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芸把我扶到她的车上,我靠在舒适的后座上,眯着眼看到车窗外五彩斑斓的灯火把城市点辍得让人眼花眩乱。汽车电台里传出李咏华那久违了的歌声:
我能想到
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
无论老到哪儿也去不了,
我还依然,
把你当成手心里的宝……
……
当窗外的阳光,温柔地透过透明的橱窗,从薄如蝉翼的窗帘缝里挤进来,一阵敲门声,把我从熟睡中惊醒,沈小芸在门外问我说可以进来吗?我打开被褥,自己还穿着内衣。沈小芸推开门,把头探了进来,一脸的灿烂:要我把早餐给你端进来吃吗?吃完了你还可以继续睡!我打量着这间装饰雅致而温馨的房间,诧异地问沈小芸,这是哪里?怎么一点也不像酒店?沈小芸笑笑,你喝得太多了,怕你有事,所以我把你弄到我家了。我难堪的笑笑,对不起!我跟你添麻烦了!我趁沈小芸去端早餐时,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快速穿好衣服。沈小芸见我起来了,便让我到客厅一起和她吃早餐!
沈小芸呷口牛奶,问我昨晚睡得还好吗?我红着脸,说对不起,昨天我真是不该喝那么多酒,我问沈小芸说我喝醉了没有说什么过份的话吧?沈小芸说没有。说完又说:只是有一件事说出来你可能要后悔!这话把我吓了一跳,我说沈小芸我没对你怎么着吧!我辩解说我真的什么也记不起来!喝断片了!沈小芸笑笑,说只怕你想起来,心就要滴血了。说完,从手指上取下那枚戒指递给我,这个还给你!我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恨不得找个洞躲了起来!
五月的人民公园,游客如织,站在芙蓉湖畔,看着一池睡莲成碧,三五条游船穿插其间,不时远外传来游客打趣的嬉笑声。想起那一年我和贝贝在这里划船,船到湖心,贝贝看到岸边苍松如墨,芙蓉花开得姹紫嫣红,不觉心情大好,奋力划动船浆,谁知她用力过猛,小船儿在湖心滴溜溜直打转,贝贝失去重心,身子一歪,一不小心“扑嗵”一声掉进湖里,贝贝不识水性,在水里象征性挣扎了几下,便往下沉。当时我无暇细想,纵身跳入湖中。那次贝贝虽有惊无险,却也吓个半死,被我救上岸后,哆哆嗦嗦躲在我怀里,紧紧抱住我,半点也不松开!……沿着青羊宫的正门进去,这里依然香火鼎盛,三五成群的信男善女,双手合什,一脸虔诚,在香雾缭绕中跪拜在地,口里念念有词,向表情全无的菩萨索要自己憧憬的幸福……站在玉皇殿前那巨如斗大的福禄寿前,我仿佛又看到贝贝闭着双眼,一脸笑容地走向那个“福”字……
想起和贝贝一起留给这座城市的那些快乐片段,仿佛就在昨天,依然栩栩如生,让我心乱如麻,我多想昨天我看到的那一幕不是真的,我多想贝贝能跟我打个电话解释说,她和那男人没什么关系,他只是她的一个网友而己!那么我也相信,我也会原凉她……
就在这时,我的手不失时机的响了起来,我以为是贝贝打的,莫非是我真的误会她了?打开手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接通手机,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通过电波清晰无比地传过来,这多少让我有些失望,请问你是陆云风先生吗?我对他没有任何兴趣,我说我就是陆云风,你有什么事请说吧!对方在手机里犹豫一下,语气中透着一丝歉意:其实我知道,我不该打这个电话给你,但是我想我应该当面跟你解释一下。尽管他没具体说什么,但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那一刻我连生吃他的心都有,他在电话连连跟我道歉说对不起,尽管是语气低三下四,但我总感觉那语气里无不透露出一种胜利者的优越:今天我是鼓起勇气跟你打这个电话的,我想跟你见见面,当面向你好好解释一下我和贝贝的事,其实我跟贝贝……我听到他左一句右一语的贝贝长贝贝短亲热地叫着,男人的自尊心让我的心变得坚硬冷酷,我打断他的话说:你说一个地方吧,咱们见面谈!他在电话里迟疑了一下,那好吧!我就在一环路的情人咖啡厅,我等你过来!最后这句颇有挑衅性的话让我勃然大怒,我狠狠地摁下手机,大步流星地出了青羊宫,在街边拦了一辆车直接去情人咖啡厅。
在情人咖啡厅临窗的位置,我和那个男子见了面,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衣着很讲究,举止温文尔雅。他一上来微笑着示好地想要跟我握手,我却夸张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看了一眼他面前摆放着一杯咖啡,便大声跟服务生要一壶铁观音!他毫无介意地微笑着坐下,自我介绍说我叫孙治彬。我冷笑一声:什么,什么孙子……病?孙治彬一笑,帮我纠正说:姓孙的孙,治理的治,彬彬有礼的彬。
我点点头,拖长声音地说:我是没有听错嘛,是叫孙子——病嘛!我冷嘲热讽地说,毫无廉耻的反义词是不是彬彬有礼,我小时候没读好书,搞不清楚什么叫毫无廉耻,能解释一下吗?比如说你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就叫毫无廉耻?
孙治彬脸上一红,尴尬地笑笑:陆先生的嘴巴好历害呀!我是甘拜下风啊!
我冷笑一声:我的嘴巴再历害,也只是磨磨嘴皮的事。比起你做的那些臭不要脸的事,差远了!
孙治彬扶着金丝眼镜:陆云风,你不用挖苦我,我和贝贝是你在和贝贝之后好上的,从中国传统观念来说,我是一个不好听的第三者,可是你想过没有,贝贝在海口一学习就是半年,平常你除了打一个不痛不痒的电话之外,你还做了些什么?她生病的时候,你在哪里?她受委屈的时候,你在哪里?她孤单寂寞的时候,你又在哪里?贝贝她是一个单身女孩子,她需要有人疼有人爱,需要有人对她知暖知热的爱她,怜她,保护她,她需要的是爱情的滋润……
我冷眼看着孙治彬越说越激动的样子,冷冷地插上一句:所以你就趁虚而入对不对,你******这算是什么男人。我无法遏止我心中的怒火,端起桌上的半杯铁观音向孙治彬脸上泼去:“你他妈是一个什么东西,还有脸跟老子在这里大放阙词地谈爱情,你也配提爱情这两个字?”
面对我的勃然大怒,孙治彬表现得异常镇定,他不慌不忙取下眼镜,掏出纸巾慢条斯理的地擦拭掉镜片上的茶水,然后重新戴上。说话不卑不亢:不错,我是不配在你面前谈爱情,我今天来,只想跟你说一句话,说完我就走!
我一屁股坐下来,一脸的不屑:有话快说,有屁就放,完了马上给我滚蛋!
孙治彬从怀里掏出一张医院诊断报告,递给我:这是我的孩子。事已至此,毕竟孩子是无辜的,我们不奢求你的原凉,只求你能放过我们,这一辈子我们都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说到这里,我看到金边眼镜后面,竟有泪水溢出眼眶……
这个孩子肯定不是我的,我心中清楚如晰,看着手里这张薄薄的纸片,那一刻我感到自己的心被刀子狠狠捅了一刀,顿了一下,我尽量遏制内心无可比拟的愤怒,咬牙切齿地跟孙治彬低吼:滚!赶紧跟老子滚蛋,否则老子要你的命。
孙治彬从座椅上站起来,朝我深深鞠了一躬,掏出两张百元钞放在桌上,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出了咖啡厅,我看到他上了门口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