色憔悴、整个人都蔫蔫的,也不愿意梳洗打扮。”
我拍了拍张全的肩膀,道:“知道了。我去看看。”
我一进内室,便闻到一股浓重的熏香味儿,不是平日里苏贵妃喜欢的安息香的味道,反倒有些像紫檀香。而且似乎还有一股酒味。
我往里一看,之见苏贵妃面色有些绯红,双眼浮肿,神情憔悴,全不见平日里的美艳。桌上七零八落的放着几壶清酒和一个用过的杯子。苏贵妃就这样随意的趴在桌子上,手里还拿着一个斟满酒的酒杯。
我急急上前去,一把夺过苏贵妃手中的杯子道:“娘娘这是作甚?”
“烟雨,你来了。”苏贵妃神情迷茫,软绵绵的直起身,东摇西晃的对着我笑。
我大声呼唤张全,对他说:“烦请公公快去御医院请周夕照大人来看看娘娘,切勿声张!”
张全看了眼醉醺醺的苏贵妃,连忙点头。
“烟雨,烟雨,哈哈哈......”苏贵妃有些神志不清了,身体也歪歪扭扭。
我有些烦躁,连忙上前扶住苏贵妃厉声道:“娘娘不知你肚子里还有龙嗣吗?怎么做出如此举动!”
苏贵妃瘫软在我怀里,呢喃道:“烟雨,烟雨,我心里难受。”
我有些心疼,只得安慰道:“娘娘,就是再心里难受,毕竟也要顾及到腹中骨肉啊。”
“骨肉?”苏贵妃露出一丝惨笑,道:“骨肉?哈哈哈,算什么东西!我就恨不得从来就没有过!”
“娘娘!这话万万说不得的!”我赶忙把苏贵妃的嘴巴捂住,不让她继续说。又唤来门外的小宫女,吩咐道:“梅香,你叫人拿些醒酒汤来,然后再去趟内侍府,说是娘娘偶感风寒,怕传染给圣上,让圣上改日再来吧。”
“是。”小宫女梅香转身正要离开。
我又补充道:“还有,告诉内侍府,已经传了御医,让皇上别担心,务必不要来景旭宫。”
“是,姑姑。”梅香点点头,往外面去了。
不久后,有小太监端着醒酒汤进来。我接过醒酒汤,拿着汤匙舀了一勺准备喂给苏贵妃,谁知苏贵妃就是不肯喝,还将汤碗砸到了地上。
我有些恼怒,又不便发作,只得耐着性子道:“娘娘,就喝一口吧。”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喝酒,酒,拿酒来!”苏贵妃挣扎着,非要去拿酒杯。
见酒杯里没酒,便大声嚷着让宫女太监拿酒。
宫女太监看见我摇头,一个二个也不敢动。
苏贵妃有些恼了,挣脱我径直往前走去,反手一巴掌甩在一个太监脸上,道:“不过是个奴才,竟也不听我的话了!我好歹也是个主子!”
小太监被打的生疼,只能跪在地上重重磕头,道:“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我看不下去了,用手环住苏贵妃,对着内室里的宫人道:“你们都出去,没我的命令不许进来。还有今日之事,谁敢再提,就等着收尸吧。”
宫人如获大赦,连忙出了内室,还把门给关上。
苏贵妃在我怀里不断挣扎,我没办法控制,一个不稳,两个人都跌坐在地上。
“娘娘!”我惊呼,连滚带爬的跑去看苏贵妃有没有事。
就在这时,周夕照先搭了把手,把苏贵妃打横抱起放在了床上。张全跟在后面,见内室一团糟,疾呼:“哎哟,娘娘,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啊!”
“苏瑜,你这是做什么?”周夕照看着苏贵妃此时的颓像,厉声道,全然顾不上平日的温存和礼节。
“夕照,夕照,你来看我啦?”苏贵妃虽说是躺在床上,却还是不停的挣扎。
“你们都出去,”周夕照一边把脉,一边对着我和张全道,转念一想,又说:“陆姑姑留下。”
张全跟我对了个眼色,先出去了。
我守在苏贵妃身边,对周夕照说:“敢问大人,娘娘可有什么大碍?”
周夕照摇摇头,有些可惜道:“目前还没什么事,只是这孩子经过此番折腾估计是真保不住了。”
“可是大人,这孩子不能有事啊,求求你了!”我着急的跪在地上说。
“陆姑娘,你先起来,我一定尽全力保住这孩子。”周夕照对我温柔的笑笑,又转眼盯着苏贵妃道:“瑜儿,你这是何必!今日见了得意洋洋的苏妍,我就猜到你肯定心里难受,没想到你居然做出这么蠢的事来。”
“嘻嘻嘻,夕照,夕照......”苏贵妃有些痴傻的笑着。
周夕照立起身来,对着我郑重的说:“陆姑娘,苏贵妃一向当你是自己人,我与姑娘。借着九皇子和卫显,也颇有渊源。所以现下我同苏贵妃的对话,请姑娘务必当作没听见。”
我正色道:“烟雨懂的。”
周夕照冲我点点头,转身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拿出一个青花瓷瓶,打开便是一股怪味,直叫人受不了。周夕照将瓶口对着苏贵妃的鼻子,苏贵妃挣扎,却终是吸了好多进鼻腔里。
“咳咳咳......”苏贵妃自然也是受不了这味儿,边咳嗽边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周夕照你干嘛!”
周夕照将瓶子盖塞好,收进药箱里,瞄了眼苏贵妃,道:“酒醒了?”
我见苏贵妃脸色一沉,打圆场道:“娘娘,酒醒了,可要喝点什么?”
谁知苏贵妃并不搭理我,而是神色凄然,质问周夕照道:“你为何要救我?你为何不帮我?你早就知道苏妍和白烨的事对不对?”
“是。”周夕照没有否认。
苏贵妃一把抓住周夕照声音哽咽道:“为何不告诉我?她们成亲为何不告诉我?”
周夕照盯着苏贵妃,半响道:“因为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你知道什么是没有必要?你怎么知道这没有必要?”苏贵妃情绪激动,拽着周夕照的衣襟不放。
我有些担心,但见周夕照的眼神便不再有动作,只是立在一边看着。
周夕照猛地拉回衣襟,抓住苏贵妃的手,有些生气的说:“我告诉你有什么用?苏瑜,你醒醒吧,你都成为皇上妃子多少年了?你难道要白烨一辈子装着笑容仰望你吗?你知道自你进宫后,白烨过得是怎样生不如死的日子吗?”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想的。你知道的,我不想的。”苏贵妃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周夕照顾不得我还在场,一把抱住苏贵妃,柔声道:“我都知道,瑜儿,这些事,你的委屈我都知道。”
苏贵妃扑在周夕照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周夕照轻轻拍着苏贵妃,缓缓道:“你被强行纳入内宫后,白烨每日借酒浇愁,痛不欲生。白伯伯看见白烨那样子,心里也着急,只得替白烨请假,让他在家里休养。这样一弄就是好多年,去年,白伯伯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和你父亲商量说,还是解除婚约吧。没想到苏妍却执意要嫁给白烨做妻子,否则就上吊自尽,最后迫于无奈,白伯伯和你父亲才同意。”
周夕照顿了顿,接着说:“结果就在大婚当日拜过堂后,白烨就一个人策马跑到江南,寻来了一盆旷世奇葩。”
“我就知道。”苏贵妃倒在周夕照怀里,抽泣道。
我听到这里,心里猛地一抽,没想到真是这样。原来那株耀兰,是苏贵妃的爱人送的,怪不得苏贵妃会痴迷至此。只是既然两人两情相悦,而且又有婚约,苏贵妃又怎么会入宫呢?还是强行纳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