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蹋道人那般随意的将黄皮小书交于云信,云信却不知这黄皮小书的来历,但是看过引言,他下意识到这黄皮小书的来历绝非糟蹋道人说的那般简单、平庸……
青灯残烛,夜风清徐。
云信翻开了不过两页,忽的发觉心神疲惫,头脑发胀,昏昏越睡,便是又朝着黄皮小书看了一眼,竟是一头栽了下去,倒在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信幽幽睁开眼,他先是一愣,随后一惊,失声道:“这是哪里?”
眼下他不知身在何方,却虚空而立,四野皆是漫天星辰,虽是玄奇瑰丽,但这般扑所迷离,他倒是多出了几分害怕与茫然。
“我不是在做梦吧?”云信自语,然后连忙擦了擦自己头上的冷汗,重复道:“对对对,一定是在做梦!否则哪有这般奇妙境界?!”
他强行要将自己镇定下来,然而看着周遭这个和现实有太多差异,便是连做梦都从未梦到过如此离奇的地方,却显得无比真实。
愈是这般,他愈加摆脱不掉一头的雾水,还有心头愈加浓重的莫名恐惧。
“你害怕了?”一个空洞的声音自虚空而来,其音低沉而浑厚。
闻言,正茫然不知所措的云信登时朝四下看去,似乎要找出说话的人,然而这声音似乎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张望了好一会儿他才放弃,点了点头,问道:“前辈,这是哪里?我是不是在做梦?您能否现身解惑?……”
云信一连串的将自己快将自己脑海填满的问题统统问了出来。
“这是本尊意念虚空,所以你并非是在做梦,也并非是在现实,而是介于现实与虚空之中”那个陌生而淡漠的声音说着,慢慢在虚空凝聚出一个虚影。
在云信看来,这是一个仙风道骨的白袍老者,只是在他灿若星辰的眼眸中,却是一片冷漠之色,仿佛在他眼前的云信,与一株野草也相差无几。
“前辈,那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云信倒是不改对老者的恭维,虔诚的问道。
“自然是和你读过的东西有关…”那老者淡漠的回了一句。
“读过的东西?”云信失声自语,忽然他想到晚上看过的黄皮小书,大吃一惊道:“难道是那本极耗心神的怪书?”
“好了,既然你也弄清了来龙去脉,你这后生便无需在这里一惊一乍,你虽够沟通本尊残留在天书的意志,但是以你目前的天资、悟性、心性、修为,还远远没有达到接触天天书的层次。”
那老者淡漠神色多出了一丝失望,接着道;“既然有缘,那本尊便奉劝你一句,逆天不可违,违者便遭天谴、形神俱灭!你好自为之。”
一语言罢,老者虚影渐渐消散,云信还要问些什么,突然一个挺身抬头,便是从梦中醒了过来,窗外已是鸟语花香,几声悦耳的鸟叫隔着老旧城隍庙的窗户传了进来,几许阳光也斑驳的投射在地上,有一缕正好打在云信的脸上。
“哎!”云信幽然叹了一口气,脸色复杂的把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那一本看似寻常的黄皮小书上,自语道:“我到底是该继续参阅,还是就此焚烧呢?”
他想起糟蹋道人的话,让他铭记后焚烧;只不过昨夜那个似真似幻的梦境,却像是印在他脑海里一样,老者的话久久在他脑海里起伏:
逆天不可违,违者必招天谴!
“云信,你记住,你是我云中天的儿子,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勇敢去面对,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在场的诸位,请我坐上去!”
就在云信两难犹豫不决时,两个声音从他脑海里猛然响起,一个是他父亲对他说的话,一个则是当日他在宗堂之上当众说出的狂言妄语。
这般想着,云信便咬了咬牙,心道:“就算是遭天谴也比苟且偷生,让那些长老看笑话强!大丈夫既生于世,便有一死,何以惧死而妄自退缩!”
如此想着,没过多久,他便再次将目光锁定在黄皮小书上,细细阅读起来,直到肚子咕咕作响方才将小书藏好,骑着马去附近城镇补给。
一晃便是个把月过去了,此时已是四月初,春意渐浓,当日还仅是吐露枝丫的柳条也已是绿意盎然,其上鸟雀飞舞,倒是一片生机勃勃,万物融洽之象。
这一个月来,云信基本都是在城隍庙度过的,他看上去憔悴了好多,身子自然比以前更加单薄,额头清癯了少许,便是当日在沈府穿的衣服也都蒙了不少灰尘,看上去他就像是一个没落的王孙,唯有一身与生俱来的贵气还能隐约看出是一个富家子弟。
天道酬勤,他这一月来,受益匪浅!
最显而易见的好处就是那一双清澈若潭的眼眸,其内隐有神光外放,若是高人一看,便知此人神智已开,悟性自然差不到那里去,若是天资不错,将来定然能有一番成就。
所谓神智,是一种看不见却存在于灵魂的东西,它显现于人的眼睛,作用于人对世间万物、苍茫恒宇一切的理解,若是神智初开,便能看到神光外放,若隐若现;若是神智见长,便是神光渐渐凝实;若是神智成熟,便可以内敛入眼,也可以神光外放,随心所欲。
据说在神智成熟后,往往会诞生相应的神通,诸如在史料记载的冥眼、天眼、阴阳眼等等。
只不过,能够开启神智的人,少之又少,因为开启神智绝非人力、物力可以掌控的,只有在机缘巧合下才能开启。
与此同时,还有一件让云信大惑不解的事情。
他这一个月来,早就领教了那黄皮小书的厉害,单是看过一行不过十余字,就像是读过三篇行气三则,耗尽了心神,便是连灵魂都隐约有种枯竭的疲惫。
然而,每当他看着陷入昏睡,再次醒来之际,精神不但没有丝毫的受损,反而更胜以往,抖擞非常,便是记忆、悟性也明显提高,最为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他能给明显感觉六觉远胜以往。
一月前天他能听到城隍庙外三百步外的声音,但是此刻他却能听到千步之外的声响。
恰在此时,约莫两里之外,两匹快马直奔城隍庙来,这些天云信直觉从未有过如此突兀的惧怕,仿佛那两匹轻骑是直奔他而来。
“好在我已尽数将上面的内容背下来,不如就此焚烧”云信拿着黄皮小书,虽是有些不忍,但是那心头强烈的预感让他容不得有半分犹豫。
他迅速一把将黄皮小书快速撕扯成一张张,一页页,便将剩下的斜角放在了城隍庙破旧却燃烧着的烛火之上。那黄皮小书沾火即燃,转眼,便化作一滩灰烬。
云信四下扫视了一眼,见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便两三步走出庙外,朝着右侧的林子打了一声响亮的口哨,便见一匹神骏非凡的白光,自林子窜出,在庙门前,长嘶一声,停在云信身侧,摸着苍云的马鬃,云信忽然有些感慨。
但他没有过多沉寂在自己的感慨中,翻身上马,便双腿一打马腹,口中轻喝了一声“驾”,便化作一道白色流光,消失在通往宁城的林荫大道上。
他前脚刚走不久,城隍庙前便传来了两声马嘶,只见一匹黑马、一匹红马并列停在庙前,两匹骏马似乎并不比苍云差,皆是身材高大,血统纯正的名驹——乌云、赤兔。
骑着黑马的是一名背缚青光宝剑的黑衣男子,年纪约莫二十上下,丰神俊朗,不但面容俊逸,剑眉入鬓,而且器宇轩昂,绝非平常富家子弟可比,天生有一种上位者的气息。
骑着红马的是一名手持双环的红衣女子,年纪和那男子差不多,也就二十左右,眉清目秀,体态丰盈,绰约有姿,也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只是她面色微寒,一副生人远离之色,倒是多出几分傲气与不羁。
二人来至庙前,先是警惕细致的打量了一眼四周,女子道:“师兄,这附近没有修炼者的气息。”
男子点头,便与女子一同跳下马去,并肩朝着城隍庙而去。
二人在一番寻找后,没有发现他们要找的东西,其中男子自语道:“师傅以迷魂大法才那道人口中问出天书的下落,难不成有假?”
“绝不可能,虽然那道人修为高深,但是被神秘妖物重伤之下,又被师傅迷魂大法困了近一个月,不可能还有余力,我们再仔细搜搜”女的说着便又仔细寻找起来。
就在这时,那男子指着地上燃尽的黑色灰烬道:“莫非有人将它烧了?”
女子驻足,转头朝男子指着的灰烬看去,脸上也是流过一丝复杂,却是没有做声。
“坏了!若是有人将他烧了,那必然是已经记下来了!故而才在我们赶到之前将它烧毁……”男子神色微皱,兀自说道:“这可如何是好?!”
女的一听,当即“咦”了一声,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她一副分析的神色,指着灰烬道:“按照那道人口述,天书不过离开他身上一月,如此短的时间,天底下谁能有本事记得住?”
她这么一说,男子倒也冷静下来,点头道:“也对!天书本就是晦涩深奥,况且都是以残句断词写在上面,便是往日师傅传授你我的三两句,便足足需要半月有余的时间揣摩,记下”
“何况你我是神智已开之人,这大楚地界上,虽说能人异士颇多,但开启神智的却也寥寥。”女子分析着说道:“依我看,那人不过是路经此地,将那天书当做一般的东西烧了祭神”
“恩,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男子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速速返回师门,向师傅禀报”
这般,这二人便走出了庙门,只是那男子在走出庙门后,不知是因为不满这一路奔波,还是来到这里徒劳无功,就只听他鼻翼中传来一声冷哼,就地一踏右脚,嗖的一声,便凌空飞起十余丈,眨眼睛便将背后的青光宝剑拿在手中,凌空朝着城隍庙劈下,只见一道十余丈的青芒,瞬间将那城隍庙一分为二,自他二人马蹄声消失远去后,城隍庙“哄”的一声,轰然倒塌,烟尘四起。
只是,已在十余里之外的云信,自是不知道城隍庙发生的一切,他感觉到那徘徊与心头的危机正在一点点消失,也就放缓了马速,一边欣赏着驿道两旁的风景,一边想着最近令他颇为头痛的一个妙人儿。
不久,宁城那古老厚重的城门,已在眼前。