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第二个问题，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普费遗憾地回答道，“我也曾经设法搞到一些机密文件，但所有关于猎犬小队在那次行动中的描述都仅仅是‘阵亡’一类的简单字眼，根本无从获知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至于你的第一个问题……”
“让我猜猜——那里藏着Ceph的一批私酒，对吧？”赛可打趣道。
“中情局的文档上写的是‘绝密科研材料及设备’。你们不用指望中情局会把这种保密等级的事情告诉我，但我可以肯定的是，这些‘绝密设备’里就包括一把Ceph的MOAC原型。”
“MOAC？”赛可重复了一遍这四个简单的字母。
“MOAC就是它们用来发射冰晶弹的玩意。”诺曼说着，朝墙边点头示意，“喏，就是那东西。”
“啊，普费，你的一件小小的杰作。”赛可笑了。
“严格来说，不是‘我的杰作’。”普费谦虚地说道，“当我在山体内部偶然得到这东西的时候，我联络上了古德——我没猜错，CryNet果然一直在秘密研究这东西。是他通过远程通话，指导我用手边的一挺G134机齤枪对MOAC进行自定义改装，所以才有了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东西。”
“难怪你能在战场上如此迅速地找到办法激活这件武器。”海伦娜说道，“宪法号的科研人员说，常规的逆向再造工程要花好几个月呢。”
“实际上，自从‘清道夫’行动后，CryNet已经研究这东西有大半年了。”普费说道，“MOAC就是CryNet的逆向再造工程部门给这种武器的名字，全称是‘分子加速器’。其基本原理不难理解，你们也知道，就是通过吸收空气中的水蒸气，将其转化为小冰晶然后再将它们作为子弹高速射出。但实际上，要真正达到理想效果，运作机理相当复杂。直到我联络古德的时候，他们的进展仅仅是搞清楚了武器的触发结构，知道如何进行改装使其符合人类的生理特点。”
“照这样说，”诺曼说道，“在西伯利亚那片山区里出土了一件足够让CryNet进行深入研究的完整武器——而且被挖出来的肯定不只有这个东西——那么，西伯利亚这个地方确实跟Ceph关系密切。”
“情报人员推测，西伯利亚是Ceph的一个远古遗迹——就跟灵山岛这里一样。”
“这些东西……”赛可说道，“在地球上到底有多少据点？”
“没有人知道。”普费耸了耸肩，“但几乎可以肯定不止西伯利亚和灵山岛两处。中情局的人认为，Ceph就是罗森泰博士所说的‘远古发达文明’，它们早在人类出现之前就已经发展出了相当成熟的科技。”
“普费，有没有可能这种……软体生物，真的是从地球的原始海洋生命演变来的？也许它们比人类更早进化成智慧生命，并在地球上发展了自己的文明。”诺曼猜测道。
“我看不大可能。”海伦娜摇摇头，“根据你传回的录像，Ceph本体所生活的内部环境是地球上不存在的超低温和零重力环境，根据进化学说，地球上根本不可能孕育出这种生命。”
“没错。”普费补充道，“它们有类似地球软体动物的性状也许仅是巧合。也许它们的母星是一个极低温的气体行星，或者是一个没有陆地的海洋星球，它们甚至还可能是在一片星云的尘埃中进化出的智慧生命——这几种情况，都可以解释它们所具有的习性。中情局已经秘密联系太空总署，请求他们在M33星系筛选具备这些条件的天体。”
“然后呢？”赛可不以为然地问，“我们去炸平它们的老巢？”
“那是不可能的，赛可。”海伦娜说道，“M33星系距离我们有几百万光年。”
“这样的话，这些东西已经具备相当成熟的星际旅行能力。”诺曼说道。
“仅凭这一点，它们就比人类先进了不知多少年。”金泰桓毫不忌讳地指出了这一点。
“但……它们的太空船呢？”诺曼皱着眉头问道。
“你已经见识过了，诺曼。”普费意味深长地注视着中尉。
“什么……你的意思是，山体内的那个巨大结构就是它们的一艘太空船？”
“怎么可能？”赛可惊讶得瞪大了双眼，“那可是有……有一座山那么大呢。”
“灵山岛中央的山峰超过两千米高，”海伦娜也满脸惊愕，“你确定吗，普费？”
“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少校？”
“我也是回到宪法号后才得知的。”普费说道，“情报人员快速分析了我和诺曼传回的录像，以及山体内部结构的扫描图和灵山岛各处美军传回的信息。他们认为，那并不是一座普通的固定要塞，而是——Ceph的殖民舰。”
“殖民舰？”
“是的，大熊，你没有听错。”普费回答，“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跟你们一样惊讶。但他们指出，这个山中结构具有高度的对称性和完整性，而更为重要的证据——你们可以看看这段录像，是爱达荷小队在向矿区推进途中拍摄到的。”
普费在屏幕上调出一段视频。这是一辆美军M5A2坦克的车载实时录影，巨大的主炮筒从画面右边延伸出来，前方是一块广袤的平原，在大片原本沁人心脾的翠绿中，弥漫着灰色的硝烟，缀满了橙黄色的火焰。在平原那头的远处，屹立着一座直插云霄的山峰，俨然一位高踞于王座上的神灵，正傲然俯视其脚跟下美军与朝军的厮杀。
突然，整个画面剧烈抖动起来。伴随着从电脑扬声器里传出的震天轰鸣，远处的山峰犹如一根再也无法承受重压的擎天柱，开始崩塌瓦解，长度达上百米的巨大石块从山体上剥落，如流星般坠向地面，激发起一轮更强烈的地震。滚滚烟尘冲天而起，将海拔两千余米的高峰的半截身子都遮掩其中。
“发生了什么事？”扬声器里传出一名美军士兵的惊叫。
“噢，那规模可真够大的。”另一名士兵说道，“这整个地方都在摇晃！”
“专心点，陆战队员！继续当前任务……”第三个声音说道。诺曼认得，那就是史崔克兰少校。
“上帝啊……”这回，是电脑屏幕前的大熊在说话，“我和老鹰们都错过了什么？”
“这是爱达荷四号拍摄的画面。”普费说道。
“诺曼，你当时就跟爱达荷小队在一起，是吧？”赛可扭头看着诺曼。
对方点点头：“是的，我当时也看到了这个情景——就在我们攻下火车站后不久。”
“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普费继续解释道，“隐藏于山中的殖民舰开始突破覆盖其表面的岩层，暴露出自身的结构。”
“我当时就在那座山里。”海伦娜说道，“整个空间突然猛烈震动起来，我们所有人都以为要发生山体塌方了。”
“但我进入矿区的时候，你们还在那里。”
“是啊，诺曼。”海伦娜说着，半是开玩笑地看了金泰桓一眼，“庆将军坚持我们要留在洞穴里，为他‘打开神庙的能量源泉’做最后准备。”
金泰桓只是报以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眼色，没有说什么。
“你们可以看到——”普费暂停了视频播放，并将画面中的山体部分放大，“岩石脱落的地方暴露出这种奇异的非天然结构，呈尖塔状并且连接在中间一个巨大的躯体上。在球体生成之前，宪法号曾派遣过一架无人侦察机，近距离拍摄到了一组更为清晰的照片。”
普费关掉视频，打开一张高分辨率图片，上面是其中一座他所说的尖塔状结构，从岩层中突了出来，主体呈银灰色，并且环绕着几道幽蓝的线条。普费分析道：“如果那个巨大结构是Ceph在山中开凿的基地，那么它应该是整座山峰的一部分，而不会跟岩层如此界线分明。尽管我们无法取得样本化验，但分析人员推测，这种结构的表面是某种我们从未见过的有机体——显然跟地球上齤任何一种岩石，乃至任何一种天然材料都大不相同。”
接着，普费又打开了另一张图片：“这是扫描得出的中央山峰剖视图，从这幅图上可以看到结构的全貌。”
“如果这座‘神庙’真的是一艘太空船的话，”金泰桓注视着屏幕分析道，“那么它确实在一定程度上符合太空飞行器的设计——表面呈流线型，前部窄小，尾部发散。”
“你的意思是，这玩意是头朝下栽在山里的？”大熊问道。
“分析人员跟金的想法一致。”普费不得不向那位朝军少尉投去赞许的目光，“这艘殖民舰形如一枚尖端朝下的炮弹，前部呈圆滑的半球状，可以在着陆时有效地承受冲击。而在它的尾部，在这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触须状结构中间，卫星探测到一个非常强大的能量源，这里很可能就是它在太空里的推进器——同时，也是它发出形成球体的冰冻能量的地方。”
“诺曼，”海伦娜面向那名中尉，“我记得你说过你在那里面找到了一幅全息结构图。”
“是的。照这么说，那种贯穿整个结构的半有机管道，就是殖民舰的能量输送通道。”
“但能源管道不应该是直接连接引擎和推进器的吗？”赛可问，“它们为什么要把那些管道造得到处都是？”
“我想Ceph未必有‘引擎’这个概念。”海伦娜回答道，“我说过，山中的那整个结构就是一个巨大的能量槽，所有能量都汇聚在其中心的某处。也许，这艘殖民舰就跟Ceph其它所有科技一样，都能够从周围的环境吸收能量，而那些管道就是用于将船身各处汲取的能量输送到一个总贮存池里。”
“所以莫齤里森的核弹才会让球体加倍扩大。”诺曼说道。
“没错。我们就这么不偏不倚地中了它们的圈套，把它们变得更为强大。”海伦娜苦笑了一下。
“那么……这艘‘殖民舰’到底已经在这里有多久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已经有数百万年了吧？”
“没错，金，”海伦娜抢先回答道，“不仅如此。我们IAS小队还在岛内部的一片树林中挖掘出了一具碳基化石，经初步碳-14含量测定，那具化石至少有两百万年历史了。”
“两百万年前……”诺曼说道，“这些东西在两百万年前就已经拥有比人类先进几千甚至上万年的科技了。”
“那么它们到底到地球来做什么？”赛可问。
“也许是进行星际殖民扩张，”海伦娜推测道，“寻找新的家园。”
“但为什么是地球？”赛可继续问道，“我是说，太阳系还有其它七颗行星呢，既然它们喜欢冷，喜欢不受重力飘来飘去，那它们大可去……呃，木星？海王星？我不知道那么多天文知识，可是地球怎么看都不像是最适合它们的殖民地点。”
“首先，赛可，”普费说道，“也许它们真的在木星或者海王星有据点——而这我们是不大可能知道的；其次，别忘了，那是在两百万年前，而不是现在。”
“什么意思，普费？”诺曼不解地问。
“噢，噢，对啊，没错，是的——”海伦娜突然恍然大悟，“我居然一直都没想到，两百万年前——就是距今最近的最后一次大冰期！”
“一点没错，海伦娜，两百万年前地球正处于第四纪大冰期——又称为晚新生代大冰期——当时地球的气温比现在要低得多，北极圈可以将现在的纽约市都包括进去。”
“但哪怕是当时的气温，恐怕也跟它们所需的环境温度差远了吧？”诺曼提出了质疑。
“只能说那时候的地球比现在对它们更有吸引力。”普费说道，“但不论它们在两百万年前是怎么想的，它们就是在这里，而且一直都在。”
“罗森泰博士的文章里指出，那个远古文明或许一直在左右着人类的发展进程。”金泰桓说道。
“是的，”海伦娜补充道，“自古以来人类有无数关于观察到空中不明物体的记载。排除一些迷信因素或者将自然现象夸张化的描述，我们依然可以得到不少确实难以合理解释的谜团。”
“那么，这些东西一直都在……监视我们？”诺曼说出的这句话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还以为它们是最近这几天才被我们‘吵醒’的呢。”赛可开始回忆起三天前在村庄的学校里的情景，“我记得，那个被关押在村庄的女探员说过什么……‘有些东西不想我们在这里’‘我们把它们吵醒了’一类的话。”
“而且，”诺曼紧接着说道，“我在它们的那艘殖民舰内部，见到了很多似乎是低温培养皿的东西，而那些本体大多数都在培养皿里，似乎处于一种低温休眠状态，只有当探测到外界入侵的时候才会醒来。”
“说得对，诺曼，我也看到了那些低温培养皿。据推测，地球上的Ceph绝大部分在这两百万年间都处于某种……‘沉睡’状态。但也有不少证据表明，它们在历史上的特定时期会有少部分苏醒，从它们的秘密基地中出来侦察外界的情况。”
“天哪……”大熊低声惊呼道。
“那么，罗森泰博士在挖掘区找到的那具化石……”诺曼看了看海伦娜，又将视线移回到普费身上。
普费神情严峻：“根据张探员传回兰利总部的罗森泰的研究记录，那具化石应该就是一只在远古时期的‘斥候’。”“斥候？”赛可问道。
“也许你们没听过这个名字，但你们一定对这东西不陌生。”普费说着，在屏幕上展示出一张在场所有人都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原来斥候就是那种类似乌贼的飞行器。”金泰桓说道。
“就是这杂碎杀死了杰斯特！”赛可低吼道。
“那‘斥候’的意思就是，”诺曼试探着问道，“Ceph利用这种飞行器来侦察人类？”
“没错，诺曼。至少中情局的分析人员是这么认为的。”
“那么那些从球体里飞出来的大量斥候……它们不是入侵部队？”
“我不这么认为，诺曼。也许那些家伙足以击沉宪法号，甚至足以毁灭整个冲绳岛基地，但人类还不至于会被那区区数目的兵力全部歼灭。”
“但冲绳岛的马丁森上校至今都没有侦测到那些东西。”赛可说道，“那看上去可有数万只呢，它们到底都到哪儿去了？”
“我不知道。只能说，它们往外界派出如此多的斥候肯定有它们的目的，而且这个目的很可能是全球性的。但我能做的，就只有警告中情局，让他们做该做的事，而我也相信他们肯定会不遗余力地联合军方搜寻这些家伙的踪迹。除此以外，现在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该死。”赛可低声骂了一句。
“至少，这种‘斥候’就可以解释历史上那些关于不明飞行物的记载了。”海伦娜说道，“它们中有几只不慎露了马脚，在暗中监视的时候被人看见了。”
“但它们确实想尽了一切办法来隐藏自己，不让人类接触到。”金泰桓说道，“我猜，少校，它们的自我销毁也是其中一种办法吧？”
“很可能。Ceph在外界的任何一种单位在受到不可修复的损伤后都会启动一种自毁程序，爆发出一种纯度极高的能量将残骸几乎彻底销毁。情报人员相信，这就是它们防止自己的科技落入人类之手的保险措施。”
“所以它们才会不惜一切代价想抢回那个货柜。”赛可低声说道。
“真讽刺啊，对不，塞克斯中士？”金泰桓不愠不火地说道，“所有人都绞尽脑汁想得到那具没有自毁的残骸，但最终还是谁都没有得到它。”
赛可瞥了朝鲜军官一眼，沉默不语。
普费继续说道：“情报人员相信，通古斯大爆炸，就是Ceph的一艘殖民舰发生了自毁爆炸。”
“你不会在开玩笑吧？”
“没有，大熊，我是认真的。”
“这样也确实说得通。”金泰桓点了点头，“想想看，即便是Ceph最小型的单位，其引发的爆炸也足以把一座铁皮房整个掀翻，而如果是长度超过两公里的殖民舰……”
“根据历史数据，”普费接着少尉的话说道，“通古斯大爆炸的规模相当于一千万吨TηT，足足是广岛原子弹的1000倍。但至于为什么一艘殖民舰会发生自毁爆炸，谁都说不清楚。”
“难怪有人在那里挖出了Ceph遗留的科技。”诺曼说道。
“但自毁爆炸不是会将它们的一切东西都销毁的吗？”大熊问。
“无论它们的保险措施做得多么严密，”普费回答，“差错还是难免的。在中情局秘密监视下的其中五支考古队分别在世界各地找到了不同规模的残骸碎片，而其中就包括了罗森泰博士领导的IAS小队。”
“是的。”海伦娜确认道，“我们在西伯利亚、阿富汗、尼泊尔和亚马逊河流域等地都找到了这种碎片，尽管相隔万里，它们的化学成分几乎完全吻合，都是一种碳基有机材质。但那些终究都只是些零散的碎块，灵山岛挖出的这具化石，是我们找到的第一个完整个体。”
“你们也是所有被监视的考古队中最先发现完整残骸的。”普费说道。
“噢，那真是非常荣幸。”海伦娜讽刺道。
“那么，是什么让你们最终找到灵山岛上来？”赛可问。
“灵山岛的‘灵山’一词，在中文里意思是‘幽灵之山’。当地人一直相信在岛深处的山区里潜伏着法力强大的恶灵，会给人类带来灭顶之灾。”
“现在看来，那也并不完全是迷信。”诺曼说道。
“我们小队查阅了有关灵山岛为数不多的历史文献。其中一份三十年前的当地报纸引起了我们的注意，那是1990年5月27日，报纸登载了一篇有关中央山区发生地震和轻微山崩的报道，那里面还提到，有当地居民声称见到空中有‘恶魔’飞过。除此以外，我们还了解到这里的矿区曾经发生过有矿工失踪的事故，失踪者从此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听起来挺吓人的。”赛可调侃道。
“唔，就是这些原本用来吓唬小孩的灵异故事，把我们带到了这里。”海伦娜无奈地摇摇头，“谁都没想到，原来那些都是真的。”
“你们挖出的那具残骸，”诺曼说道，“它虽然已经变成了化石，但似乎……仍然是活着的。当我靠近的时候，它——”
诺曼斟酌了一下词句，才继续说道：“——它好像被激活了。”
“是纳米服搭载的强力能源，”普费说道，“内置燃料电池和微型核反应堆让那具化石复活。它在试图吸收纳米服的能量时引发了强烈的反应，所以……”他打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所以，就有了我们探测到的能量爆发。”海伦娜神情黯然地说道。
“我很抱歉，海伦娜，我……”
“你没什么好道歉的，诺曼。这不是你的错，谁都不会想到那些东西在变成数百万年的化石后还能够活动。我爸爸他……”海伦娜用力一咬牙，才继续说下去，“他最后的那几句话——就是在试图警告我们所有人。”
诺曼十分清楚她说的是什么，因为当时他就站在罗森泰博士身旁。
“海伦娜，你一定要阻止他，你要马上离开那里！它们还是活着的！”
“那具化石，它还是活着的……它——噢，上帝……”
罗森泰博士生命中的最后一分钟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
“也许吸收能量对它们来说并不是一种条件反射机制。”金泰桓说道。
“那是什么意思？”大熊疑惑地看着金泰桓。
“简单点说，”金泰桓答道，“它们并不需要有意识地去控制自己吸收能量，可能是某种特殊机制让它们对能量有自发的灵敏感受性，这样一来，即使它们‘死了’，它们的残骸仍然可以吸收能量。”
“没错——‘上帝纤维’！”赛可轻轻用右手朝左手掌打了一拳。
“非常合理的推测，先生们。”普费说道，“是的，如果‘上帝纤维’真的是构成Ceph单位的材质的话，那么它们就可以在自身失效后仍然有能力从周边环境自发吸能。”
“所以当庆将军在洞穴里引爆那些炸齤药时，”诺曼回忆道，“那座结构引发了如此强烈的能量反应。”考虑到有一名朝军军官在场，他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正是剧烈的能量爆发杀死了俘虏他的朝鲜纳米服士兵，并偶然为他的纳米服重新充能，让他得以跟庆将军单独对决，并最终将后者杀死。
“那么最初一定有什么东西激活了这些沉睡的家伙。”赛可说道，“——海伦娜，8月7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那天我们……”海伦娜闭上眼睛，努力回忆起十天前——在一切噩梦尚未降临之时，“巴多斯基是当地采矿企业的股东之一，所以他就领着我们进了矿区。我们当时沿着矿坑通道进入了一个非常巨大的内部空间，发现了某种……某种非常奇特的结构，是我们从未见过的。大家当时都非常震惊，也都非常兴奋，但是……我们还没来得及将研究设备搬进洞穴里，山体里就突然发生了剧烈的晃动，起初我们还以为是火山爆发了，所以我们都逃了出来。”
“这样的话，那么那些Ceph就不是‘被唤醒’的了。”诺曼喃喃道。
“它们是自己醒过来的。”金泰桓帮中尉把话补全。
“好吧，那我们不妨先理一理思路。”赛可说道，“这些外星生命跨越几百万光年从它们的老家来到地球，在两百万年前把它们那种叫做‘殖民舰’的庞然大物栽得满世界都是，然后就开始睡一个有史以来最长的午觉——不时还有少数个体到外面来看看动静——而现在，它们集体醒过来，并且一起床就把整座岛搅得天翻地覆。它们的脑子里到底他妈在想些什么东西？”
“它们集体苏醒一定是有原因的。”金泰桓神色凝重，“也许它们觉得……是时候了。”
“‘是时候’什么？”大熊急切地问道。
金泰桓没有回答。
紧接着，众人沉默了有十秒钟。
最后是普费打破了沉寂：“不论如何，那天太空总署的卫星探测到这座太平洋孤岛爆发出了异常的脉冲信号，方向直指宇宙深处。随后，军方卫星对灵山岛进行了一次深度扫描，结果显示在岛中心的山区里似乎隐藏着某种庞大的结构以及相当强大的能量源。也差不多是同一时候，我们接到了海伦娜的求救信号。”
“于是这就给了他们一个绝佳的借口。”大熊不屑地说道。
“不完全是。上头确实需要我们救出IAS小队，因为他们掌握了有关史前文明的非常宝贵的资料。”
“但我们再怎么重要，也肯定不值得动用三艘航母来营救。”海伦娜直言。
“所以我们来这里更多是为了当小白鼠，没错吧？”赛可冷冷地说道。
“我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普费毅然直视两名部下投来的尖锐目光，“但我希望你们认清楚两点：第一，我比你们多出来的秘密任务，就是所谓的‘搜集一切有关灵山岛遗迹的情报’；第二，也是更重要的——我绝对不会拿我队员的性命来儿戏！”
他的目光是那样坚定，语气是那样坚决，根本不留任何质疑的余地。
“但你为什么不事先警告我们？既然你知道那么多，你在阿兹特克死后就应该……”
“在我来灵山岛之前，赛可，”普费打断了中士的话，“我知道的就只有我应该知道的——IAS小队的过往研究记录，以及一些有关可能存在的远古文明的零散信息，仅此而已。所以当阿兹特克和杰斯特遇害时，我跟你们一样不知所措。”
“那么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详细信息的？”诺曼接着问道。
“在我回到宪法号上之后。我用我搜集到的大量第一手资料要挟我的中情局联系人，才套出了我刚刚展示的这全部内容。”
“普费在回到航母后，确实向莫里森请求打了一通秘密卫星电话。”海伦娜说道，“我当时就在隔壁房间里。我看得出，他当时非常激动——想必就是因为你们失去的两名同伴。”
诺曼和赛可听了，都沉默了。
“不要以为我很喜欢跟这些虚伪的混蛋打交道。他们把我当成傻瓜——而我一开始也确实是，被他们的鬼话给糊弄了。我天真地以为这里就只有一些远古废墟遗址，所以虽然我知道营救目标中有个中情局探员，我也不觉得那有什么大不了的。直到发生阿兹特克和杰斯特的事情，还有那艘天杀的研究船，我才意识到这一切都不简单。我真希望那时候就能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伙计们，我真的这样希望。只是……我同时也是你们的队长，我有责任控制队员的情绪确保任务顺利进行，所以我不得不做出一些决定。”
“好吧……”诺曼缓缓说道，“我没有忘记，你自己也差点把命搭了进去。”
“是啊，头儿，这确实不能怪你。”赛可咕哝道。
“很高兴你们能理解。但我自己也无法不产生好奇心。在你们两个前往村庄营救张探员时，我跟中情局联系过一次。那个联系人的口风还是很严，但那时我就明白这背后大有文章，并怀疑CryNet也脱不了干系，因为此前我就得知那块‘上帝纤维’来历不简单。所以当我在山中找到那块MOAC组件时，我竟然第一时间就想到联络古德——也恰好被我猜中了，CryNet确实早已开始秘密研究从世界各地找回的Ceph科技。那时我就决定，我一定要设法逃出来，弄清楚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